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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以病体,行雷霆之举

    洪承畴缓缓直起身,脸上的震撼褪去,仿佛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将,在战前听取主帅下达最后的军令。

    他不再有丝毫的客套与铺垫,每一个字都直指核心。

    “敢问陛下,方略之纲领为何?部院之分野何在?臣当如何入手,方不负陛下预筹之万一?”

    朱由检眼中的欣赏之色愈发浓郁。

    “朕给你三样东西。”

    朱由检伸出第一根手指,目光平静。

    “朕三个月前已下旨,从福建、两广,征调了两百名种了一辈子番薯、玉蜀黍的老农。这些人,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却比翰林院的学士们更懂土地。”

    朱由检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你一个人,一张嘴,说不动整个北方的官场。所以,朕为你备下了一群恶犬。安都府、东西厂,让他们从各自的衙门里挑出最不讲情面,最心狠手辣,最渴望功名又最没有底线的人”

    “你要记住,”皇帝的目光落在洪承畴身上,“这把刀的用处只有一个——杀人立规。谁敢伸手,你就斩断谁的手;谁敢作梗,你就让他全家闭嘴。他们的差事,是为你清除路上所有的石头,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

    “最后一样,”皇帝的语气终于缓和下来,带着信任,“你自己的人。”

    “种薯、粮秣、器械的转运调度,千里迢迢,千头万绪,非心腹不能为。朕知道,你自陕西带来的人里,有不少跟随你多年的宿将。譬如你那标营参将王景崇,朕看过他的卷宗,昔日于辽东,三日内转运十万石军粮,滴水不漏。这样的人,你用起来,比朕派给你的任何一个户部官员都更顺手,也更可靠。”

    匠人、刀、自己人,技术、暴力、后勤。

    没有繁琐的公文,没有扯皮的衙门,只有最核心的权力与最直接的执行链条。

    这一刻,洪承畴才真正明白了眼前这位帝王的可怕之处。

    这个衙门,以及衙门的人,直接对他负责,拥有超越常规的权力,其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北方屯垦这一项任务。

    洪承畴强压住心头的惊涛骇浪,沉声道:“陛下。此三者已是成事之基。然,万事开头难,空有此三者,却如无根之萍。若无一场雷霆,恐压不住那些地头之龙。”

    “朕明白。”朱由检的眼神倏然锐利,如同鹰隼锁定了远方的猎物,“所以,朕会送你一份大礼,作为你此行的破局之礼!”

    “甘肃总兵李应桢,”皇帝缓缓说出一个名字,“克扣军饷,倒卖灾粮,去岁致其辖下榆中卫流民激变。朕让锦衣卫去查,他的私仓里,竟囤有八万石本该发给军户的救命粮。”

    “三日后,朕会下旨,命你以战时农垦总经略之名亲自处理此案。”

    “就用最酷的刑,将此獠——”

    “凌迟!”

    “用一个二品总兵的哀嚎告诉天下人,朕交到你手上的是生杀大权!任何阻碍活民之策者,与谋逆同罪!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场仗,没有仁慈,只有生死!”

    洪承畴的脑袋里一声巨响。

    他握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发白。

    洪承畴不再多言,深深一拜:“臣,领旨!”

    ……

    王承恩奉上御膳时,君臣二人已移步至西暖阁侧,一幅巨大的《北直隶山东山西舆图》之前。

    膳食很简单,四样小菜,一碗粳米饭,一盅鸽子汤。

    皇帝将其中一碗饭递给洪承畴,自己则端起另一碗,两人没有落座,就这样站在地图前。

    朱由检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从陕西的干裂黄土,一路划过山西的巍峨太行,最终停在了北直隶的心脏地带。

    “亨九,”皇帝的声音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重量,“你看这舆图,像什么?”

    洪承畴捧着碗,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大片大片的疆土,在堪舆图上呈现出令人绝望的枯黄色。

    他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像是一块.即将龟裂的皮肤。”

    “说得好。”朱由检点了点头,用筷子尖重重地点了一下那片枯黄,“这块皮肤已经开始腐烂了。从陕西,到山西,再到北直隶……朕收到的奏报,雪片一般,总结起来,不过八个字赤地千里,民不聊生。”

    他扒了一口饭,仿佛在咀嚼着这八个字所包含的无尽血泪。

    “朕让你来,不是让你去修修补补。那些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法子,什么开仓赈济,什么以工代赈,都救不了这片已经烂到根子里的土地。那就像是给一个将死之人喂参汤,吊得了一时,吊不了一世。”

    皇帝转过身,直视着洪承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着舆图上的山河,也映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疯狂而理智的光。

    “陛下……”洪承畴缓缓开口,声音因承载了太多的重量而显得格外沙哑。

    君臣二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番薯土豆之流,终究是杂粮,是救荒活命的无奈之选,远不及五谷为养来得金贵体面。

    圣贤书上从未将此物列为安邦正朔,长期单食,于民生康健,并非长久之计。

    但是他们也都无比清醒地知道,在千里饿殍易子而食的人间炼狱面前,去讨论何为金贵,何为体面,是何等苍白而可笑的奢侈。

    当务之急,不是让百姓吃得好,甚至不是让他们吃得饱。

    眼下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件——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哪怕是用一种不那么正统、不那么滋养的方式,先生存,再谈其他。

    只是,洪承畴并未就此结束。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一个极其艰难,却又不得不问的问题。

    他的目光从地图上那一片焦土收回,落在了更东北的方向.辽东。

    他抬起头直视着皇帝的双眼,问出了那个盘桓在他心中,也必然盘桓在满朝文武心中,却无人敢问的疑问。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如鲠在喉。”

    “此等天灾,已动摇国本,形同亡国之兆。此时的大明当如卧病在床的病人,需静养需调理,需将每一分元气都用在续命之上。”

    “可为何,陛下却仍要倾天下之力,远征建奴?”

    “以病体,行雷霆之举,此兵家大忌。臣愚钝,恳请陛下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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