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从行囊中翻出个人皮面具,给段行止戴上。
“喏。”她递过一面随身铜镜,举到段行止面前,满意地左看右看,“这样,别人就认不出来了。”
段行止瞧着镜中少年人的模样,眉眼文弱,清秀儒雅,实在与他大相径庭。
他神情微讶。
“什么时候做的?”他抬指摸了下脸,触感逼真,若不上手去扯,实在辨认不出。
沈知意轻轻笑了声,“师父留给我的。”
“行走江湖,想要隐姓埋名,若没有这些东西帮衬,哪能那么顺利呢?”
她歪头凑到他跟前,眨眨眼,“叫声姐姐来听听?”
段行止无奈失笑,“阿意。”
“别闹。”
沈知意撇撇嘴,“没劲。”
她翻出个面纱戴上,又高兴起来,弯眸笑道,“反正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一路上,你都是我弟弟。”
……
他们行了几日,终于到了京城。
凭着易容后的装扮,再加上无人见过沈知意,守城的士兵没有认出他们。
二人顺利进城,果然看到了到处张贴的告示。
上面画了两张段行止的画像。
一张戴着鹰首面具,一张是杀气腾腾的真容。
他们对视一眼,神色平常地离开人群。
夜色如墨。
两道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翻过丞相府的高墙。
段行止揽着沈知意的腰,避开守卫,几个身形起落,便已潜至丞相房中。
丞相章德听到动静,从睡梦中醒来。
一睁眼,看到床边立着的两个人,差点吓得没从床上摔下去。
“来人啊!抓刺——”
段行止横出刀剑,压在他脖子上,周身气场冷冽,极有威慑力。
“客。”章德将呼喊声咕咚一下,咽回肚子里。
他僵在原地,后背爬满冷汗。
一张老脸惨白惨白的。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刺杀朝廷命官,乃是重罪!”
“丞相大人”,段行止淡淡道,“”我们不是来行刺,而是来救治太子的。”
“救治太子?”章德视线下撇,畏惧地盯着寒光凛冽的剑刃,动都不敢动,“你们到底是谁?”
沈知意拿出一枚样式古朴的玉牌,声音清冷道:“民女沈知意,师承天下第一神医。”
她指尖在玉牌正中的机括处一按。
中心图案翻转,露出个繁复的草药图腾,发着淡淡青光。
章德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神医的亲传信物,绝难仿造。
“沈大夫……你竟真是沈大夫!”章德险些激动得扑过来,碍于凌厉剑光,不敢近前。
只压着兴奋,声音颤抖道:“老夫派人寻了你这么多年,始终杳无音讯。”
“没想到,你竟会主动来这丞相府中!”
“真是天意!”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甚至都忘了询问身旁这个挟制他的,存在感极强的冷峻男人是谁。
“丞相,事不宜迟。”沈知意提醒道。
“对,对!”章德如梦初醒,“救太子要紧!”
段行止收回长剑。
章德顾不上整理衣冠,压低声音道:“跟我来,走密道!”
东宫守卫森严。
三皇子虽无法进去,却派了人在东宫门口驻守。
面上看,是保护皇兄。
实则,是防止别人接近和救治太子。
可他不知道的是,丞相府有条暗道,直通东宫。
是从前太子清醒时,防着他所设。
没想到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章德快步走到书架旁,转动一个不起眼的花瓶,书房墙壁缓缓移开,露出后面幽深的密道口。
段行止护着沈知意,紧随章德,步入密道。
他们出来的时候,恰好碰到一个侍女,端着食盘,鬼鬼祟祟地接近太子寝殿。
“你是何人?!”章德拦住她道。
那侍女看到章德,惊得整个人抖了下,“丞、丞相,这么晚了,您怎么在东宫?”
章德眯眼,“本相做事,何时轮得到你过问?”
侍女吓得跪下。
“奴婢失言。”
“端的什么?”章德警惕地盯着食盘。
侍女垂下头,恭敬道:“侧妃担心太子的身体,听太医说太子昏迷,无法进食,只能喝些汤药,便亲自熬了这补汤,一整天下来,才得了这么一碗。”
“特地吩咐奴婢送来。”
章德拿银针试毒。
银针并未变色。
他放下心,挥挥手,正想叫侍女离开,被沈知意拦住。
“等等。”
她近前一步,仔细看了看补汤,凝眉望向章德,“丞相可否给我看看太子殿下的药方?”
“自然。”章德点点头,派人去取药方。
侍女一下紧张起来。
她见沈知意戴着面纱,以为她是丞相着急之下,从哪里寻来的江湖游医,忙道:“大人,侧妃吩咐,这汤得尽快让殿下服下,否则凉了就不好了。”
“急什么?”沈知意笑容沉静,笑意却不达眼底,“殿下身子虚弱,若是虚不受补,你可负得起这个责任?”
“你是何人?”婢女拧眉道,“难道侧妃还会害殿下吗?”
太子府并无正妃。
如今这府中,正是侧妃曹氏说了算。
是以她的婢女,也格外嚣张些。
“信不信我禀告侧妃……”
段行止祭出长剑,直指她眉心。
“再啰嗦,我杀了你。”
他声音平直,没什么情绪,侍女却吓得花容失色,险些把汤给洒了。
闭嘴冻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下人很快送来了药方。
沈知意看过后,又细细看了补汤,对丞相道:“这汤中食材,与太子殿下所服的这几味药相克,如今天色已晚,若在此时喝下,定会心脉受损,加重病情。”
这用毒之人,极为刁钻。
寻常医者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若非她来得及时,太子殿下恐怕又多一重危机。
“你胡说!”侍女惊道,“这补汤是太医看过的,太医都说没问题,你一介江湖女子,怎敢妄言!”
“你这是构陷侧妃!”
她也顾不上段行止的威胁了,向章德求道:“丞相大人,难道您就眼看着这来路不明的女子胡说八道么?”
“若是太子殿下醒来,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如此陷害,定会生气的!”
段行止腕骨一转,杀意骤现!
沈知意握住他的腕,轻轻摇头,“留着她还有用。”
段行止收回杀气。
只横刀截断侍女一缕发,视作警告。
侍女吓得“咚”的一下,将食盘砸在地上,自己也险些软倒在地。
沈知意对章德道:“信与不信,全在丞相一念之间。”
章德拱手。
“老夫自然听沈大夫的。”
“来人!将这侍女押下去,细细盘问!”
又对沈知意道:“此事,老夫一定会查清楚,若真是侧妃所为,相信太子殿下醒来后,定不会饶过她。”
“沈大夫还是先随我进去看看殿下吧。”
侍女被堵住嘴,押下去。
三人进了内殿。
沈知意把过脉后,思忖着道:“此毒虽难解,却也不是没有希望。”
“只是有一味药材极为难寻,便是我也没有。”
章德立刻着急道:“什么药?”
沈知意说了个药名。
章德面色愁苦。
果然闻所未闻。
段行止握紧剑柄,神色冷锐道:“此药,存放在三皇子府上。”
“阿意,我替你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