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薇暂时没吭声。
冯晋贤希冀的看着她，“我听说人死后头七那天会回来，今天就是我女儿的头七，可她没回来。是不是因为她太小了，懵懂不记事，才不记得回家的路？还是说…”
他声音颤抖，眼里已有泪意。
“她恨我们做父母的没照顾好她，不愿意回来见我们最后一面？”
步薇沉吟片刻，道：“因为你在保护她的仇人。”
冯晋贤脸上的悲痛被惊愕覆盖，“什么？”
步薇没有重复第二遍。
冯晋贤心中咯噔一声，再开口时明显有些慌了，“我女儿才三个月大，她是意外窒息死的，哪来的仇人？我们家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女儿出生的时候我妈高兴的抱着她在亲戚面前转了一圈，奶粉尿不湿婴儿床衣服全都是我爸妈买的，甚至已经在考虑给她买房。她去的那天，我们家也没外人来过…”
步薇道：“那你记得你女儿为什么会窒息而死吗？”
冯晋贤立刻回答，“我老婆午睡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的忘记了孩子还睡在旁边，掀开的被子盖住了女儿的脸，没几分钟就…”
他说到这，忽然一顿，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你是说我老婆她…不可能！我老婆很爱孩子，怀孕的时候就在想将来要给她什么样的生活，孩子没了后她差点疯了，还差点割腕自杀，现在还在吃抗抑郁的药。我就想着，或许让她再见女儿一面，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她经常晚上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白天疲倦是难免的。她也是第一次当妈妈，不能怪她不够细心。”
这年头能找到一个理解老婆的男人实在太少，要不是有步薇先前那番话，弹幕大概就是一溜烟夸他好男人的评论。
现在却是转了画风。
都在猜测他老婆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从冯晋贤的话语中可以得知，家里氛围很不错。
许多重男轻女的母亲，背后隐藏的都是她的丈夫及其家族对传宗接代的执着，只不过推了女人出来做替罪羊罢了。
冯家既没有这种老旧的观念，难道是因为他老婆原生家庭有问题？
但这个猜测也被冯晋贤否决了。
“我老婆在家排行最小，父母哥哥姐姐都宠她，她没有任何原生家庭阴影。”
步薇摇摇头，“她的心结，来自于你。”
冯晋贤依旧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妻子杀害了女儿，闻言满脸茫然，“什么？”
步薇想到顾晴，“她是在充满爱和包容的环境里长大的，婚后也是如此。她习惯了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可她生完孩子后，发现自己不再是最受关注的那一个，她受不了落差，对自己的女儿生出了嫉妒之心。还有她不是在女儿死后才患上抑郁症的，是先抑郁，再制造意外，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冯晋贤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他下意识摇头否决，“不、不可能，我和我老婆是高中同学，从校园到婚纱，认识十多年了。她虽然偶尔有些骄矜，但本性很善良，经常给流浪猫和流浪狗喂食物，从前还资助过山区的学生。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她怎么可能会嫉妒自己的亲骨肉？大师，您肯定是算错了，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每个字都在为妻子辩驳，眼底却有信仰崩塌的绝望。
他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她怎么会抑郁？从她怀孕到生产，我们对她的照顾没有分毫减少，我妈天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她爱吃的菜，家里还有保姆。没有人忽略她的情绪，也没有把她排在孩子后面，她怎么会抑郁？”
对此网友的回答一针见血。
【夜色朦朧：很简单，她原本拥有十分的爱，孩子出生后她就只剩五分，心里不平衡了。】
【官方小可爱：真是服了，希望全世界都围着她一个人转就别生孩子呗。家里人对她这么好她还不满足，竟嫉妒亲生女儿，矫情又恶毒！】
【骑猪追太阳：说白了就是被惯的。孩子那么小，不能自理，肯定需要大人无时无刻的照顾啊，这不是正常操作吗？而且她坐月子也是公主待遇，有什么不平衡的？】
【只有搜狗能搜到你：别说我之前还真看过一个新闻，就是妻子嫉妒丈夫对女儿的宠爱，把女儿杀了，还在警察面前哭得楚楚可怜，这种人太可怕了。】
【云朵有点甜：我的天啊，现在雌竞到女儿身上了吗？这是什么恶魔妈妈啊？宝宝好可怜，难怪死后鬼魂都不愿意回来。】
冯晋贤脸上血色尽失，他眼神空洞，依旧不停的摇头，嘴上喃喃自语着不可能。
要他怎么相信，妻子居然是杀害女儿的凶手？
正在这时，背后传来妻子的声音。
“老公，你在干什么？”
冯晋贤僵硬的回头，脸上泪痕未干，用一种痛苦审视的目光看向妻子。
电脑弹幕字太小，陈丽姝没看清，但她看见了步薇，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阴沉道：“你在连线女主播？女儿刚死，今天是她的头七，你居然就开始和外面的女人搞暧昧，冯晋贤，你对得起我，对得起女儿吗？”
她有点近视，刚洗完澡也没戴眼镜，站在门口也没看清步薇的容貌，但能看出是个长发女人。这触发了她的敏感神经，立即尖声嘶吼着冲过来，抓着冯晋贤的衣领捶打。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不是怪我没照顾好囡囡？是不是，是不是！？”
冯晋贤任由她拽着，蠕动着唇想解释，却觉得喉咙堵塞，说不出话来。
陈丽姝见他沉默，却是慌了。
“老公，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对不起，我只是太在乎你了，我害怕…”
她扑进冯晋贤怀里，表情瞬间从凶狠转为楚楚可怜。
变脸比川剧还快。
住在隔壁的冯父冯母听到声音，以为陈丽姝又发作了，连忙过来，却听见冯晋贤一字一句问，“囡囡是不是你故意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