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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玳安受委屈,生辰纲入库!求月票!

    却说玳安,一身簇新九品官袍裹在身上,却似那霜打蔫巴的秋茄,耷拉着脑袋,一步三拖,蹭进了西门府那两扇朱漆兽头大门。

    脸上灰败败的,哪见半分新官上任的喜兴?倒活像刚从泥塘里滚爬出来,一颗脑袋恨不能缩进那官服领子里,直坠到胸口去。

    正厅上,烛火点得明晃晃赛过白昼。

    吴月娘端坐主位,手里慢悠悠捻着一串油亮佛珠,正与下首的潘金莲、李桂姐、香菱几个,铺排明日酒宴的章程。

    描金绣银的桌围椅披堆在紫檀案上,各色果碟、酒器的单子摊了一桌面。

    金莲捏着张纸,正同香菱计较哪路的果子不够鲜亮时新,桂姐则在一旁,指尖点着银盏,默默数着数目。

    月娘眼风一溜,早瞥见玳安这副丧门神模样孤零零蹭进来,手中佛珠一顿,开口问道:“玳安,你怎地独个儿家来了?老爷呢?”

    玳安听得唤,身子一哆嗦,磨磨蹭蹭挪到灯影底下,眼皮子也不敢撩,闷葫芦似的憋出一句:“回……回大娘的话,大爹……大爹说衙门里还有几桩勾当缠手,一时半刻脱不得身,吩咐小的……小的……先滚回来了。”声音干涩嘶哑,像破风箱抽气。

    那潘金莲是何等眼尖的货色?

    早把玳安这副丢了魂的德性觑在眼里。

    她“啪”一声将手中单子拍在案上,乜斜着一双媚眼,上下打量着玳安那身崭新官袍,嘴角一撇,似笑非笑地开腔道:

    “哟嗬!我当是哪位青天大老爷屈尊降贵,踏进咱这府上呢!嗐!原来是咱们玳安大官人呐!瞧瞧这身行头,穿在身上,好不威风八面!只是……”

    她故意拖长了腔调,眼珠子在玳安脸上滴溜溜打个转,

    “这官威是撑起来了,怎地精气神儿倒像被那无常鬼勾了去?活脱脱一只斗败了的瘟鸡,连脖颈子都支棱不起了?莫不是这身官袍是生铁打的,压得你三魂出窍、七魄离身了?”

    玳安脸上登时红一阵白一阵,只把个脑袋瓜儿往腔子里更死命地缩,两眼死死盯住自己那双新崭崭官靴的靴尖,仿佛要钻出个洞来。

    旁边香菱见他窘迫,怯生生地插言道:“想是才打那京城远路奔波回来,人困马乏,一时缓不过劲儿来也是有的。”

    “乏?”李桂姐在一旁听了,接口便道:“我看不像!咱们玳安哥儿可是铜筋铁骨的汉子,这点子路程算个甚?依奴家瞧啊,十有八九是在衙门里,不知哪处差池没合上老爷的心意,结结实实挨了老爷一顿‘排头’!这才臊眉耷眼,跟个丧家犬似的溜回来了!”

    “呸!”潘金莲立时啐了一口,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毫不留情地顶了回去:“你才进这府里几日?懂得什么眉眼高低!这小子,”

    她伸出水葱似的一根尖尖玉指,虚虚点着玳安的脑门,“打小就在西门府上长大,老爷骂他,就跟老子骂亲儿一般寻常!哪回他不是涎着脸,挨了骂倒像捡了元宝般欢天喜地?今日这般的晦气模样,里头必有蹊跷!不知道的沟沟坎坎,少插嘴!”

