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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散伙、分行李

    驿馆里闷得发慌。猪八戒左等右等,不见黑熊精回来,心里像有只爪子在挠。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干脆拖着钉耙,溜达到驿馆外的大街上。

    西梁女国的街市,女子居多,偶尔有几人好奇地打量他这男丁,八戒也无心在意。他东张西望,想找黑熊精的踪影。刚拐过街角,迎面撞见三个人,陈光蕊、孙悟空和昴日星官。

    猪八戒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想缩回身,假装没看见。

    当年在高老庄,他可是耍了陈光蕊一道,利用人家出的主意抢了高翠兰,最后拍拍屁股跟着玄奘取经了。现在撞见正主,臊得慌。

    然而,陈光蕊也看到了猪八戒,笑着说道,“这头猪,看见我就像躲。”

    他在后面唤了猪八戒两声,猪八戒反而走的更快了。

    而这个时候,有阵站在了猪八戒的其那面,“请留步。”

    昴日星官板着脸,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

    “啧。”猪八戒被拦住去路,又羞又恼,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脸上挤出几分夸张的假笑,

    “哎哟!我道是谁,原来是陈先生,真是巧了,巧了!您老怎么也在这女儿国啊?”

    他故意叫回“陈先生”,想显得热络些。

    陈光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平静地开口,“猪刚鬣,许久不见。看你这样子,比在高老庄时清减了不少。”

    他顿了顿,语气里听不出波澜,“这西行取经,果然清苦,比不得你在高老庄当女婿逍遥自在。”

    这一句话,像根针,精准地扎进了猪八戒心里最酸涩的地方。

    “陈先生,你叫我八戒就好,或是叫我悟能也行。至于取经这事,您可别提了!”

    猪八戒脸上的假笑瞬间垮了下来,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苦水一股脑往外倒,

    “您是不晓得这西天路上的苦啊。妖魔鬼怪遍地走,风餐露宿没个头。这都不算啥,累点就累点。最气人的是那黑熊瞎子。”

    他愤愤地跺了跺脚,钉耙在地上戳出几个坑,

    “那黑厮,仗着有点蛮力,又会拍师父马屁,处处压俺老猪一头,师父眼里只有他,俺老猪和沙师弟干啥都不对,动不动就被骂得狗血淋头,浑身累,心里更累!”

    他说得唾沫横飞,越说越委屈。

    陈光蕊静静听着,心中了然。这与他所知的那个靠溜须拍马混日子的猪八戒不同,如今碰上了更会钻营、也更得势的黑熊精,难怪八戒如此憋屈。

    “取经大业,自然不易。”陈光蕊淡淡回了一句,既没附和,也没反驳。

    猪八戒发泄完,才想起问,“陈先生,您来这女儿国,是办什么差事?”他很好奇,这地方有什么能劳动陈光蕊。

    一旁的昴日星官接过话茬,语气带着一丝官腔:“陈元帅如今已是我天庭新任天蓬元帅,奉旨下界,特为降服盘踞此地的妖邪而来。”他特意强调了“新任天蓬元帅”几个字。

    “天蓬……元帅?”猪八戒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他猛地抬头看向陈光蕊,那双小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狠狠敲了一记闷棍的钝痛。

    天蓬元帅,那是他曾经的位置啊!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猛地涌上心头,像打翻了五味瓶。震惊、错愕,紧接着是巨大的失落和深深的懊悔。

    如果当初,如果当初他没有被贬下凡,或者是,他没有稀里糊涂答应取经,而是干脆跟金炉银炉两个童子回天庭,又或者干脆在高老庄好好过日子……

    那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不是就该是他猪刚鬣?威风凛凛的天蓬元帅,而不是现在这个灰头土脸、处处受气的猪八戒?

    这份本该属于自己的荣耀,如今落到了眼前这个“陈先生”头上。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

    “哦……哦……是,是天蓬元帅啊……”猪八戒勉强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之前的委屈愤懑被一种巨大的茫然和酸楚取代,“恭……恭喜元帅了。”

    他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魂不守舍,也顾不上礼数周全,胡乱拱了拱手,拖着沉重的钉耙,转身就朝驿馆的方向走。脚步踉跄,背影透着说不出的萧索。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的天蓬元帅,没了。

    他没再说什么,现在人家是下来降妖的,他是来取经的,都不是一路人了。

    他也不知道又寒暄了什么,反正就是随口说了几句有的没的,然后就稀里糊涂的走了。

    看着猪八戒失魂落魄地走远,陈光蕊目光深邃,若有所思。昴日星官则依旧板着脸,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孙悟空挠了挠手背,金睛火眼眨了眨,似乎觉得这猪头的样子有点意思,但也没多问什么。三人继续朝街市深处走去。

