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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来人!擂鼓!

    挥出拳头的那一刻,你应该瞄准对方脑袋往后一个身位,因为他不是练武场的假人,不仅会躲,还会反击。

    ——《鹤林风露·忆武篇》,作者温茂。

    派符问卿率领出战的一万水师,是原蓬莱水师部曲,他们中有不少人是当年被藤原师铺在高丽海岸全歼的鲁士奇部的同乡、同袍甚至是父子、亲戚关系。

    他们心中蕴含着滔天怒火和复仇恨意,能打硬战,也能打苦战,是最适合用来正面对敌的劲旅。符问卿根本不用作什么战前动员,只需要告诉他们,对面船上的就是扶桑水师,光这就足够让他们彻底疯狂了。

    但战争并非只凭借一腔血勇之气,而是从战船到士兵、从武器到意志、从指挥到体系的全方位较量。

    邵之祁作为大郑的开国郡公,在战略上是藐视扶桑舰队的,但在战术上,他很重视藤原师辅。因为就是这个人,让大郑迎来了开国以来的未有之败,郑军第一次出现了成建制的军队被全歼。

    这就是海战的残酷性,在陆地上失败了还能躲藏、还能潜逃,可在大海上失败了,就只能全体去喂鱼。

    邵之祁是从周末乱世中杀出来的统帅,虽然读的是《论语》、《大学》,但在现实运用中却根本不玩周礼的那一套仁义道德,怎么阴怎么来,怎么有利怎么来。

    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被史书骂没有君子之风。

    派符问卿按部就班的和扶桑水师正面较量,既是例行公事,也是障眼法。

    因为扶桑水师的战船连打渔的小舟算在内也只有一百五十艘,而邵之祁这次整整带来了七百艘!将近是藤原师辅的五倍之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邵之祁怎么会规规矩矩的跟对方玩回合制呢?当然是以多欺少、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不讲道理了!!

    我练了一身的壮硕肌肉,还要跟又矮又瘦的熊孩子讲道理,那我辛辛苦苦的练肌肉干什么?

    在符问卿的先锋舰队到达对马岛西北海面附近时,由北方水师提举任广龙率领的一百多艘战船正从东边绕到对马岛东南部海域,负责截断对马岛和扶桑本土之间的联系。

    另外,还有一百余艘战船在登州太守代举蔚的率领下,深入战场后方,从战船上放飞热气球,在高空中探查着周边水域,到处寻找藤原师辅的指挥舰队所在位置。

    邵之祁仔细研究过藤原师辅这个人,他是绝对不会留在对马岛上指挥全军作战的。这个人格外的狡猾和奸诈,又是藤原实赖的亲弟弟,位高权重,不会在岛上等死。

    他一定会在船上移动指挥,胜则猛烈展开反击,败则回国重整再战。

    登州太守代举蔚和他的一万多人,此行只有一个目的——找到藤原师辅,把他带到邵之祁的旗舰上来,死的活的都可以。

    即使是在这样宽裕的安排下,邵之祁本人还亲自统领着剩下的三百多艘战船和将近四万水师,作总预备队。

    如今的大郑水师早已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在水上相遇,然后双方互相用弓箭射,再撞船接弦、踩着舢板跳过去贴身肉搏了。

    早在三年前,凌晨就向枢密院提交了《关于组建大郑远洋水军计划纲领》。在这份报告中,他首次提出了“凌霸天号”在海战中的应用可能,以及强烈建议水军部门对火炮上舰进行尝试。

    他提出构想,邵之祁、严玉和枢密院、工部匠作监等各个部门负责试验,三年磨一剑。

    现在的大郑水师,不仅有专门收放“凌霸天号”、一次性可以放飞十几艘热气球的“蜂巢”型楼船,集侦查和打击于一体。还有专门在甲板和船舱两侧放置固定大炮的“海龙”型楼船。

    “蜂巢”型楼船首舰名叫“青州”号,而此战共带来了六艘,分别是“辽东”号、“直沽寨号”、“沧州号”、“琅琊”号、“广陵”号和“会稽”号。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们都是以大郑州府名称命名的,而且多为沿海州府。

    “海龙”型炮船太多了,数不胜数,都是以大郑各地城市名称命名的,比如“长安”号、“冀州”号、“登州”号等等等等。

    七月份的正午,海面上阳光炙热、咸腥扑鼻,天空中海鸥盘旋,万里无云、一片湛蓝。远处的对马岛陆地清晰可见,港口中飘扬的旗帜和岛上的建筑也十分清楚。

    符问卿率领的大郑水师,和扶桑将领有马岛津率领扶桑水师在对马岛西北海面正面遭遇。

    符问卿站在楼船顶的指挥台上,双手握着望云织造局生产的千里眼,闭上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紧紧贴着千里眼。