    李桂姐被金莲这一顿夹七夹八、连削带打的抢白,直气得一张粉脸由白转青,柳眉倒剔,胸脯子一起一伏,刚待要拧着脖子反唇相讥——

    “好了!”吴月娘轻声截断话头,随即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丫鬟仆妇,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吩咐:“都下去罢,外头站着也是干熬,早些歇了,养足精神,明日宴席上仔细伺候着。”

    “是,大娘!”众丫鬟仆妇如蒙大赦,敛声屏气,鱼贯退了出去。

    厅内霎时静得针落可闻,只余烛芯“哔剥”作响,光影在众人脸上明明灭灭地跳动。

    待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门外,月娘才将目光重新钉在玳安身上,语气虽放软了些,却依旧沉甸甸地压着分量:

    “玳安。眼下这屋里,没半个外人了,都是老爷跟前的人。你打从出生就在这西门府里扎下根儿,是老爷亲眼盯着你,从个光腚娃娃长成如今能顶门立户的汉子,论起对这府里的情分,多少都比不得你深厚!”

    “便是我,嫁进这府里的年头,怕也短过你在这府里打滚!今日受了谁的委屈,只管竹筒倒豆子,照实吐出来!若真是府里哪个不长眼的,上上下下不论是谁,给你气受了,只要你占着理儿,”月娘声音陡然一沉,“大娘我今日就替你撑这个腰!定要讨回个公道!”

    “便……便是老爷一时气急,委屈了你,”月娘顿了一顿,目光更深,“我也自会在旁替你分解几句。”

    月娘这番话,句句敲在玳安心坎上,却让他更加经受不住了。

    玳安只觉得一股滚烫的酸气猛地从心底直冲上来,撞得鼻头发酸,喉头像被什么死死扼住,眼眶里登时热辣辣一片,那憋屈了许久的委屈,如同沸水顶盖,眼看就要喷薄而出!

    最终,喉骨上下剧烈地乱滚了几滚,那积压的话终于冲破了堤防,带着哭腔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回……回大娘!小的……小的在京城,一时猪油蒙了心,自作主张,替府里……替府里应承了一桩事体……原想着是为主分忧,绝无半点私心!”

    “天老爷在上,我玳安这颗心扒出来给大爹看也是红的!漫说是赏我个九品官,便是让我当个一品二品,我也是西门府的人!可……可大爹他……他……”玳安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哽住,像是被什么掐断了:

    “他老人家疑我……疑我生了外心!罚我在祠堂里……整整跪一天!罚我、打我,小的都认!可大爹他……他疑我这有私心……”话未说完,已化作一声压抑的抽噎,那颗刚抬起的脑袋,又深深埋了下去,肩膀不住地耸动。

    吴月娘听罢,脸上紧绷的神色反倒松了下来,嘴角甚至牵起一丝了然又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笑骂道:“我当是什么塌了天的大事!原来是为这个!你这猴儿精,平日里比那油缸里的泥鳅还滑溜,鬼主意一个接一个,怎么今日反倒自己钻进牛角尖里,先糊涂起来了?”

    她看着玳安那颗垂着的脑袋,声音清晰而笃定:“你也不动动你那机灵脑子想想!祠堂是什么地方?那是供奉祖宗牌位、香烟缭绕的清净地界!去那里跪的都是什么人?可是随便一个下人,能擅自进去跪得的么?嗯?”

    “啊!”玳安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犹在,那双眼睛却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彩!

    “谢大娘!谢大娘点拨!小的糊涂!小的该死!”玳安喜得几乎要跳起来,嘴里迭声谢着,“咚咚咚”对着月娘就磕了几个响头,那张脸瞬间由阴转晴,眉开眼笑了起来。

    月娘继续笑骂道:“老爷是让你警惕着规矩,这次事哪里是怪你,是变着法儿赏你呢!你知道就好,去吧去吧!”

