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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从二代教师人的对话聊起

    江城的秋老虎来得迟,九月底还裹挟着暑气。我,鹿鸣正坐在家属院老樟树下的藤椅上,手里摇着把竹骨蒲扇,眼瞅着巷口那辆银灰色SUV缓缓停稳。车窗降下,露出李斌带着倦意却依旧精神的脸,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叔,我带了点刚出锅的重油烧麦,您跟婶儿尝尝。"李斌的声音带着点央企工作时留下的干练,下车时顺手提了提西装裤的裤脚,露出脚踝处沾着的点泥,刚送女儿去画画班,路边踩了水坑。

    鹿鸣慢悠悠起身,拍了拍藤椅另一侧:"坐。刚给你泡了老君眉,凉得差不多了。"他打量着侄子,三年没见,李斌眼角多了几道细纹,以前在央企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随意地搭在额前,倒是比从前多了几分烟火气。

    布袋子里的烧麦还冒着热气,李斌给叔叔递了个,自己也咬了一口,油香混着糯米的软糯在嘴里散开,满足地叹了口气:"还是咱江城的味道地道,在外地工作的那几年,想吃口正宗的江城烧麦都买不到。"

    我轻轻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在侄子身上,看着他正风卷残云般地吞食着食物,不禁回想起多年以前,那个刚刚踏入社会、充满朝气与活力的年轻人,也就是眼前这位正在大快朵颐的侄子。

    那时的侄子年仅二十七岁,凭借着优异的成绩获得了博士学位,并毅然决然地投身于一家颇具规模且声名远扬的中央企业之中。初出茅庐之际,他便展现出非凡的才华和过人的胆识,迅速崭露头角。当时的他,可谓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其话语间更是透露出一种舍我其谁、势不可挡的豪迈气概!而那份对于成功的渴望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之情,则仿佛燃烧不尽的熊熊烈火一般,炽热而耀眼夺目。

    然而,时间如白驹过隙般飞速流逝,转瞬间已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回首往事,感慨万千,不禁让人长叹一声:“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如今再次谈起曾经的过往,李斌脸上浮现出一抹深深的无奈和苦涩笑容:“哎,遥想当年啊,那时的我们年轻气盛、意气风发,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与期待。总是天真地认为,只要拥有足够多的财富,就能够轻易摆平这世上的一切难题,可以解决生活中的各种困扰。因此,那时候的我整天埋头于工作之中,夜以继日地辛勤劳作,时常废寝忘食,一直忙碌到夜深人静之时才肯停歇下来。特别是当遇到一些紧迫且至关重要的项目急需加急处理时,更是会不分昼夜地坚守岗位,有时候连续整整一周都不曾踏出办公楼一步呢!而关于我的妻子嘛,她怀孕的时候我也只是抽空陪她去过一趟医院做产检罢了......”

    话一说完,两个人之间原本轻松愉快的谈话气氛一下子变得严肃沉重了一些,但没过多久便再次回到了先前那种自然和谐的状态之中。很顺理成章地,他们把聊天的焦点转到了李斌现在正在做的这份工作上面来。经过一番了解才知道,原来李斌如今在江城学院这个刚刚升级成为本科第二批录取批次、属于地方性质的高校里面担任教职人员呢。而且呀,如果从他家里步行过去到学校的话,仅仅只需要短短半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目的地啦。

    回想起大概就在三年前的时候吧,当时李斌毫不犹豫地辞掉了那个让所有人都无比羡慕嫉妒恨的中央企业岗位之后选择返回故乡发展自己的事业时,我身边有好多以前一起共事过的同事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全都觉得非常遗憾和可惜啊,一个个都忍不住叹息连连说道:“这么好的前途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给放弃掉了吗?明明可以去捧着那个大家做梦都想要得到手的金饭碗却不愿意要,反而心甘情愿跑到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二流本科院校里面去当一个像个‘穷酸秀才’一样的老师,这种做法真的是太愚蠢了哦!”