    他甚至看清楚了对面旗舰上的有马岛津戴的是牛头头盔、穿的是黄色内衣,铠甲是铁片串联缝制在一起的,胸口还有个银白色的护心镜。

    千里眼在大郑舰队里,已经普及到每艘船的指挥官都标配一把。

    “呜——”

    不同于大郑的牛角号,扶桑水师开战的信号是巨大的海螺壳,声音低沉、悠扬,还带着一股莫名的幽寒。

    当这股声音响彻在战场上空时,扶桑水师的战船齐头并进,船首贴钉着黑色铁皮做的巨大兽首,船顶飘扬着竖长方形的赤、绿、黑、黄等各色旗帜,满载着手握长矛弓箭、盾牌武士刀的足轻、浪人和武士,朝着郑军舰队极速驶去。

    开战!!

    符问卿在千里眼中看到这些后,朝着一旁的传令兵说了几句。这位虎背熊腰的传令兵立刻爬上高台,左右握住两杆巨大的红色旗子,分别对着左、后、右三个方向挥了一套旗语。

    做完了这些动作后,他放下旗子,走到下一层的楼舱内,拿起两个鼓槌就“咚咚咚”的敲了起来。

    大郑每艘战船上的指挥官,先看旗帜,再听鼓声,位于甲板和船舱内的管军使、船都知静静的聆听着鼓点的规律。

    下一刻,郑军前排大船的船桨拍打着水花,纷纷调转船身,将船身侧了过来。甲板上、船舱开口处,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收起船帆、船桨全速划动冲来的扶桑战船。

    “砰!!!”

    “砰砰砰砰砰!!”

    白色的浓烟中依稀可见橙黄色火光,顷刻间就把郑军战船笼罩、弥漫、包裹,船舱开出的洞口和甲板上的炮洞发出雷鸣般的怒吼!无数铁球喷涌而出,由于距离太远,所以肉眼都能看见弹道的飞行轨迹。

    没过多久,扶桑战船就迎来了最严厉的砸击!

    巨大的铁球砸凹了铁皮兽首、砸断了船帆朹杆、砸破了船身木板,砸在了浪人的脑袋上、砸在了武士的胸口、砸在了人堆里。

    双方还没有发生接触,扶桑战船上就惨叫四起!!

    “啊——!!”

    “混蛋……”

    “救……救我啊……”

    不多时,郑军舰队后方,升起了密密麻麻的“凌霸天号”。

    扶桑水师发动冲锋时,是收起船帆的,那是因为他们处在下风向,简称逆风。

    也就是说,郑军是顺风的。

    站在旗舰上观察着整个战场局势的有马岛津回想着藤原师铺对自己说过的话,下令战船不要停下速度,继续冲锋!!

    只要和郑军战船撞在一起,他们的火炮就会因为怕伤及友军而不敢随意开炮,变成没有用的铁疙瘩;天空中的那些白色大天灯也不敢乱射乱丢,一定要在它们脱离郑军舰队前搅在一起!

    扶桑这个民族,是最奸诈狡猾的,他们早就研究过大郑统一天下的各大战役,对望云军和龙啸营在战场上的表现也通过明察暗访而了然于心。

    所以有马岛津非常清楚,那些炮船因为害怕炸膛或者引燃弹药库,所以喷出来的是实心铁球。但是天上的那些大天灯,扔下来的可就不是铁球了,那将是一种扔下来会炸裂成一片、四处迸溅铁钉、铁片和铁珠的大杀器!

    他跟符问卿所统领的船只在数量上差不多,但船只的规模和武器的对比上存在着不可弥补的代差。眼下唯有贴身肉搏,才有一线生机,否则要面临的,将会是一边倒的屠杀!!

    扶桑各船上的将领和武士头子们,大声喝骂、鼓励着船夫们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划桨,安慰着士兵们的情绪,心情烦躁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郑军船只和头顶上空遮天蔽日的大天灯。

    在损失了七八艘战船后,后续的扶桑战船终于冲到了弓箭的射程范围内,下一刻,白日晴空上,两团肉眼可见的乌云从水面上腾空而起,互相扑向对方,在空中交汇成一团更加厚重阴郁的黑云团!

    双方士兵全都将盾牌高举过头顶,密密麻麻的箭雨倾泻而下,伴随着哀嚎和惨叫响彻在整个战场!!

    天空之上的“凌霸天号”内,一名士兵负责控制热气球的高度,剩下三名投弹手先是抱起挂在筐边的炸弹,在装了火油的铁桶边沿引燃,然后丢了下去。

    但是很快就有人发现,由于飞行高度不够,他们扔下去的炸弹有不少都掉进海里了,还没有爆炸,导致引线被海水打湿浇灭、或者在水中爆炸,威力大打折扣。

    “停下停下!!别一点着就扔!给老子抱在手里,等三个数再丢!”

    “一,二,扔!!”