    玳安也顾不上擦泪,一骨碌爬起来,脚步轻快得像是踩了风火轮,嘴里念叨着“小的这就去……这就去……”,一溜烟儿地就奔着祠堂方向,喜滋滋地“领罚”去了。

    刚出得们来,只见来兴一路飞跑而来,气吼喘吁,满头满脸的汗珠子,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他正撞见玳安打门里出来,慌得也顾不得礼数,上前一把就攥住了玳安的胳膊,那手劲忒大,捏得玳安“哎哟”一声。

    “大爹呢?大爹此刻在何处?”来兴喘得胸膛起伏,声音都变了调,急赤白脸地问道,“有……有十分要紧的勾当,天塌下来一般,须得立时三刻寻见大爹禀告!”

    玳安被他这副模样唬了一跳,定睛看时,只见来兴脸色煞白,嘴唇都失了血色,眼珠子瞪得溜圆,里头满是惊惶。

    玳安心下“咯噔”一声,暗道:“坏了!这厮专管采买货物,前番才出了那档子纰漏,莫不是……莫不是那要紧的货路上又撞见强人了?”

    他自家心里也虚起来,不敢有丝毫隐瞒,忙四下里张望一眼,凑近了来兴的耳朵,压着嗓子,气声道:

    “三管事,莫慌,莫慌……大爹他……他此刻正在王招宣府上走动。”

    来兴一听“王招宣府”四个字,也顾不得细想,转身拔脚就要奔那府上去。

    刚蹿出两步,猛地又刹住了脚。

    他平日里只在西门府上和外头采购打转,从未去过王招宣府,转念一想万一难进去耽误事情!

    不由分说,再次狠狠揪住玳安的前襟,几乎将他拎起来,急声道:

    “你熟门熟路,快随我走一遭!立时便去!”忽地又是一愣,望见玳安身上穿着像是官服:“你穿的是何衣物,唱戏的么.”

    玳安被他扯得一个趔趄,苦着脸也懒得解释,说道:“哎哟!你松些手!我这会儿也有大爹吩咐下的要紧事体,耽搁不得……”

    “天大的事也搁下!”来兴哪里容他分说,眼睛都红了,“跟我去寻大爹!管保你没事!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大爹听了我的事,断不会责罚于你!快走!迟了怕是要出大事!”

    他这话说得又急又重,透着一股子狠劲,让玳安浑身一激灵。

    玳安见他神情绝非作伪,心知此事非同小可,当下也不敢再推脱,忙不迭点头:“罢,罢!我随你去便是!”。

    此刻王招宣府上内房。

    林太太鬓发散乱,香汗淋漓,软绵绵地伏在西门庆汗湿的胸膛上,手指无意识地在他结实的臂膀上画着圈儿,餍足中带着慵懒的媚态。

    大官人拍了拍她的脸蛋问道:“对了,方才进来时,见金钏儿在前头训话,倒有几分管事娘子的派头。她在这里可还好用?”

    林太太闻言,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真心的赞许:“这丫头,真不愧是荣国府里出来的大丫鬟!那份眼力见儿,那份规矩体统,寻常人家哪里养得出?”

    “才来没一日,就把我府里那些个积年的懒散、没规矩的毛病,一桩桩、一件件全给补上了,该立的规矩立起来,该罚的也罚得明明白白,底下人如今都服服帖帖的。前几日爹爹让来保管家又送来了几个懵懵懂懂的小丫头片子,金钏儿调教起来也是又快又好,省了我不少心。”

    她说着,眉头又微微蹙起,带了几分当家主母的烦恼:“只是……如今府里添了人手,原先的几间下人房就有些捉襟见肘了,挤挤挨挨的,看着也不像样。”

    大官人听了,浑不在意地一笑,那点小事在他眼里仿佛微不足道:“这有何难?把后头挨着你府墙的那个小院子买下就是了。”

    “后面出去那条小巷子,又窄又偏,也不是什么正经通行的路。改日我去县衙,找李县尊讨张公文,把那块地连同巷子一并买过来就是。这点面子,他还是肯给的。”

