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青藤说出‘阎王令’这个三个字的时候,屠千裘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他站在了陈青藤的身后,俯身,借着这凉亭里灯笼的光线仔细一看,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真是阎王令!”
陈小富愈发惊奇:“你们都认识这个东西?”
陈青藤握着阎王令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茶壶里的水已开,他忘记了入茶。
他摩挲着这枚极有质地的沉甸甸的漆黑令牌,过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才抬起头来看向了陈小富,低声说道:
“老夫确实认识,老夫还知道这东西并不是老鬼的。”
“……那是谁的?”
陈青藤深吸了一口气:“老鬼再厉害他也是个鬼,但阎王……阎王才是地府的首领,是掌管所有鬼的存在!”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老鬼的上面还有一个人!
他就是‘阎王’!
陈小富这就惊呆了:“谁是阎王?”
陈青藤这一次沉默了许久,他似乎在纠结在犹豫。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脸上,即便是屠千裘也不例外——
这是内务司的最高机密!
天下人皆以为内务司司正是内务司最大的官,当今内务司最大的官就是老鬼。
但极少有人知道内务司还有一个更神秘的存在。
他就是‘阎王!’
没有人知道谁是阎王。
因为内务司所有的指令都是老鬼发出的,阎王从来没有出现过,以至于内务司三殿十二间的首领皆以为阎王是一个虚构的存在。
是老鬼用来威慑女皇陛下的——
坊间传言女皇陛下将老鬼禁足在内务司里,是她想要从老鬼的嘴里知道一些关于内务司的秘密。
女皇陛下随时可以杀了老鬼,老鬼为了自保,这便凭空编造了一个阎王,令女皇陛下心生忌惮让他能苟且的活下去。
屠千裘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这枚阎王令已有多年未曾再出现,他得知的消息是女皇陛下从老鬼的手中取走,意图查询阎王的真相。
他也没有料到老鬼竟然将这枚阎王令放在了哑巴的身上!
哑巴也是老鬼收养的,记得老鬼带回哑巴的时候哑巴并不哑,那时他才两岁!
哑巴是吃药吃哑的!
药,是老鬼给他喂下的!
老鬼给两岁的哑巴喂药的时候也是在夜色中的灯笼下,他屠千裘正好在。
那时候老鬼的腿没有断眼也还没有瞎。
老鬼笑眯眯的将药喂入了哑巴的嘴里,笑眯眯的说:“以后你就不能说话了,你就叫哑巴吧。”
“其实有时候不能说话也挺好,因为祸从口出。”
或许从那时候起,老鬼就已经将阎王令放在了哑巴的身上!
就在屠千裘震惊回想的时候,陈青藤终于长长一叹开口说道:
“你已经长大了,并有了极大的权力和极大的实力,这个秘密告诉你也无妨。”
陈青藤扭头看了看李凤梧又看了看安小薇最后看了看站在亭外的姬小芳。
陈小富摆了摆手,姬小芳很是自觉的撑着伞去了更远处的一棵琼花树下。
李凤梧和安小薇正要站起离去,陈小富却将他们二人叫住:
“无妨,你们不是外人。”
陈青藤迟疑三息,他极为认真的说出了一句话:
“你的父亲,就是阎王!”
所有人大吃一惊!
陈小富更是瞪大了眼睛:“……我的父亲是阎王?”
“不对吧,不是说我的母亲是魏皇后么?那我的父亲应该是长乐皇帝才对啊!”
陈青藤将这阎王令递给了陈小富:
“你的父亲不是长乐皇帝!”
这特么的就很狗血了!
如果父亲不是长乐皇帝,母亲又是魏皇后……这后宫乱成什么模样了?
他忽的一惊,问道:
“所以,长乐五年夏的那场大火,是长乐皇帝派人放的?”
陈青藤面露悲伤之色,他没有回答。
“所以,老鬼和安知鱼扶持周媚推翻了陈朝……这是他们奉阎王之命给魏皇后报仇?”
陈青藤依旧没有回答。
“长乐皇帝驾崩并非偶然?这也是阎王出的手?”
陈小富连续几问,陈青藤都没有回答。
这一刻,他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他终于记起了煮茶。
他伸出了颤抖的手,捻了一撮茶叶放入了壶中却洒出来了一半!
陈小富就这么看着他。
他没有再看陈小富一眼。
过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他才低着头说道: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陈朝的江山已断送,过去的事就应该就此结束了。”
他抬起了头来看向了陈小富,近乎于恳求的又道:
“即安,这阎王令莫如就烧了吧,我不希望你活在上一辈的仇恨中,我更希望你能将这大周的江山描绘得更美好。”
“老鬼完成了他该做的事,却偏偏给了你这个东西……这老家伙没有安好心啊,我原本还打算明天去他坟前上一炷香……还是算了。”
陈青藤又深吸了一口气长长一叹:“我刚才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告诉你这阎王令的真相,便是相信你不会如老鬼那般将仇恨埋在心底。”
“我相信你的内心是光明的。”
“是不会纠结于过去,是能勇敢的面对未来的。”
“我听说陛下有意将这江山交给你……你若是在将来的某一天登基为帝,我希望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何为好皇帝?”
“国泰民安、河清海晏,万国来朝……这便是最伟大的皇帝!”
“我卷了,你走吧,走好你未来的路!”
“不要回头去看父辈们曾经走过的那些路!”
陈小富沉吟数息,起身,躬身一礼问了最后一句:
“那我该姓什么?”
陈青藤这一次没有丝毫犹豫:“你姓陈!”
“多谢先生,祝先生一路顺风!”
……
……
回龙门客栈的途中,陈小富把玩着这块令牌,安小薇有些忧心的向他看了过来。
“即安,”
“嗯?”
“我、我觉得青藤先生说的对。”
陈小富揉了揉安小薇的脑袋,笑道:“我也认为他说的对。”
“哦,那就好,要不就把这东西烧了?”
“也没必要把它烧了,它应该还有别的用处,不然尤多情抢这玩意儿去有何意义?”
“老鬼将它藏在哑巴的身上,这也没有道理。”
“我那个再次未知的父亲……他既然是阎王,你说他会不会给我留下了一本生死簿呢?这个令牌是不是打开生死簿的钥匙?”
安小薇乜了陈小富一眼:
“还生死簿呢?又不是真的阎王。”
她转移了话题,问了一句:
“我们还在这里呆几天?”
“明天去一趟宫里看看,后天……后天见见集庆的商人。”
“王欢喜出的那个主意很不错,就以集庆为根基设立一个大周商业联盟……”
“还有一些事,得多呆几天。”
“好。”
车厢里再次安静。
陈小富握着安小薇的手看向了窗外。
安小薇没有看见他眉间藏着的一抹疑惑——
老鬼死后才让哑巴将这阎王令给了他。
在帝京的时候老鬼提起过青藤先生,却只是说青藤先生是个值得尊敬的老人。
但哑巴却告诉他青藤先生应该知道这阎王令的秘密!
这便又冒出来了一个神秘的‘父亲’。
另外,越国七十二洞的那位洞主,大宗师尤多情他怎么会认识这阎王令呢?
他在山顶吹箫吹的好好的,却因为这枚阎王令他从山顶飞来。
难道他知道哑巴会在金陵山上将这令牌交给自己?
老鬼的意图应该是希望自己知道身世之后去给父亲母亲报仇,那么又是谁将阎王令会再次出现的消息告诉给尤多情的呢?
尤多情如果真抢走了这令牌,他会用这令牌来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