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当雷拖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跟着林羽翻过最后一座光秃秃的山脊时,一抹沁人心脾的蔚蓝色,毫无征兆地撞入了他的眼帘。
是海。
一望无际的,碧蓝澄澈的海洋。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面而来,吹散了连日战斗积攒的血腥与尘土,也吹动了雷那颗几近麻木的心。
他呆呆地站在悬崖边,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壮丽景象,以及视野尽头那座若隐若现的岛屿轮廓。
终于……
终于到了。
雷的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了。
他差点就喜极而泣。
太不容易了。
这三天,对他而言,简直比在地狱里走一遭还要漫长。
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到底打倒了多少只怪兽。
白天,打怪兽。
然后因为打怪兽的动静太大,又会吸引来更多的怪兽。
哥莫拉打累了,就换新抓的哥尔赞上。
哥尔赞打累了,就再换艾雷王。
这叫什么事?
雷奥尼克斯的力量,每一次与怪兽并肩作战,都会极大地消耗心神。
他清楚地记得,第一天的时候,仅仅是打完两场,他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头晕眼花,几乎要虚脱。
他以为,这就是极限了。
然而,那个男人,那个名为林羽的恶魔,只是微笑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累了?累了就对了,说明你在成长。”
“还能坚持吗?”
雷当时咬着牙,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硬是又指挥着哥莫拉打了一场。
然后,他眼前一黑,彻底倒了下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原地,但身体的疲惫却横扫饥饿,做回自己,仿佛刚刚睡了一个世纪的好觉。
而那个恶魔,正蹲在他身边,手里把玩着一枚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晶体。
“醒了?感觉怎么样?”
“你对我做了什么?”雷警惕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帮你回溯了一下时间,让你恢复到了全盛状态而已。”林羽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帮他掸了掸灰尘。
雷当时就懵了。
回溯时间?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来,继续吧,你看,那边又来了两只。”林羽指着远处,笑得无比和善。
那一刻,雷的世界观,崩塌了。
从那天起,他就陷入了一个无尽的循环。
战斗,疲惫,倒下,被回溯,醒来,继续战斗。
有时候,他甚至会在战斗中因为精神力耗尽而出现失误,导致哥莫拉陷入险境。
每当这时,林羽就会打个响指。
时间倒流。
一切重来。
“你看,失误了没关系,我们可以再来一次。”
“困了累了就跟我说,别客气,我随时可以让你回到精力最充沛的时候。”
“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尽情地去战斗吧,少年!”
雷沉默地看着自己因为过度使用格斗仪而微微颤抖的双手,内心深处,只剩下了一句无声的呐喊。
他没把我当普通人。
他也没把我当人!
这个恶魔!
……
“呼……”
雷深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强行将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压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都结束了。
只要到了那座岛,找到了那个呼唤自己的奥特曼,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等会儿见到那位初代奥特曼,一定要好好地,发自肺腑地,向他控诉这个恶魔的罪行。
就在这时,一只手掌,轻轻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感觉怎么样?这片大陆的怪兽,是不是让你成长了不少?”
林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欣慰,一丝感慨。
雷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林羽那张写满了“我很欣慰”的脸,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听说,海里应该有不少怪兽。”
林羽完全没有察觉到雷那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情绪,自顾自地指着广阔的大海,兴致勃勃地说道。
“正好,你这两天不是刚抓了一只艾雷王吗?”
“陆地上的怪兽打腻了,换换口味,打打海战怎么样?”
雷:“……”
他沉默地注视着林羽,那双原本因为看到大海而泛起希望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他捏紧了拳头。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从他的心底直冲天灵盖。
精神疲惫也是疲惫啊!
你这个家伙,难道就完全没有注意到吗?
连续三天三夜的连轴转,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更何况你还搞时间回溯这种骚操作!
你是人吗?
雷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蹭蹭地往上涨。
然而,当他看到林羽那双平静而深邃的眼眸时,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又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了。
打不过。
真的打不过。
这三天,他不是没有动过想法,试图以切磋的名义进行反抗,结果确实输的一塌糊涂。
最终,雷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他深吸了两口气,强行安慰着自己。
没关系。
这是磨练。
是为了变强。
只有变强,才能打败所有的怪兽。
也只有变得更强,才能……
总有一天,把这个家伙狠狠地踩在脚下!
“我明白了。”雷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语气平静得可怕。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变强。
变得比任何人都强。
这份屈辱,他记下了。
“很好。”
林羽满意地点了点头,瞧着雷那紧咬牙关,眼中燃烧着不屈与憎恨的火焰的样子,心中露出了如同看到自家田里的庄稼自己学会了收割自己一样,老农般欣慰的笑容。
欧豆豆哟,尽情地憎恨我吧……
咳咳,不对。
总之,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雷体内的雷奥尼克斯之力,正在被这股强烈的战斗欲望与不甘,催化到了一个即将爆发的临界点。
快了。
就快觉醒了。
林羽心中感慨万千。
不愧是天命之子,这潜力,这韧性,就是不一样。
连战三天,经验值就已经快要拉满了。
这波,血赚。
雷强行平复下内心的波澜,召唤出了那只外形酷似电鳗,黄黑相间的宇宙怪兽——艾雷王。
这是他第二天在一处峡谷里收服的怪兽,一手放电的本事使得出神入化。
“走吧。”
雷言简意赅,率先跳上了艾雷王宽阔的背部。
两人一兽,就这么朝着海的深处,那座孤岛的方向,缓缓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