    “这样一来,那巷子连着后头的院子,你这府邸不就平白多了一进一出?做下人房也好,库房也罢,想怎么盖就怎么盖,敞亮得很!这点小事,也值当你烦恼?”话语间,尽显其财大气粗与官府通吃的豪横。

    林太太听得心花怒放!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不仅解决了眼前的拥挤,更是平白扩大了府邸的规模!自己这府邸祖宅可是数十年未曾扩充过了。

    她激动得撑起身子,一双玉臂紧紧抱住西门庆的脖子,红唇雨点般落在他脸上、颈间,声音甜腻得能滴出蜜来。

    她眼中水光盈盈,满是崇拜和依赖:“这些年守寡,奴家过的那是什么日子?夜夜孤枕冷衾,心里空落落没个着处,是睡也睡不安稳,吃也吃不香甜,生生熬得人比黄花瘦……”

    她抬起水汪汪的媚眼,拉着西门庆的大手,引着它覆上自己更加丰腴柔软的腰臀曲线,声音带着媚意:“可自从得了爹爹的疼爱……瞧瞧……奴家这身子骨儿……是不是又腴润了好些?”

    大官人笑着一巴掌拍下去:“好了,要回府了,伺候我穿衣。”

    林太太一听虽然百般不愿还是起了身来,只重新穿着件干净的水红抹胸,露出半截白腻丰腴的膀子,趿着绣鞋,亲自伺候大官人穿衣,葱管似的指尖儿有意无意拂过他胸膛,水蛇腰款款扭着,娇声道:“我的大官人,每次都要奴家这‘三品诰命’来伺候你穿衣,传出去,可羞煞人了。”

    大官人笑道:“怎么?不愿意?不愿意下次不来了。”

    林太太吓得赶忙说道:“别说穿衣服便是”说完欲言又止娇羞的白了大官人一眼。

    两人又调笑了一阵,西门庆这才整束停当,在林太太恋恋不舍、眼波欲滴的目光中,告辞出来。

    刚迈出王招宣府那朱漆兽环的大门,迎面就见玳安和来兴两个,正赶了过来。

    一见西门大官人身影,如同见了救苦救难的菩萨,“扑通”一声,两人齐齐跪倒在地,额头几乎要磕在冰冷的石板上。

    大官人借着府门口灯笼昏黄的光,定睛一看是来兴,心头便是一沉。

    此刻他本该押着车队,如何会深夜出现在此?且看他那副模样,面如金纸,嘴唇哆嗦,浑身筛糠似的抖。

    “来兴?”西门庆眉头一皱,声音带着惯有的威压,“你不是押着绸缎车队去了?如何这时节回来了?车队呢?”

    来兴磕了个头:“大爹!车车队回来了!就在……就在清河县外五里坡,武二爷亲自在守着!”

    “既已到了城外,为何不连夜进城入库?深更半夜,你二人跑到这里来寻我做甚?”大官人心中疑窦更深,隐隐觉得不妙。

    来兴猛地抬起头,脸上汗水和着尘土,在灯光下亮晶晶一片,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大爹!小的们不敢进城!有……有泼天也似的大事!请大爹务必移步,亲自出城去看一眼!小的……小的们实在不敢做主啊!”

    西门庆见他这般情状,绝非寻常小事,那“泼天大事”四个字更是让他眼皮一跳。

    “好!”西门庆当机立断,沉声道:“备马!立刻出城!”

    话音未落,玳安早已连滚爬爬地起身,旁边巷子黑影里,早有伶俐的小厮牵出了西门庆那匹神骏异常的菊花青骢马。

    西门庆也不多言,一脚蹬住马镫,矫健地翻身上马,鞍子都不及踏稳,便低喝一声:“带路!”

