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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488章 烟壶和夜壶

    张猛微微皱眉,“去茶室看看!”

    掌柜领着我们来到后堂的茶室。

    室内陈设雅致,紫檀茶海上,一套精致的白瓷茶具尤为醒目。

    我伸手摸了摸主位的茶杯。

    “茶水还是温的,”我沉声道,“人离开不超过半个时辰。”

    张猛环顾四周,啐了一口:“这老狐狸,溜得倒快!”

    我的目光扫过茶海,落在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黄金鼻烟壶上。

    张猛道:“陈四爷的鼻烟壶?”

    掌柜连忙点头:“是是是,四爷烟瘾大,这宝贝从不离身。”

    我心中已有判断:“不是溜得快,是走得匆忙。”

    我的扫到茶海一侧的黄铜镇纸上。

    这镇纸本是压着几页账目的,此刻却微微偏离了原位。

    在其原本覆盖的桌面上,留下了几道新鲜的划痕。

    结论:他并非自愿离去,而是在某种半胁迫的状态下,仓促离开了这间茶室。

    我拿起鼻烟壶,略带温热。

    丹田内,天机笔毫立起,成功捕捉到一丝极淡的真气残留,提取到了鼻烟壶主人的税纹。

    “张大哥,带阵盘了吗?”

    张猛脸色一垮,“他娘的!那玩意儿精贵,调用需要刘主簿的手令!你也知道……”

    “来不及回去取了。”我眉头紧锁。

    那丝残留的气息正在空气中消散。

    我闭上双眼,全部神识高度集中,细细感应着那缕即将断绝的联系。

    气息虽弱如游丝,但尚未完全湮灭。

    “这边!”

    我猛地睁开眼,指向通往后院的方向。

    后院的门虚掩着,推开后是一条更显杂乱僻静的小巷。

    我们沿着巷子急速穿行,那缕气息指引变得愈发飘忽,时断时续。

    几个拐弯后,我们冲进一条死胡同。

    三面都是高墙,地面散落着垃圾,再无去路。

    “妈的,跟丢了!”张猛喘着粗气,一拳砸在旁边的土墙上。

    我站在原地,气息在此处戛然而止,干净的反常。

    “不对,”我缓缓摇头,大脑飞速运转,“肯定哪里出了纰漏。对方布置得再周密,也不可能将气息抹除得如此彻底,除非……”

    我猛地抬头,望向死胡同一侧高墙的墙头,“他不是从地面被带走的!”

    我豁然开朗,“是上面!”

    纵身一跃,我们来到房顶,前几日的雪已半融,上面的几行脚印清晰可见!

    我们沿着屋顶上凌乱的脚印一路追踪,最终指向城西边缘一处荒废的旧仓库。

    仓库外墙斑驳,窗户破损。

    我们悄无声息地靠近,里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张猛耳朵一动,低声道:“是陈四爷!”

    只听陈四爷的声音带着哀求:“该做的我都做了,矿洞也炸了,人也埋了,你们还想怎样?”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站在仓库中,背对着我们。

    陈四爷瘫坐在草垛下。

    黑衣人道:“怪只怪你手脚不干净,留下了痕迹,被镇武司的狗盯上了。”

    “不可能!”陈四爷急声辩驳,“我们行动周密,没留一个活口!怎么可能查到!”

    “但你留下了一块衣角。”黑衣人打断他。

    “那,那也查不到我头上!”陈四爷的辩驳带着几分侥幸。

    “家主的意思,”黑衣人的声音如同寒冰,“不留一丝后患。”

    短暂的沉默后,陈四爷仿佛被这句话彻底点燃。

    “家主的意思?”

    他近乎愤怒地喊道,“你们当我们是夜壶吗?用的时候不嫌脏,用完了就随手扔掉?”

    “你死了,你的家人还能活下去。”黑衣人威胁道,“否则……”

    后面的话无需再说。

    仓库内陷入一片死寂,只能听到陈四爷粗重的喘息。

    那是一种心如死灰的寂静。

    “嗤!”

    是利刃出鞘的轻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腕间的税纹金箭化作一道流光,准无比地没入那黑衣人的后心!

    黑衣人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短刀“当啷”落地。

    他低头看了一眼透胸而出的金箭,挣扎着想要回头,却功亏一篑。

    随即重重扑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预料中的死亡并未降临,陈四爷睁开的双眼,满脸愕然。

    我和张猛已经出现在他身前。

    陈四爷瘫坐在地,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让他面色惨白,几次想撑着站起来都失败了。

    我从怀中取出那枚鼻烟壶,随手抛给他。

    他手忙脚乱地接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颤抖着从壶底暗格中捻出一小烟粉,哆嗦着凑到鼻烟壶顶端镶嵌的微小火石上。

    “咔…咔…”

    连续几次,都因手抖得太厉害而未能点燃。

    我眉头微皱,羊毛剑骤然出鞘,一缕精纯的离火真气凝于剑尖之上。

    烟粉化作一团粘稠的液体。

    陈四爷如饥似渴地猛吸了一大口!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打了个喷嚏。

    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我归剑入鞘,平静地看着他:“陈四爷,我想,你现在应该有很多话,想对我说。”

    ……

    片刻后,我手中多了一份详细的口供。

    上面不仅记录了袭击断刀营的全程,更牵连出叶家多年来的诸多阴私勾当,以及与刘主簿之间隐秘的钱权交易。

    张猛满是兴奋,道:“江兄弟,有了这个,足以对叶家启动全面调查,申请缉捕令了!”

    我却缓缓将口供折叠好,收入怀中,摇了摇头,“不急。”

    张猛一愣:“还不急?这狗日的叶家……”

    我眼神冰冷,“叶家?光是叶家,怎么够?”

    断刀营几十条人命,黑石山被毁的矿洞,还有刘主簿,乃至他们背后可能存在的影子……

    一个叶家,还不够偿这笔债。

    “陈四爷,”我蹲下身,与他平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求生欲。

    我沉声问:“想活命,还是想报仇?”

    陈四爷看了看旁边黑衣人的尸体,又想到叶家毫不犹豫地灭口,眼中满是怨恨。

    他用力点头,跪倒在地,一个头磕在地上。

    陈四爷声音嘶哑道:“想……想活!也想……报仇!求大人,给我一个机会!”

    “很好。”我站起身,“那就按我说的做。”

    “从此刻起,你陈四爷已经死了,死在了这座仓库里。明白吗?”

    他茫然,但还是立刻点头。

    “处理干净。”我对张猛示意。

    张猛会意,立刻动手将那黑衣人的尸体扔到草垛中。

    我指尖再次跃动离火真气,屈指一弹。

    “轰!”

    火焰瞬间升腾,迅速蔓延开来,贪婪地吞噬着这座废弃的仓库。

    也将今晚所有的痕迹与那个“已死”的陈四爷,一同埋葬在烈焰之中。

    火光映照下,我和张猛带着真正的陈四爷,悄然隐没在夜色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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