    在天空中扔下的瞬爆炸弹刚刚落到扶桑战船上空,就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和青、白、黑混杂的浓烟,里面填充锈铁钉、锈铁片和铁珠四处飞溅,天女散花般洒落在扶桑士兵的头顶、战船之间和甲板上!

    黑烟滚滚升起!火光大作!无数扶桑浪人被炸的从船上跌落海中,水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的旗帜、挣扎的水手和破碎的木板,还有红色的血水渐渐扩散。

    “砰!!”

    木屑横飞、战船摇晃!经过一阵不要命的冲锋、折损了十几条战船后,扶桑战船终于一艘接一艘的撞在了大郑的战船上。

    两船相撞的那一刻,原本竖在船舷边沿的舢板被长矛顶着放下,下一刻,无数武士、足轻和浪人们一跃而起,握着手里的长矛、武士刀怒骂着跳上了大郑战船!

    郑军刀盾兵同样红着眼睛一边举起盾牌防御,一边挥刀相迎!他们身后的长矛兵双手握着长杆不停的刺出——收回——刺出——收回,股股血水顺着握杆流了下来。

    战船另一边和后方其他船上的弓箭手们,纷纷向着那些从船舱里跳起来的扶桑士兵们手臂抡圆了一根接一根的发射,能射中最好,射不中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把所有的箭全都毫无保留的射出去!

    大都督早就明确说过了:补给和损失、有没有浪费,那是户部尚书张之善该考虑的事情。开战之后,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给我清空箭袋!!

    硝烟味弥漫在空气中,惨叫声不绝于耳,猩红的水面上到处都是拍打浪花、寻找浮木的士兵,空中的炸弹如同冰雹般密集的撒下,弓箭穿梭往来,弦声如雨落盘。

    晴空现雷鸣,厮杀声喧嚷!

    你有你的存亡危机,我有我的重回巅峰,说的再多都没有任何意义,拿拳头来说话吧!只有活着的人才配谈未来!

    地平线战斗的号角已经划破长空,

    燃烧热血!征战沙场!

    问谁是英雄!

    轰轰隆隆重重炮火正在怒吼!

    攀上巅峰,脚下世界,

    已经因为有我而完全不同!

    向前冲,同我的弟兄生死与共!

    ——

    不远处的对马岛海岸上,扶桑兵马列着整齐的队伍,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忐忑、焦急和不安。

    远处海面上传来轰轰隆隆的雷鸣,浓烟冲天而起,在一望无垠的水天相接中格外清晰,他们无比希望扶桑水师能够战胜大郑水师,这样就不用面对他们的抢滩登陆了。

    但每一个扶桑士兵都清楚,晴天是不会打雷的,扶桑也没有那种能够发出巨大轰鸣声的武器。

    战场上空那一团团低矮的白云,也不是他们的队友。

    在距离战场十几里之外,大郑水师剩下的兵马全都集中在一块,这里是邵之祁统帅的主力。

    此刻的他,正坐在主帅之位上,气定神闲,闭目养神。

    一旦符问卿在前方大战中落入下风,邵之祁将亲自下场,以静制动、以逸待劳,投入全部战船加入战场,彻底摧毁扶桑的海上力量。

    周围全是忙碌的书吏、官员和将领,还有探子不停的进出汇报战场局势。严玉也在邵之祁下方不远处的案桌上整理信息,统筹汇总。

    突然!他脸色猛然一变,拿起一张纸就急匆匆的奔至邵之祁身旁。

    “大都督,不对!!”

    邵之祁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严玉:“什么不对?”

    严玉举起手中纸,用另一只手指着纸面上统计出来的信息语气焦急的说道:

    “符将军派人发回来的战报中,提及了有马家、肥前家、出云家、越前家、萨摩家、伊予家、阿波家、武藏家,唯独没有……藤原家!!”

    邵之祁看着严玉手中的纸,立刻反应了过来。

    对啊,扶桑水师最精锐的就是藤原家花费重金打造的那支,在高丽之战中全歼了蓬莱水师的藤原家舰队,在今天的主力会战中,他们去哪里了?

    “砰!!”

    一道巨大的雷声在两人耳畔响起,楼舱外甲板上的人立刻忙乱奔走了起来,严玉连忙扶起邵之祁,二人刚要出门查看,就看到一名将领上气不接下气的冲了进来,跪在地上焦急万分的抱拳喊道——

    “报!大都督,我们后方出现了一支舰队,大约有五十艘左右,他们还有火炮,船上旗帜竖着‘藤原’字样!”

    邵之祁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藤原师辅这是绕了一大圈,跑到我身后去了啊……”

    顿了顿后,他又冷笑连连:“他也有炮?看来倒是本都督低估了这位从一位武关大臣,不过……那又如何!”

    甩开严玉的搀扶后,邵之祁握着腰间宝剑,从容不迫、大步流星的朝着楼舱外走去——

    “来人!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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