    来兴也慌忙爬起,自有小厮牵过一匹快马给他。三人蹄声如急鼓,踏碎了深夜的寂静,直扑清河县城门而去。

    此时已近三更天,城门早已紧闭。守门的小吏正打着哈欠,指挥几个兵丁准备落下那沉重的门闩。

    忽听得远处马蹄声如雷,由远及近,迅疾无比,转眼已到城下。

    那看门小吏正倚着城门打盹,被这骤雨般的马蹄声惊得魂飞魄散,如同被滚油泼了脚背,“噌”地一下窜将起来。

    揉眼望去,灯笼光下映出那匹神骏的菊花青骢马,马上端坐之人,头戴忠靖冠,身着五品官袍,腰间束着犀角带——正是本县提刑所副千户,堂堂五品官身的西门大官人!

    小吏浑身的懒筋刹那间抽得精光,困意早被吓到九霄云外。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抢到马前,膝盖一软,“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额头触地,撅着屁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哎哟!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不知是大人大驾!这……敢问大人可是要出城?今夜还回城吗?”

    他话未说完,已是冷汗涔涔,后面的话噎在喉咙里,只敢拿眼偷觑马上官人的脸色。

    西门庆勒住躁动的青骢马,居高临下,目光如两柄寒浸浸的剔骨刀,缓缓扫过小吏那筛糠似的脊背。

    他并未下马,只从鼻孔里淡淡哼出一声,径直打断了小吏的哆嗦:“嗯。本官知晓。只是我家南边采买的绸缎车队,已行到城外,本官要去亲迎,速开城门。”

    小吏脸上的谄笑堆得几乎要掉下来,腰弯得快要折断,声音拔高了八度,透着十二万分的巴结:“哎呀呀!原来是大人府上的车队到了!这可是公干!大人您快请!快请!小的们定当在此恭候老爷回銮!绝不敢提前落闩半分!老爷您千万仔细着夜露风凉!”

    西门庆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微微颔首。

    他随意探手入腰间一个锦绣荷包,摸出一块约莫二两上下的雪花纹银,看也不看,如同丢弃一块石子般,信手向地上一抛。

    那银子在灯笼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白光,落在小吏眼前。“麻烦你等了,拿着,给弟兄们打点酒,驱驱寒。”

    小吏双手一接,紧紧攥住那银子,入手冰凉沉坠,喜得他心花怒放,连磕了几个响头,扯着嗓子尖声吆喝:“谢大人厚赏!谢大人赏小的们酒钱!快!快给大人开门!手脚麻利些!别惊了老爷的坐骑!门轴子给老子抹油!轻着点!”

    沉重的城门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被几个兵丁奋力推开一道狭窄的缝隙,刚够一马通行。

    西门庆不再多言,一夹马腹,那菊花青骢马长嘶一声,如同离弦之箭,“嗖”地一下便从门缝中电射而出,卷起一阵冷风。来兴、玳安等人不敢怠慢,紧随其后,蹄声如骤雨击打石板路,迅速被城外的无边黑暗吞没。

    那小吏这才颤巍巍地爬起身来,兀自觉得腿软,紧紧攥着那锭犹带西门老爷体温的银子,对着黑洞洞的城外望了又望。他咂了咂嘴,对着旁边几个同样看直了眼、大气不敢出的兵丁,声音里充满了敬畏与艳羡:

    “瞧瞧!这才是真正的官身气派!五品大老爷!手指缝里漏点沙子,就够咱们嚼用一年!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生候着西门大人回城!哪个敢打瞌睡,老子扒了他的皮!”

    几个兵丁唯唯诺诺,围拢过来看着那锭银子,眼中冒光,哪还有半分睡意?

    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得人脸皮生疼。

    大官人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来到自家商队落脚后坡。十几辆大车并排停着,牲口都卸了套,在树下喷着白气。

    十几个护卫缩着脖子跺着脚,一见大官人身影,慌忙挺直了腰板,齐刷刷叉手唱了个肥喏:“给大官人请安!”