    “可惜啥?”李斌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最后一个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烧麦送进嘴里,然后心满意足地咀嚼起来。吃完后,他端起桌上的茶杯,仰头猛地灌下一大口水,发出一阵响亮的吞咽声。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李斌继续说道:“上个月我女儿突然发起高烧来,大半夜的,我心急如焚啊!二话不说背起她就往医院跑。到了医院,好不容易排到队挂上号,正准备带孩子看病呢,小家伙却紧紧抓住我的衣角不肯松手,眼泪汪汪地哀求我说‘爸爸别走’……那一刻,我心里头五味杂陈,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世上无论再多的金钱也买不回这份亲情和温暖呐!”

    他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仿佛沉浸在了对往昔岁月的追忆之中,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惆怅和感慨。然而,这种情绪并未持续太久,他迅速回过神来,继续说道:“另外,我妻子患有多年的慢性病,这可是个棘手的问题啊!她需要全天候的护理与关怀,一刻也离不开人陪伴左右。再看看我的母亲,自从去年那次意外摔倒后,身体状况就每况愈下,如今更是只能依靠我每日下班后匆匆赶到她家,为她送去饭菜并悉心照料日常生活。唉,要是我还像从前一样留在那家规模庞大的国营企业里工作,仅仅是每天驾车往返于家和单位之间,就要耗费超过两个小时的宝贵时光呐!不仅如此,有时候还会接到外派任务去外地出差,亦或是要加班加点地埋头苦干。长此以往,家中这些繁杂琐碎的事务该如何处理呢?难道能统统丢给旁人吗?虽说可以聘请保姆帮忙操持家务,但终究不如自家亲人那般让人安心、贴心啊!”

    我缓缓地点点头,表示认同。毕竟,在这所名为江城科技大学的地方工作了整整四十年之久,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之后,像这样相似的情节实在是屡见不鲜啊!遥想当年,校内曾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那位老先生可是五十年代就远赴苏联留学深造归来的呢!他这一生几乎都奉献给了那间小小的实验室,可以说是全身心地投入其中。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就在其爱子参加高考那一年,这位一心只顾埋头科研事业的老教授却恰好被派往异地公干。待到他风尘仆仆赶回之时,一切已成定局:其子已然名落孙山,并无奈选择前往一家工厂谋生路……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老教授也迎来了自己的退休之日,但自此以后,他便日日如痴如醉般静静地端坐于实验室门前,眼神空洞无神、神情木然呆滞,口中还喃喃自语道:“这辈子啊,我觉得最为愧疚难当之人便是我的家眷们呐......”

    "不过话说回来,"李斌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几分无奈,"这二本院校的日子,也不是全是舒坦。"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叠表格,摊在石桌上,"你看,这是这个月的考核表,要填教学工作量、科研经费、发表论文数,还有学生满意度调查。我这三年,光应付这些表格就占了好多工作时间。"

    我拿起表格翻了翻,格式和他当年经手的大同小异,只是条目更细了。他指着"核心期刊论文"那一项:"你们学校还卡这个?"

    "卡得严着呢!"李斌苦笑,"评副教授必须要有两篇核心,还得有省部级以上的项目。我刚去的时候,院长找我谈话,说我有央企的工作经历,成果转化这块是优势,让我赶紧报个项目。可你也知道,我在央企做的是工程应用,跟高校的科研路子不一样,哪那么容易出论文。"

    这话勾起了我的回忆。他刚参加工作那会,是八十年代初,学校里的老师大多是从工厂或研究所调过来的,科研条件简陋得很。有个教机械的王老师,想做个齿轮强度的实验,买不起专业设备,就自己在车间里敲敲打打,用了半年时间攒了个简易装置,最后居然在《机械工程学报》上发了篇论文。

    "那时候哪有什么考核指标,"我感慨道,"老师们搞科研全凭兴趣。有个教化学的李老师,天天泡在实验室里,饭都忘了吃,他老婆天天拎着饭盒去实验室堵他。后来他搞出个农药降解的技术,在农村推广开了,农民提着鸡蛋来感谢他,那才叫真有成就感。"

