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历十八年四月初四的那个晚上。
大周子爵陈小富突发奇想与李凤梧夜游秦淮而登画舫。
在集庆秦淮河的如烟画舫里,有一群幸运的人见到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子爵大人!
那晚,花魁如烟没有唱一首曲子没有跳一支舞蹈!
但那晚的那场别出心裁的茶话会,却令所有人、包括如烟姑娘深深的铭记在了脑海之中。
至子时时分,那场茶话会才结束。
陈小富与李凤梧离船而去,画舫里的所有人站在船头以目相送。
他们没有走!
他们重回画舫,一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
刚才与陈爵爷相处的拘谨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他们的喜悦在这一刻才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他们饮酒!
狂饮而歌、而泣、而笑,更有甚者竟然坐在了那些乐器前。
有人擂鼓,有人抚琴,有人起舞!
如烟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
即便是她这样的青楼女子,亦能深深的感受到他们的快乐!
这样的快乐来自于那个好看的男人!
那个好看的男人就在刚才给所有人描绘出了一副灿烂的画卷——
没有任何壁垒的市场!
自由竞争的市场!
更广阔的天地,更宽松的律法,还有为所有人服务的各级官府!
任何官员不可向商人们伸手吃拿卡要,更不允许他们敲诈勒索!
官府是给百姓服务的!
大周各级官府,皆受监察院监督,大周的每一个人,皆可向监察院检举揭发每一个不作为的官员!
监察院将为大周吏治的清明保驾护航,各级官府都将设立监察司,彻底让所有官员的权力受到控制!
那是一种怎样的美丽呢?
没有人知道,因为千百年来这样的情形是从未曾有过的!
如烟转身看向了窗外。
窗外是漆黑的夜,有朦胧的灯光。
窗外的雨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夜空中竟然有了点点星光。
那个男人自然早已看不见。
这辈子,或许永远也无法与那个男人再见一面!
如烟忽的有些惆怅,却又自嘲一笑。
如烟画舫的这场能改变整个大周商业格局的茶话会,就在后半夜里传遍了偌大的集庆府!
至天明时候,许多的商人依旧未眠。
如烟画舫的消息让那些商人们难以置信。
接着,凤历十八年四月初七。
集庆的所有商人都收到了一封来自陈爵爷的邀请函!
陈爵爷要邀请所有的商人们于四月初十在前朝皇宫的议政殿殿前广场共襄大周商业联盟成立之盛会!
这是何等的荣耀?
陈爵爷这是要将大周的商人们从一盘散沙给整合起来?
这会给商人们带来怎样的好处?
这好处是不可想象的!
由陈爵爷亲自主导的商业联盟,联盟里的每一个商人都会受到陈爵爷的庇护!
大周的官员们谁敢为难商业联盟里的商人?
他,就是大周万千商人的一把伞!
“陈爵爷手里握着监察院这把利剑!”
“陈爵爷去岁冬入帝京建立监察院,短短两个月就将六部诸多官员拿下!”
“陈爵爷以一己之力定千丈原之战,平嘉福寺之乱,他还是陛下的救命恩人!”
一处茶楼里,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手握折扇铿锵有力的又道:
“我白明水就问问诸位,咱大周还有谁的风头比陈爵爷更甚?”
“我把话撂在这,陈爵爷回帝京,陛下定会拜其为相!”
“咱大周不会再有左右二相!”
“陈爵爷将是内阁唯一的宰相!”
“前天晚上我白明水恰好就在如烟画舫,”
他手里的折扇唰的一下打开来,他粗短的脖子微微一扬,那张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了骄傲自豪的神色来:
“诸位,陈爵爷在那场茶话会上的风采……我白明水这一辈子都不会遗忘!”
“聆听陈爵爷之言语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嗯……就觉得忽如一阵春风来,千树万树琼花开!”
他又‘啪’的一声收起了折扇,极为感叹道:“天佑大周,天佑我等大周子民,接下来……咱们的春天真就要到了!”
“加入商业联盟,乘着陈爵爷为我等打造的大船扬帆起航的时候到了!”
“陈爵爷说了,在一个新的公平竞争的框架内,任由我等商人各凭本事自由发挥。”
他扫视了一下这些听得目瞪口呆众人,又说道:
“你们懂这话的意思么?”
他没有等这些人回答,咧嘴一笑:
“陈爵爷说,那就是用市场来检验诸位的商品和服务!”
“就是优胜劣汰!”
“陈爵爷说一定会出现部分商人因抱陈守旧之思想被市场淘汰!”
“但经过这样的竞争依旧能够生存下来的商人……那一定会赚到大钱!”
有人此刻问了一句:“是不是说往后的竞争会更加残酷?”
白明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陈爵爷前晚也说到了这个问题,他说,凡是竞争都是残酷的,竞争的关键不在于残酷而在于公平。”
“所谓的公平,指的是不再会有官商勾结之行为,你可以理解为以往那些依靠某个官员左右市场的商人将不复存在。”
“陈爵爷举了个例子,比如你卖粮我也卖粮,你的小舅子是当地县令,这县令为了你的粮能更好卖就会三不五时派了捕快来我的粮铺找些麻烦。”
“甚至通过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来卡我粮铺的进货渠道,甚至让那些地痞流氓时不时在我粮铺生事,甚至暗地里威胁百姓不可购买我的粮食!”
“这样的竞争显然就是不公平的,我根本卖不过你,于是我的粮铺倒闭,而你则可控制市场垄断市场……陈爵爷说垄断的意思就是通过官府手段不允许有别的同品类的商家进入市场。”
“百姓们只能在你这里买粮,粮食的价格就是你说了算!”
“这就是当下咱们大周市场最大的弊端,陈爵爷说这种行为绝不利于商业市场的健康发展。”
“在没有了官商勾结左右市场的情况之下,你我就处于公平竞争的时候了。”
“竞争的是什么?”
“陈爵爷说是价格,是态度,是服务,是创新,是改良生产工艺,提高产量降低成本,是用先进的生产技术生产出更好的商品去占领更大的市场!”
“陈爵爷还说,让我们江南道的商人们解放思想,大胆去做!”
“不要局限在当下!”
“我们这些商人应该将眼光放得更长远一些,将来……要参与到天下各国的市场中去!”
所有人都听得眼睛一亮!
那是多大的市场?
倘若这大周商业联盟能在陈爵爷的主导之下真的扩大至国外的市场,虽说竞争肯定极大,但机会定会更多!
倘若自己家里的生意能脱颖而出……那得赚多少银子?
许多人都激动了起来,可也有许多人黯然神伤。
这些伤心之人皆是去岁被潘成林给收刮干净的商人。
他们眼睁睁看着这大好的机会来临,可手里却没有本钱再去启动原本的生意。
他们将潘成林祖宗八代都给骂了个遍,可终究要面临需要筹集大量银子的问题。
在如此良机之下,有银子的商人一定会将银子投入到自己的生意中去,要想借道大量的银子,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就在他们唉声叹气的时候,王欢喜带着福伯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