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冷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松赞干布伏在马背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身后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不断有亲卫为了阻挡从侧翼包抄过来的唐军小队,或者为了推开堵塞道路的溃兵和尸体,而惨叫着坠马,瞬间被汹涌的人潮淹没。
“快!再快!”他拿起鞭子狠狠抽打着坐骑。
只要能逃入羊同的复杂山地,借助地利,就还有喘息之机,甚至卷土重来的可能。
他身边仅存的数百亲卫骑兵,是他最后的精锐,都是身经百战之兵,必然能护送他返回逻些城。
与此同时,唐军阵前。
“殿下!穷寇莫追啊!”李勣策马赶到李易身边,脸上满是担忧。
他看到李易似乎正打算毫不停歇地沿着松赞干布溃逃的方向猛追,立刻上前劝阻。
“英国公有何疑虑?”李易勒马,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了李勣身上,笑道。
李勣连忙道。
“殿下神威,一战击溃吐蕃十万大军,斩杀其大将赞尔巴,已是不世之功。”
“不过松赞干布此人狡诈,他亡命奔逃的方向正是羊同。”
“羊同之地,山峦叠嶂,沟壑纵横,地形之复杂远非这河谷可比!”
他指着前方起伏的山影,继续道:“我军初入高原,对此地地理实在陌生。”
“贸然深入,极易迷失方向,甚至可能陷入吐蕃残兵或依附部落的埋伏圈中!”
“再者,松赞干布毕竟是吐蕃赞普,在高原根基深厚,若被他遁入深山,再想擒拿,无异于大海捞针。”
“臣请皇太孙殿下就此收兵,巩固战果,清扫残敌,方为上策。”
周围的将领,如苏定方、李震等人,虽对李易刚才的神勇佩服得五体投地,此刻也纷纷点头附和。
李勣的分析合情合理,在陌生的高原追击熟悉地形的敌酋,风险太大了。
李易闻言,不置可否。
他当然知道李勣的建议是出于老成持重。
但他们不知道,自己拥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眼睛”。
只要无人机出动,这片大地之上,没有什么动静能够瞒得了他!
“英国公所言甚是,若是寻常,确该如此。”李易笑眯眯道,“但这松赞干布乃是吐蕃的主心骨,今日若让其逃脱,他日必为大唐心腹大患,除恶务尽,岂能放虎归山?”
他小手一挥,指向松赞干布逃窜的方向。
“传令下去!轻骑随我继续追击!余部由英国公统率,肃清此地顽抗残敌,稳固营寨,接应粮草!”
“殿下!”李勣还想再劝。
“英国公勿忧!”李易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孤自有打算!”
“松赞干布逃不出我的掌心!”
“孤追的就是穷寇!”
“众将士,随我追!”
话音未落,李易已一夹马腹,带着轻骑兵,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松赞干布遁逃的羊同方向风驰电掣般追去。
只留下众将士等人在原地,一脸茫然。
李勣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勒马在原地,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英国公!这……这如何使得?!”苏定方第一个按捺不住,声音带着急切。
“羊同此地山高林密,沟壑纵横如迷宫!我等初来乍到,连一张详尽的舆图都没有,斥候撒出去都极易迷失方向。殿下如何能在这追踪到松赞干布,若是被埋伏......那该如何是好?”
“是啊,将军。”旁边的李震也忧心忡忡道,“松赞干布虽败,身边尚有数百最精锐的王帐亲卫,皆是死忠。他们熟悉此地。若是在那险峻之处设下埋伏,利用地形不断袭扰,殿下纵有精兵,也难免陷入被动。”
他不敢再说下去,那后果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唉!”一个年长的校尉重重叹了口气,“殿下少年心性,锐气太盛,想毕其功于一役,生擒敌酋立不世奇功。这心思能理解。可这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是国之储君!万一有个闪失……”
他环视四周的将领,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同样的忧虑。
保护皇太孙不力,导致储君在险地遇险,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英国公,请下令,咱们一同追去,将殿下劝回来吧!”一个性子急的将领忍不住道。
李勣闻言,脸色严肃。
他何尝不想拦?
但是那位殿下身上的那强大的自信,隐隐让他看到了陛下的影子,一时恍惚,让李勣在那一刻竟未能阻拦。
李勣强行压下心中的纷乱,眼神锐利地扫过众将,。
“殿下军令已下!尔等在此妄议,于事无补,徒乱军心!”
他深吸一口气,高原的冷空气刺入肺腑,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吾等当执行殿下的军令。”
“另外,苏定方,你率本部精骑三千,火速跟上殿下大队,保持十里距离,若殿下遇险,拼死也要护殿下周全!”
“末将领命!”苏定方精神一振,抱拳应诺,立刻点兵去了。
“李震......你率部清扫战场,肃清所有顽抗残敌,收拢俘虏,清点缴获!”李勣看向自己的儿子。
李震当即拱手道:“是,将军。”
“其余各部,加固营寨,清理通道,务必确保粮道畅通。”李勣目光,扫过众人。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唐军庞大的营地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待到众将士离开。
李勣不由得再次看向远处,心里叹了口气。
跟这位皇太孙殿下,他这老心脏有些顶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