    李斌连连点头,表示非常赞同我的观点,并说道:“是啊!我一直以来就是想要弄一些真正能够派得上用场、具有实际应用价值的东西啊。就在上个月,我带领着一群学生共同研发出了一套专门用于社区养老服务的智能化呼叫系统呢。这套系统不仅制作成本相当低廉,而且其操作方式也是极为简便易行的哦。所以呢,周边好几个社区都对它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纷纷表示希望可以尝试使用一下这个新玩意儿。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当我拿着这份成果去参加评定职称时,却遭到了无情地否决——他们居然声称由于缺乏相关学术论文作为有力支撑,因此不能将此算作有效科研成果来对待!”

    听到这里,我不禁缓缓放下手中正端起的茶杯,同时双眉紧紧皱起陷入沉思之中。回想起前些年学校曾经大力推行过所谓的“破除五个唯一”政策,当时可谓是红头文件下发一大堆,并且还多次召开动员大会,但最终落实到最底层后情况依旧毫无改变。记得有一次自己前往教务处开展实地调研工作期间,亲眼目睹了那些刚刚入职不久的青年教师们所填写的绩效考核表格里,竟然明文规定论文发表篇数所占分值比例高达整整百分之六十之多!于是乎,心中忍不住暗自嘀咕道:“明明早就已经明确提出要彻底打破‘五唯’这种不合理现象了呀,为何贵校对这些政策执行得如此死板僵化、墨守成规呢?”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呗。”李斌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话,一边缓缓地拿起放在身旁的那把破旧不堪却又被他视为珍宝般的蒲扇,轻轻地摇动起来。微风拂过脸颊,带来一丝凉爽之意,但这似乎并不能平息他心中的不满和愤懑之情:“文件上说什么要重视教学质量、看重教师对学校做出的实际贡献……可是这些东西该如何去评判呢?所谓的‘质量’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标准来衡量?而‘贡献’又该怎样具体地加以量化呢?与其费那么大劲儿去研究这些虚无缥缈的指标,倒不如直接看一个人发表的论文数量来得简单明了、一目了然!

    咱们系里不是有个姓张的老师嘛,整天不好好备课上课,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多发表几篇论文。而且啊,这家伙专门挑那些容易投稿成功且影响力极低的水货期刊下手,短短三年内居然一口气就发表了十几篇文章!结果呢,人家靠着这些毫无价值可言的‘学术成果’,轻轻松松便当上了副教授!再看看另外那位姓刘的老师吧,她的课程讲解堪称一绝,深受学生们喜爱与追捧,每年的学生满意度调查成绩也总是名列前茅;只可惜呀,由于一直没有足够分量的科研论文作为支撑,导致她已经连续参加了三次职称评定考试却始终未能如愿以偿获得晋升机会。最后没办法啦,这位可怜的刘老师只能心灰意冷地选择放弃竞争,并于今年正式向学校提出申请转为辅助教学岗位工作。”

    这句话犹如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的记忆之门,让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他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同事——陈教授。这位陈教授可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物啊!想当年,他作为一名六十年代的大学生,可谓是时代的佼佼者。凭借着自己对知识的热爱与执着追求,以及那份脚踏实地、求真务实的治学态度,使得他在学术领域取得了丰硕成果,并拥有相当深厚且坚实的学识底蕴。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或许由于性格使然吧,陈教授并不善于撰写那些冗长而复杂的学术论文。

    遥想那个时期,学校评定职称时并非仅仅看重个人的论文发表数量或质量,而是更注重其在教学工作及科学研究方面所展现出的综合实力。正因如此,陈教授依靠着自己精湛绝伦的授课技艺以及一系列颇具实用性的技术革新项目,最终成功晋升为正教授一职。“曾经咱们学校里也有这么一个陈教授呢,就如同你口中所说的那位刘老师一般无二。他们俩都是那种特别会讲课的人,但却都不太热衷于去写什么论文之类的东西。”我感慨万千地说道:“那时节啊,如果同学们想要选报陈教授开设的课程,那就必须得提前整整三天时间开始抢购才行哦!否则根本就无法抢到名额呀!后来实在没办法了,连教务处都只好专门增开了好几个供大家旁听的班级呢。”