    人群里最扎眼的便是那武松。虽只穿着寻常护卫的青布棉袄,但那身躯铁塔也似的骨架,还有眉宇间一股子掩不住的煞气,让他如同鹤立鸡群,直透出来,教人不敢逼视。

    他见西门庆来了,也抱拳行礼,声音沉浑:“东家。”

    西门庆脸上堆起惯常的和煦笑意,目光却如鹰隼般飞快扫过那几辆大车,尤其在车尾几个蒙着油布、捆扎得格外严实的箱笼上停留了一瞬。

    他口中说着“弟兄们辛苦了”,脚下却不停,径直走到其中一个箱笼前。

    武松见状,以为大官人要验看,便上前一步,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要去解那油布绳索,想掀开箱盖。

    就在武松手指堪堪触到油布边缘的刹那,大官人眼皮猛地一跳!

    他锐利地捕捉到油布一角被寒风掀起时,露出的箱体暗处——一个模糊却绝不容错认的朱漆钤记!那是官库的印记!

    电光火石间,大官人一把便攥住了武松粗壮的手腕!

    武松只觉手腕一紧,诧异地抬眼看向大官人。

    大官人脸上那点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潭般的沉静。

    他迎着武松探询的目光,几不可察地、缓缓摇了摇头,眼神里的警告和凝重,浓得化不开。

    武松心头一凛,立刻收手,垂目肃立再不敢动。

    西门庆这才松开手,仿佛方才只是拂去武松肩头一片雪花般自然。他转过身,对众护卫温言道:“天寒地冻,弟兄们着实辛苦。且再忍忍,自有热汤饭与你们驱寒。”

    说罢,又对武松使了个眼色,“二郎,随我来,来兴路上已经说过,我再听听你说的情形。”

    武松压低了声音,简明扼要禀报一遍。

    待武松说完,大官人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这几口箱儿里的物事……随行的这些伴当,可曾见过光?”

    武松摇头道:“不曾。一路遮得严实。”

    西门庆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更添了几分算计。

    他凑近武松,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融进呼啸的风雪里:

    “好。二郎,你即刻带人,将这整个车队,趁着这泼天夜色,给我运到城东绸缎庄后头那个当仓库的小院里去。手脚务必干净利落,休教走漏半点风声!”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继续道:“那院子最里头,靠墙根有个废弃的冰窖入口,用石板盖着的。把这几口带‘记认’的箱子,给我原封不动,统统锁进那冰窖最深处!落锁之后,钥匙你亲自保管后交给我。”

    “这小院的地契文书还属于张大户,我还攥在手里,特意压着没跟张大户家里签押,防的便是今日之事。”

    “然后,”大官人沉声说道:“告诉所有跟车回来的伴当,从今日起,都给我安安生生待在那小院里,一步不许踏出大门槛!就说……

    “嗯,就说路上辛苦,风霜侵骨,怕染了时气,回去传染给亲朋儿女端的祸害,需得好好将养几日身子骨。一日三餐,好酒好肉管够!这个月的工钱,按三倍发!再额外每人支取一年的银子,算作年底的犒赏!”

    “冬至临近!谁也不许归家探亲,都给我在院子里好生‘养着’!一切……听我后续吩咐再说!”

    武松心领神会,深知此事非同小可,抱拳沉声道:“东家放心!武二省得!”

    大官人点点头,目光扫过旁边垂手侍立的来兴和玳安。这两人冻得鼻头发红,却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怠慢。

    大官人盯着他们,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砸地:“都听见了?今日之事,天知,地知,在场之人知!连内院乃至大娘那里都别漏口风,若让我听到外面有一丝半点的风言风语……”

    他冷笑一声,后面的话不必说透,那眼神已足够让两个小厮膝盖发软,慌忙躬身赌咒:“小的们明白!就是烂在肚子里,也绝不敢吐露半个字!大爹放心!”

    大官人这才“嗯”了一声,紧了紧身上的玄狐大氅:“走吧,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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