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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夺其功名,且修书去

    文人总喜欢用夫妻关系来暗喻自己与皇帝之间的关系,所以他们用“贤”来作为对后宫妃嫔的最高夸赞,这其实是他们自己很想被称之为“贤”啊!事实上,君臣关系也恰是如此:皇帝如果亲近大臣,他们会不逊;疏远他们,又会生出怨愤来。

    温体仁一直以为皇帝的心中没有他这个人,但朱由检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这个人呢?只是对于要不要用他,一直有顾虑罢了。毕竟史书上对他没说什么好话,他都入《奸臣传》了啊!史书评价其“怀私植党,误国覆邦”。

    对于温体仁能够和复社搅和到一块儿,朱由检是有些傻眼的,在原本的历史线上,这两方可是生死仇敌啊!这也正说明他温体仁有奶就是娘,就是个投机取巧份子!温体仁之前“批林批魏”乱跳的小动作,朱由检是知道的,对此,朱由检让他再沉淀沉淀。

    诚然,东林党不是什么好东西,阉党更是畜生,什么浙党、晋党这些地方性党派,也有各自的小心思,但这些党派本身的负面作用加起来,都没有他们相互撕咬、党争的破坏力大!

    他们狗咬狗,当然是有利于皇帝玩一手平衡术、有利于皇帝清除威胁的,但朱由检还是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这些蕞尔小利,强压着给党争降降温。朱由检掌握死刑勾画权,将言官弹劾奏疏当厕纸,阉党和东林再看不顺眼,也只能相互吐口水玩!

    这几年,绝对是朝廷官员过得最舒坦的几年。安全需求是人类的基本需求,朱由检很好地满足了他们的这一点。

    虽然朱由检天天阴谋论挂嘴边,但他行的从来都是正道,从来没有秘密处决过某人,从不滥用厂卫,很讨厌某个官员,最多也就把他赶回家而已,没有杀过几个官;就算杀,那也是走正规程序、正规流程的杀。

    效果也是有的,文武官敢于任事了,党派争斗也极大缓解了,除非他们拿大刀片子互砍,否则根本就无法致政敌于死地,甚至影响政敌的仕途都做不到,因为皇帝用谁,有着自己的一套别人完全琢磨不透的逻辑,根本就不受到他们干预。

    现在这种稳定面临了新的挑战,执政党内的斗争缓解了,可是在野党支棱起来了!复社,最鼎盛时期拥有三千多名成员,成员遍及朝野,可以影响内阁首辅废立的最大在野党。

    朱由检对复社的感官很复杂,复社的口号是很积极的,“兴复古学,务为有用”,复古这不就是文艺复兴嘛,务为有用这是实学啊!这两点都美美地挠在了朱由检的心巴上。

    复社的成员多是青年仕人,这是一股庞大的、足以改变整个国家的力量。但是,口号喊得响,理念很美好,可是复社成员干的事情就很离谱了,简直可以用“百无一用是书生”来形容!有种“人类伟大的理想最终败给了人类最低级的欲望”的感觉。

    朱由检相信,捐钱的江南士大夫里面,有真正是为了救济受灾百姓的,但朱由检绝对不相信复社的头目张溥是这样的人!朱由检动了杀心,他是第一次出现了想要派遣锦衣卫去干掉某个人的想法!

    吧嗒!朱由检将温体仁呈上来的《汉魏六朝百三名家集》的目录翻了翻,而后直接当着群臣百官的面,从丹陛扔回到他的面前。

    “陛下?!”温体仁心肝一颤,茫然抬头。

    朱由检阴沉着脸说道:“我大明设科举取仕,本为寻访有能之士为官,辅佐朕治理天下!今张溥既好修书治学,便夺其功名,令他且修书去!至于那些欲赈济百姓者,良善士绅自会于家门搭起粥棚,施粥与灾民;逢灾年亦会减免佃农租子。

    可他们偏要大张旗鼓,将此事拿到朝堂上说嘴,究竟是何居心?!朝廷每年耗银数十万上百万赈济灾民,减免灾区赋税,期间动用的人力物力更是无可计数。可他们仅筹得区区十万两,便想抢朝廷赈济之名,将这功劳全揽到自家身上?!

    天启六年,苏州暴民抗阻朝廷法令,杀了朝廷差遣的锦衣卫缇骑,事后只随便推几个替死鬼顶罪!张溥却作《五人墓碑记》,颠倒黑白、煽惑舆论、污蔑朝廷,害得朝野矛盾愈烈,更助长江南士绅抗税之风!

    他们身处江南温柔乡,哪里知晓北边建奴、鞑靼有多凶残!朝廷收税,只为充作军饷御敌,又非朕这皇帝私吞了!若北边边防失守,这些细皮嫩肉的文士,能挡得住蛮夷的铁骑吗?!

    他们享着太平,却不肯担应担的本分,整日躲在江南流水园林里,搂着粉黛吟诗作对,从未真个见一见人间疾苦!虽有报国之心,却对治国之道一窍不通;口称要行实学,却对朝廷实务知之不详。这般人若让他们身居高位,真不知道大明将会何去何从!

    温体仁!你到底受了张溥多少好处,竟在朝堂上为他奔走?莫不是你也属复社一党?!”

    “陛、陛下恕罪!臣也是一时糊涂,受其蒙蔽!张溥那小人口称是臣湖州同乡,说要给陛下献宝,臣以为陛下为财用困扰,故而有今日之举,却未能察觉其居心叵测!幸得陛下教诲,臣方能悔悟!陛下,臣绝对没有收受这厮好处,臣祈望陛下明察!”

    好一手切割!众臣鄙视地看着温体仁这厮。

    反倒是毕自严站了出来,为张溥说了几句,作为曾经的南京户部尚书,他在南边挺有人脉,对于复社也有所耳闻,他觉得这就是一群热血青年,虽然功利了一些,但也算不上有什么大错。他也就是年纪大了些,如果是年轻的时候,估计也会有兴趣加入这么一个文社。

    朱由检狠狠瞪了毕自严一眼,也就是老毕这家伙了,动不动就跳出来唱反调,朱由检却舍不得动他!有毕自严带头,其他一些同情复社的官员也壮着胆子劝了两句,甚至这些人里面,就恰好有复社的成员!

    朱由检生气了,他说,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要研究诗文就回家研究去!朱由检宣布复社为非法结社,以后但凡查实是复社成员,一律罢官,不再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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