    听到这里,李斌一脸苦涩和无奈,他缓缓地摇着头,沉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唉......如今这个时代啊,真的已经大不相同咯!想当年我们上学那会儿,大家选课可都是冲着那些德高望重、教学水平高超的老师们去的呀!哪像现在的这帮孩子们哟,他们选课的时候根本就不再把老师的教学能力放在首位啦!反而更在意的是这门课能不能轻松拿到高分、考试容不容易及格之类的事情。就拿我来说吧,去年我不是被安排教授《工程管理》这门课吗?本来也是想着要好好教教这些小家伙们,所以对他们的要求也就稍微严格了那么一点点而已。谁知道啊,结果却酿成大祸——期末考试时居然有整整五个学生直接考砸了,全都挂掉了这门课!这下子麻烦可大了哦,接下来学校组织的那个什么学生满意度测评里,我的名次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啊!简直就是直线下跌,一下子从前面掉到了最末尾!再这么发展下去,恐怕都得严重影响到我的年度绩效考核得分了呢!”

    话说到这里,李斌那张原本就有些阴沉的脸变得越发灰暗无光,仿佛被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着一般。他重重地叹息一声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其实吧,后来还有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曾经苦口婆心地劝告过我呢。他告诉我啊,如今这个时代,如果想要当好一名教师,那就必须要学会培养出一种超凡脱俗、与世无争的‘佛系’心境才行哦。千万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和那些顽皮捣蛋的学生们较劲斗气咯!不然的话呀,最终吃亏受苦受累受气的人肯定还是咱们这些做老师的呐!”听到这话,我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遥想当年那个遥远的八十年代,那时侯学校里面的老师们可都是相当认真负责且一丝不苟的呢!还记得有一次,他前去聆听一位备受尊敬的老教授所讲授的课程。结果就在课堂之上,竟然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公然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那位老教授见状,二话不说便立刻停止讲课,并要求该名学生马上站起身来回答相关问题。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位倒霉蛋儿却对老师提出的问题一问三不知,于是乎顺理成章地遭到了严厉惩罚——被罚抄写整本教科书。事后不久,这名学生主动找到老教授诚恳致歉,表示由于头一天晚上通宵达旦地复习其他学科知识,导致体力不支故而犯困打瞌睡。老教授得知实情之后,不仅没有责怪于他,反而还专门抽出时间给这个学生单独补习功课呢!

    想当初,老师们拥有绝对的权威性,而学生们则对老师充满敬畏之情。哪像现在这样啊,情况完全颠倒过来了,老师们反倒像是进入了所谓的“服务业领域”似的,处处要看学生们的脸色行事……

    正说着,我老伴端着一盘切好的石榴走了过来,给李斌递了一碗:"斌斌,吃点石榴,刚从楼下树上摘的。"她看着李斌,笑着说,"还是回来好,你看你现在气色都比以前好。以前在央企工作,每次打电话都听你咳嗽,现在也不咳了。"

    李斌接过石榴,谢了婶婶:"是啊,以前在央企,压力太大了,天天失眠。现在虽然收入少了点,一个月就九千多,比在央企少了近一半,但睡得香,吃得也香。我女儿现在天天粘着我,昨天还画了幅画,说爸爸是超人。"

    提到女儿,李斌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从手机里翻出照片给我看,照片里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手里拿着一幅画,画里的爸爸戴着眼镜,比着超人的姿势。"我以前在央企上班,每天早出晚归,女儿见了我都躲。现在每天晚上我都能给她讲故事,周末带她去公园,这才叫过日子。"