    猪八戒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驿馆,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新任天蓬元帅”几个字。他推开房门,一头栽倒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钉耙“哐当”一声丢在墙角。

    沙僧在另一张床上打坐,见他回来,关切地问,“二师兄,寻到大师兄了?他怎么说?文牒的事……”

    猪八戒猛地坐起身,双眼无神地瞪着前方,喃喃道,“文牒?还文什么牒……你问他吧。”他越想越憋屈,越想越后悔。

    俺老猪图个啥?他觉得自己有些凄凉。

    累死累活走到这女儿国,受不完的气,挨不完的骂,那黑熊怪屁本事没有,就靠一张嘴哄师父开心,俺老猪累断了腰也不落好!现在倒好……

    驿馆狭小的房间内,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黑熊精推门进来时,正对上猪八戒看过来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惫懒,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厌烦和一种深藏的失魂落魄。

    黑熊精自己心里也装着沉甸甸的事,如何让这头碍眼的猪自己“犯了众怒,待不下去”。他瞥了一眼猪八戒,烦躁感油然而生。

    “大师兄,这通关文牒的事,如何了?”沙僧从角落的床上抬起头,声音里带着沉闷和希冀,额头的布条还没拆。

    黑熊精没立刻回答沙僧,他还在琢磨自己的心事。猪八戒则撇着嘴,一脸不耐烦,仿佛这驿馆的空气都让他憋闷。

    “急什么。”猪八戒抢先开口,拖着长腔,满是阴阳怪气,矛头直指刚回来的黑熊精,

    “人家日理万机,忙着降妖除魔,哪会真在意咱们这点取经换文牒的小破事?指不定就是随口敷衍两句。”

    黑熊精心烦意乱,被这夹枪带棒的话一激,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他猛地转过身,黝黑的脸膛绷紧,声音沉得像块铁,

    “呆子!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奔波劳碌为了谁?哪像你,整日里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发牢骚!办事不力?我看你才是累赘!金兜山上,那魔头的圈子还没套下来,你倒先溜得比兔子还快,耙子丢了就知道躲,事后还怪那圈子邪门,我看你是骨头软,没胆气。”

    对于猪八戒的冷嘲热讽,黑熊精也有说的,这一路上,这头猪处处退缩,早就让他心生不满,尤其是金兜山的事,让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

    “哎哟,我可不敢。”

    猪八戒夸张地缩了缩脖子,但脸上那讥诮的笑容更明显了,小眼睛里闪烁着被点燃的怨气,

    “您是师父跟前的大红人,降妖除魔的大功臣!我老猪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只会吃干饭、拖后腿的夯货罢了。我哪敢怪您?我不过说句实话!倒是你,仗着有几分蛮力,处处压着我和沙师弟!”

    “狮驼岭那次,你自个儿逞英雄冲在前面,回来就嫌俺老猪出力少?师父眼里就只有你老黑,俺老猪和沙师弟干啥都不对。还有脸提金兜山?要不是你非得跟那青牛精硬碰硬打那么久,耗得大家筋疲力尽,那圈子能一下子收走那么多兵器?你才是最大的祸头子!”

    他翻起了狮驼岭和金兜山的旧账,将积压的怨气全倾泻出来。

    沙僧看着气氛不对,连忙起身想打圆场,

    “二师兄,大师兄也是为了通关文牒在奔波,金兜山那次也是……”

    “奔波?”猪八戒像是被踩了尾巴,声音陡然拔高,粗暴地打断了沙僧,积攒的怒火找到了宣泄口,

    “他奔波出什么结果了?啊?这女儿国跟盘丝洞似的,进来容易出去难!文牒拿不到,师父身子又不爽利,咱们难道要在这耗到死不成?我看呐,咱们不如就这么散了,分一分行李,你回你的流沙河,我回我的高老庄”

    他越说越来劲,矛头直指黑熊精和这毫无进展的绝境,连带对沙僧的“偏帮”也极为不满,“沙师弟你也就会说大师兄说得对,屁用没有。”

    黑熊精眼神一厉,心中暗道,机会来了,这蠢猪自己把火烧得更旺了,那可就不怪我了。

    “够了!”黑熊精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在狭小的房间。他一步跨到猪八戒面前,高大的身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手指几乎戳到猪八戒的鼻尖上,声音冰冷刺骨,字字诛心,

    “猪八戒,你除了会发牢骚,会说风凉话,翻旧账,还会干什么?遇事就躲,有点风吹草动就嚷嚷着散伙分行李,你这种货色,留在取经队伍里才是拖累,是祸害!”

