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顾家生就没再去军令部那间冷冷清清的办公室点卯了。
他照旧起了个大早,精神抖擞的揣着那份自己精心筛选、反复斟酌后的名单,径直驱车前往了总裁官邸。
凭借其特殊身份,他很快便被引至总裁的书房外。
略作等候,里面便传出“进来”的许可。
顾家生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既带着军人刚毅又不失对师长恭敬的神情,迈步而入。
“校长!”
他立正敬礼,身姿笔挺。
总裁正伏案批阅文件,闻声抬起头,见到顾家生,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
“是振国啊,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在军令部还适应吗?”
“多谢校长关心!”
顾家生上前几步,在书案前站定,脸上适时地流露出几分凝重与恳切。
“学生今日冒昧前来,实在是……实在是有件关乎部队根基的事情,不得不向校长求助。”
“哦?”
总裁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微微后靠,做出了倾听的姿态。
“关乎部队根基?说来听听。”
他目光平静。
“校长明鉴!”
顾家生的语气变的沉痛起来。
“我第五军自昆仑关,连番血战,光复太原虽侥幸成功,但中下层军官,尤其是营、团级骨干,损失极其惨重,这些军官都是部队的脊梁,是战斗力的保证。
如今部队虽在休整扩编,可合格的、有经验的基层主官奇缺,长此以往,部队战斗力恐将大打折扣,学生每每思之,寝食难安呐!”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第五军确实有损失,但远没到他描述的如此严重程度。
总裁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嗯,前线战事激烈,骨干折损,确是实情。你的难处,我也知晓。军令部不是正在统筹各部队人员补充事宜吗?”
“校长!”
顾家生苦笑一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军令部自有章程,补充兵员尚可,但此类优秀军官的调拨,牵涉甚广,程序繁杂,且……且难免有各方权衡。学生担心,等流程走完,黄花菜都凉了。第五军如今地处抗敌前沿,又有八路军在侧.....实在是等不起啊!”
他巧妙地暗示了军令部内部的官僚作风和掣肘,将自己摆在了一个“一心为公、却受体制所困”的位置上。
总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自然明白顾家生在军令部的处境,也乐得看到其将注意力放在部队建设而非中枢权力上。
他沉吟片刻,问道:
“那你的意思是?”
顾家生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立刻掏出那份拟好的名单,双手呈上,态度恭敬。
“校长,学生不敢奢求太多,更绝无扩张个人势力之念,只恳请校长看在第五军仍需为国戍边、直面强敌的份上,特事特办,从其他部队……嗯,主要是从一些暂时无大战事的战区或预备部队中,抽调几名优秀的团级军官,补充给我第五军。人数不多,就九个!”
他再次强调。
“而且,学生只调主官,绝不调动他们原来的部队。只是让他们个人过来,担任我第五军的团长或副职,充实指挥层。如此一来,既不伤及友军根本,又能解我第五军的燃眉之急,更彰显校长对所有抗日部队一视同仁的关怀!校长……您看,这样是否……不为难?”
他的这番话可谓说的是滴水不漏。
既强调了第五军的重要性(为国戍边),表明了需求的合理性(只要人不要部队),撇清了自己的嫌疑(无扩张野心),最后还捧了总裁一句(一视同仁)。
尤其“只调人,不调部队”是关键,极大降低了总裁的戒心,毕竟这在严格意义上确实算不上挖墙脚,更像是正常的人才交流(虽然是他单方面索取的)。
总裁接过名单,目光扫过上面那九个名字,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他当然知道,能被顾家生看中并列在这张纸上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庸才。
但他更在意的是顾家生的态度和此举的实质影响。
书房内一时安静下来,顾家生屏息凝神,等待着最终的裁决。他知道,这九个名字的背后,将是他重新增强自身实力的重要一步。
这步棋,能否落下,就看眼前这位一言九鼎的“校长”如何决断了。
总裁还在沉吟。书房里,顾家生垂手而立,连呼吸都不由的放轻了些。
终于,总裁拿起桌上的笔,笔尖在纸上轻轻一点,随即在“吴十”这个名字后面利落地画了个叉。
“吴十不行!”
他头也不抬,声音平淡。
“他已调往第四战区任参谋长。”
顾家生心头一紧,恭敬应道:
“是,学生明白。”
总裁的笔尖继续在名单上游走,却再未停留。片刻,他将笔往桌上一搁,随手将名单往文件堆旁一推,仿佛那只是份无关紧要的日常公文。
他看向顾家生,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恰到好处的温和:
“其他人嘛……都是团级军官,调动起来倒也不算破格。”
他好像是忽然又想起什么,嘴角牵起一丝戏谑的笑意。
“就当是我这个当校长送你的新婚之礼了。”
这句话说得是轻描淡写,却让顾家生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轰然落地。
总裁这是答应了!当然正式的批文绝不会如此儿戏地与私事混为一谈。他这看似随口的“新婚之礼”,实际上就是已经应允了,那份名单,已然获得了默许。
“校长!”
顾家生瞬间挺直腰板,敬了一个军礼,声音因激动。
“学生……感激不尽!定不负校长厚望,将第五军带成一支真正的抗日铁军!”
总裁微微颔首,重新拿起另一份文件,目光垂落下去,只随意地摆了摆手。
顾家生知道,这意味着谈话结束了。他不再多言,保持着恭敬的姿态,轻轻后退两步,然后利落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了总裁的书房。
房门被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总裁的目光却从文件上抬起,瞥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又扫过被推至一旁的名单,眼神深邃,难以捉摸。
顾家生走在总裁官邸的长廊上,窗外阳光正好,将他笔挺的军装镀上一层金边。他步伐迅捷,嘴角难以自抑地微微上扬,是连AK都压不住的那种弧度。
名单上虽折了一个吴十,但其余八人,已然成了他囊中之物。
校长的一句“新婚之礼”,远胜过于军令部的一纸公文。
这步棋,到底还是让他走成了。
哼哼!八个团长?屁!在他顾老四这里,那就是八个主力师的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