    我看着照片,想起李斌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李斌才五岁,跟着父母来学校看他,非要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拿着笔在纸上画小人。"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你都当爸爸了。你刚去央企那会,你爸妈天天担心你,说你一个人离家远,没人照顾。现在好了,一家团圆,比什么都强。"

    话题又回到了工作上。李斌说,他们系里现在有几种老师,一种是"不学无术"的,天天混日子,课也不认真讲,论文也不写,反正已经评上教授了,等着退休;一种是"有学无术"的,书读了不少,知识面也广,就是写不出论文,评职称屡屡碰壁;还有一种是"不学无术"的,专搞投机取巧,论文发了不少,可没什么真东西;少数是"有学有术"的,既能搞科研,又能教好书,不过大多是系里的领导。

    "我现在算是卡在中间了,"李斌苦笑道,"想搞点实用的东西,又要应付考核;想好好教书,又怕学生不满意。有时候我都想,干脆转教辅得了,不用评职称,也不用管科研,安安稳稳过日子。"

    "教辅也不容易啊。"我想起了学校里的教辅人员。刚参加工作那会,教辅人员都是技术骨干,实验室的设备坏了,他们能自己修;教学设备不够用,他们能自己做。有个负责实验室管理的老周,以前是军工企业的技术员,手里有好几项专利,退休后被学校返聘,把实验室打理得井井有条。"以前教辅人员地位不低,学校里有什么重要的项目,都离不开他们。现在不一样了,教师成了边缘群体,收入低,没地位,好多年轻人都不愿意干。"

    "可不是嘛。"李斌说,"我们系的教辅老张,以前是搞工程技术的,手上有不少绝活。现在***的是收发文件、整理档案的活,上个月跟我说想辞职,去企业做技术顾问。"

    太阳渐渐西斜,老樟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巷子里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远处有卖糖炒栗子的吆喝声。李斌看了看手机,起身道:"叔,不早了,我得回去给我老婆做饭了。她今天身子不舒服,我炖了点排骨汤。"

    我也站起身,拍了拍侄子的肩膀:"工作上的事,别太较真。你搞的那个智能呼叫系统,是好事,不管评不评职称,对老百姓有用就行。当年陈教授搞的农药降解技术,也没发几篇论文,可现在农村还有人记得他。"

    李斌点点头,眼睛亮了起来:"叔,你说得对。我打算这个周末带学生去社区调试系统,争取下个月能正式投入使用。到时候我再跟系里申请,看看能不能把这个项目算成科研成果。"

    我笑着说:"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叔说。叔在学校这么多年,人脉还是有点的。而且你也算江城科技大学的校友啊!你的好几位同学留校后都干得不错,你要与他们多联系,可以合作搞些项目啊!"

    李斌拎起空布袋子,转身要走,又回过头来:"叔,下次我带女儿来,让她给你唱首歌,她最近刚学会唱《我和我的祖国》。"

    我挥挥手:"好啊,我等着。路上慢点。"

    看着李斌的车消失在巷口,我回到藤椅上坐下。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飘到了脚边。我想起了自己刚参加工作那会,也是像李斌这样,充满了干劲,想为学校做点实事。四十年过去了,学校变了,变得高楼林立,设备先进;老师也变了,变得更功利,更浮躁。可不变的,是那些想真正做点事的人,像陈教授,像李斌,像那些默默耕耘的教辅人员。

    我拿起茶杯,茶已经凉了,可心里却暖暖的。想起教育部的那份报告,说高校里科研成果突出的老师只有三成左右。其实,剩下的七成里,有不少像李斌这样的人,他们或许没有太多论文,没有太高的职称,但他们在自己的岗位上,做着对学生、对社会有用的事。

    远处的教学楼亮起了灯,传来下课铃的声音。我知道,新的一代正在成长,就像当年的自己,当年的陈教授,当年的李斌。或许评价体系还不够完善,或许还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总有一些人,在坚守着教育的初心,在平凡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叶,慢慢往家里走。巷子里的路灯亮了起来,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和老樟树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像一幅温暖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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