    他刻意加重了“散伙分行李”几个字,目光如刀般刮过猪八戒那张因惊愕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又扫了一眼沉默坐在禅床上、眉头紧锁的玄奘,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决绝的煽动性,

    “好啊,你不是天天把散伙挂在嘴边吗?行,今天我就遂了你的愿。有本事你现在就散,行李就在那儿,你那份破烂,爱拿多少拿多少!滚!省得在这里碍眼,拖累师父。”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猪八戒完全懵了。

    他习惯了抱怨,习惯了用“散伙”来发泄不满、试探底线,他潜意识里认为这只是牢骚,是让师父和师兄们哄他、顺着他的一种方式。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尤其是黑熊精,会如此干脆、甚至带着鼓励和轻蔑地让他“散”。

    他下意识地看向玄奘,希望师父能像以往那样呵斥黑熊精的无礼,或者至少出言挽留。

    然而,玄奘只是低垂着眼睑,双手合十,深深地、疲惫地叹了一口气。那一声叹息里,包含了多少无奈、失望和对这无休止内耗的厌倦,沉重得让猪八戒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连沙僧也扭过头去,没有看他,似乎也默认了这局面。

    一股巨大的羞愤、绝望和被彻底抛弃的悲凉猛地冲上猪八戒的头顶。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所有的把戏都被看穿,所有的依仗都瞬间崩塌。

    原来,在所有人眼里,他猪八戒真的是个可有可无、甚至巴不得甩掉的累赘,取经路上吃的苦、受的委屈、挨的骂,此刻都化作尖锐的嘲讽。

    “好!好!好!”猪八戒连说三个“好”字,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眼圈都有些发红,巨大的屈辱感让他浑身发抖。

    他猛地跳起来,指着黑熊精,又指向玄奘和沙僧,声音嘶哑,带着破罐破摔的狠厉和深深的悲凉,

    “俺老猪明白了,你们早就看俺不顺眼了,嫌俺老猪是累赘,嫌俺老猪拖你们后腿,行,走就走!当谁稀罕这劳什子的取经,俺老猪辛辛苦苦走了十万八千里,风里来雨里去,挨饿受累,降妖除魔,到头来就落这么个下场,没人容得下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他彻底被激怒了,也彻底绝望了。他不再看任何人,带着一股被抛弃的悲愤和无处可去的茫然,猛地冲向墙角堆放的行李。他粗暴地拽出那个属于他的、装着几件旧僧衣和钵盂的包袱。

    这几乎就是他在取经路上的全部家当,胡乱地往肩上一甩。

    他的目光又扫过那个装着通关文牒等重要物品的大箱子,那代表着取经的使命和可能的“正果”,一丝不甘闪过,但终究没敢去动。

    他最后狠狠瞪了一眼玄奘和黑熊精,那眼神复杂,有怨毒,有伤心,也有一丝被伤透心的决绝。

    “俺老猪不伺候了。”猪八戒最后吼出一句,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强撑着凶狠。他不再犹豫,扛起那小小的包袱,猛地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迅速消失在驿馆外安静的街道上,只留下一股浓重的、混合着汗味和委屈的猪臊气在空气中弥漫。

    走就走!

    房间内一片死寂。只有猪八戒最后那句“不伺候了”的余音,还在沉闷的空气里嗡嗡作响。

    玄奘依旧垂着眼,双手死死地攥着念珠,指节发白。沙僧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床边。

    黑熊精站在原地,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下来。他看着那扇还在微微晃动的门板,眼神复杂。

    赶走猪八戒的目的达到了,过程甚至出乎意料地顺利,借着他自己点燃的火烧掉了他自己。可看着师父那疲惫至极的叹息和沙僧的沉默,他心底却没有预想中的轻松,反而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更大的石头。

    然后,黑熊精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了玄奘的身边,“师父,那通关文牒的事情,成了,这几天女王就会召见。”

    沙和尚还在为猪八戒离开的事情唉声叹气,但是听到通关文牒的事成了,眼中带着光芒,“大师兄,真的成了?”

    黑熊点了点头。

    就连一直垂目的玄奘也睁开了眼睛,唱了一声佛号,显然是对黑熊精办事的肯定,至于猪八戒,他一个字也没有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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