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老家伙没气了。”
很快,一名士卒俯身探了探里正的鼻息后,挑了挑眉毛回禀道。
刘纪闻言一愣,显然也没料到对方这么不禁打,他沉默片刻后摆了摆手道:“将尸体拖到村外掩埋,给他家人几两银子……另外,孙副将,你现在便带人去村中征房。”
“八十间,不得有误!”
副将领命而去。
“刘兄何必发这么大火气……”陈知府见刘纪已经宣泄了一通怒火,这才笑吟吟的开口道:“为了区区一个贱民,倘若气坏了身子便有些不值了。”
刘纪冷哼一声,将沾满血迹的马鞭塞入腰带中:“本将正憋着一肚子火,这老东西竟如此不识时务,送了命也算他倒霉。”
两人语气轻蔑,丝毫没有将一条人命放在眼里。
里正虽然也是大齐治下的村官,但这种连品级都没有的小吏根本无法和他们这些手握大权的五品官员相提并论。
在刘纪眼中,里正其实和普通百姓没有任何差别。
很快,伴随着一阵吵闹声响起,村中有不少人都被副将带着士卒强行赶出家门。
“你们要干什么?这是我家的院子,凭什么把我们赶走?”
“我们都是大齐治下的顺民,从没犯过法啊……”
“您动作轻点,俺家的门都被踹坏了!”
数百名村民被赶到村口的空地上,他们一个个看上去皆是面黄肌瘦,衣衫上满是补丁,用畏惧的眼神打量着周围的官兵。
有些胆子大的从人群中走出来,颤声问道:“军爷,敢问您各位有什么吩咐?”
“我是洪州府守军衙门守备将军刘纪,奉命前来讨伐反贼,现要驻扎在此地,征用你们的房子充当军营。”刘纪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闻言,村民们面面相觑。
他们自然早已听说李牧宰了县令和守将,引得朝廷大军讨伐之事,但却没想到这场战争竟然牵连到了自己身上。
“军爷,这房子倒是可以让出来给你们住,但家里面的东西……我们能不能带走?”
有些眼尖的村民已经瞧见了路边荒地中尚未掩埋的里正尸身,刚想要出口的反对之言也被瞬间吓的咽回肚子里,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
如今这年头,各村各寨都不缺破旧的空房子。
就算被迫离开家宅,村民们也可以去投奔自家亲戚、或者在邻村寻个空房住上一段时间。
但唯独口粮是最重要的。
这寒冷的天气被迫背井离乡,倘若不带全被褥粮食的话,怕是要被冻饿而死。
“哼!”
刘纪还未回话,陈知府便冷哼一声道:“你们家中的粮米活禽牲畜统统属于被征用的范围之内。”
此话一出,在场的村民顿时一片哗然。
他们自然清楚倘若把这些东西留下的结果是什么。
这年头生活不易,穷苦人家积攒了大半辈子才弄到的一些粮米家业,倘若落在这些官军手中定然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军爷!您开恩吧……俺们都是些老实的庄稼汉,去年秋收刚交了皇粮,如今只剩下半袋稻米是全家糊口的命根子。”一名汉子卑躬屈膝的来到陈知府面前,将腰身弯的极低,指着人群中一个抱着小孩的妇人道:
“您瞧,俺家的娃娃才两岁多,若是没了这半袋米,俺们全都活不成了……”
啪!
汉子的话还没说完,陈知府便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声音变得极为阴沉:“你敢跟本官讨价还价?”
场间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汉子这大半辈子都是在田间地头忙活,从未见过像陈知府这样的大人物,此时,他的内心无比恐惧,连双腿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着。
但……看着在人群中满脸不安的妻子和哇哇大哭的孩子,他还是咬着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我求您了。”
“公然违抗军令,拖下去,打三十棍!”
陈知府突然抬起一脚将汉子踹翻在地,毫不留情的挥了挥手。
几名膀大腰圆的士卒立刻围了上来将汉子架起,不顾他妻儿的哀求,抡起军棍便朝他身上砸了下去。
砰砰砰!
几棍下去,汉子立刻皮开肉绽。
“告诉你们,这里是大齐的地界!我们所下达的命令,你们只有遵从这一条路,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陈知府目光扫过一众惊恐的村民们,负手而立,沉声道:
“你们别以为那李牧占了安平城,这里便不归朝廷管了,告诉你们,悬在你们头上的天永远只有一个,反贼……必将授首!”
陈知府此举主要是为了杀鸡儆猴。
他们早知李牧在安平境内颇有声望,所以担心这些百姓们会偷偷和李牧私通,故此才特意以铁血手段来威慑众人。
朝廷的统治力,本就是霸道蛮横不容置疑的。
即便提出再过分的要求,作为被统治者……也应无条件服从才是!
村民们看着这一幕,脸色各异。
村口处一片死寂,无人开口,唯有军棍打在肉体上发出的沉重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