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档案的出现,如同在扫黑风暴的中心投下了另一颗惊雷。这份被藏匿在赵天霸老宅密室墙体内的机密档案,虽因年月久远和人为损毁,部分页码残缺、字迹模糊,但残存的页面中,密密麻麻的名字、公司代号、资金流水记录,仍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更深层黑暗的大门。调查方向彻底改变,从最初针对赵明远的单线追查,全面转向档案指向的全网状利益结构——所有被提及的关联人员、空壳公司、跨境资金流向,都成为了“深挖扩线”行动的核心目标。
这场行动的规模空前绝后。省纪委、省公安厅、国土、金融、税务等多个要害部门同步联动,甚至牵动了邻省的侦查力量。但越是庞大的行动,越需如履薄冰。如何在不引起社会恐慌、不引发相关领域内部动荡的前提下,对数十个隐蔽目标展开全方位、多层次的秘密侦查与布控?如何防止消息泄露,避免目标人物串供、转移资产甚至潜逃?这些问题像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一位行动组织者的心头。雷杰在县局扫黑专班的会议上,不止一次强调:“我们面对的不是零散的黑恶势力,是盘根错节的利益共同体,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更令人始料未及的是,档案残页中一段模糊的记录,将线索引向了两个看似与黑恶犯罪毫无关联的领域——文化教育领域和新兴宗教团体。档案中提到“文心基金”“清莲阁”等名称,标注着“资金通道”“人员输送”等字样,虽未明确说明具体关联,但结合赵天霸团伙多年来的洗白轨迹,不难推测这背后隐藏着更隐秘的利益输送和势力渗透。阴谋的广度再次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黑恶势力不再局限于暴力垄断、非法敛财,而是早已伸出触角,试图在思想传播、社会教化等层面站稳脚跟,形成更难根除的隐性控制。
雪上加霜的是,一份来自秘密渠道的监控报告,送到了林凡和秦岳手中。报告显示,自二人以“协查”名义入驻凌源后,就有不明身份的人员对他们的行踪、通讯进行暗中监视,甚至试图渗透进他们组建的跨部门小组。这份报告如同警钟,迫使二人紧急调整行动策略——原本计划的部分公开协查改为全隐秘推进,小组成员的联络方式全部更换为加密渠道,就连安全屋的补给都改由异地人员轮换送达。
“看来对方的嗅觉比我们想象的更灵敏。”安全屋内,林凡将监控报告揉成一团,扔进烟灰缸,眼神凝重,“我们得重新评估身边人的可靠性,不仅是小组内部,还要警惕那些看似提供协助的本地部门人员。”
秦岳端着保温杯,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监控我们,说明我们已经触碰到了他们的核心利益。这份‘暗河’档案,恐怕只是冰山一角,他们真正害怕的,是我们顺着线索摸到更深层的东西。”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雷杰和林雪更加坚定了依靠“暗线”推进的决心。赵天霸团伙盘踞凌源二十余年,关系网盘根错节,就像老槐树下的根系,早已深深扎进了政、商、警等各个领域的土壤里。尽管前期已经对县局队伍进行了多轮净化,但谁也不敢保证,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耳目”和“保护伞”没有漏网之鱼。
“不能用常规手段。”林雪坐在县局扫黑专班的办公室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坚定。她穿着一身干练的便装,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父亲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人。”
她口中的父亲,那位退休多年的老司令员,虽远在京城,却始终牵挂着女儿在凌源的这场硬仗。早在最终收网赵天霸之前,老首长便通过绝密渠道,将两张压箱底的“王牌”交到了林雪手中——林凡和秦岳。这两人是他戎马生涯中最信任的老部下,如今各自在临近省市的要害部门担任要职,不仅能力超群,更有着绝对干净的背景和对党忠诚的底色。老首长的嘱托言简意赅:“在规则内,动用一切必要资源,为小雪扫清障碍,但要隐身于幕后,不可授人以柄。”
林凡,省纪委某监察室主任,今年五十出头,面容清癯,两鬓已染上风霜,却丝毫不减眼中的锐利。他从事纪检监察工作二十余年,最擅长在纷繁复杂的账目往来、人事纠葛中抽丝剥茧,哪怕是被精心掩盖的利益输送痕迹,也能被他精准揪出。有人私下里称他“林判官”,不是因为他铁面无私,而是因为他那双眼睛,总能看透人心深处的贪婪与怯懦。
秦岳,则是省厅刑侦总队的资深顾问,曾经是全省赫赫有名的刑侦专家。他比林凡年长两岁,身材微胖,总是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衫,手里常年端着一个保温杯,里面泡着浓茶。可谁也不敢小瞧这位看似普通的中年人,他逻辑缜密得如同精密仪器,尤其擅长审讯攻心和证据链构建,多少负隅顽抗的嫌疑人,都在他看似随意的聊天中防线崩溃,如实交代罪行。
两人以“协助邻市重大案件协查”的名义,悄然入驻了凌源县。他们没有与县局扫黑专班一同办公,而是被林雪安排在城郊一处废弃的老国营厂房改造的安全屋内。这里远离市区,周围是大片的农田,只有一条狭窄的水泥路与外界相通,隐蔽性极强。
安全屋内的布置简单却实用。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块巨大的白板,上面用不同颜色的马克笔画满了复杂的人物关系图。赵天霸的名字被用红笔写在最中央,如同一张蛛网的中心,延伸出的黑色线条密密麻麻,连接着政、商、警、社会闲散人员等各个领域的数十个名字,其中几条虚线格外醒目,一端连着“文心基金”“清莲阁”,另一端则指向数个标注着“待查”的空白代号——这正是“暗河”档案指向的文教与新兴宗教领域线索。已落网的核心成员名字被红笔划掉,但仍有更多名字旁标注着“资金关联”“人事交集”“可疑接触”等字样,如同隐藏在暗处的幽灵。
白板下方的长条桌上,堆满了厚厚的卷宗、打印出来的银行流水、通话记录清单和“暗河”档案的残页复印件。几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加密的数据库和监控画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和油墨味,混合着窗外飘进来的泥土气息,构成了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氛围。
“老秦,先从‘暗河’档案里最明确的线索下手。”林凡手里夹着一支烟,烟灰已经积了长长的一截,他却浑然不觉,伸出手指着白板上“王天野”这个名字延伸出的一条实线。王天野是赵天霸团伙的财务总监,也是在第38章中被审讯人员撬开嘴的中层头目,如今已被依法逮捕。那条实线的另一端,写着“周秉良”三个字,后面用括号标注着“已退休,原市财政局副局长”,旁边还贴着一张从“暗河”档案中翻拍的纸条照片,上面写着“体育场地块,周、马经手”。
林凡吸了一口烟,烟雾从他嘴角缓缓溢出,眼神变得更加锐利:“王天野第三次补充笔录里提到的十年前老体育场土地出让金减免,‘暗河’档案里也有记载,明确指出是赵天霸通过周秉良疏通,具体经手人是县国土局的‘马小军’。这个信息双向印证,可信度极高。”
他顿了顿,翻开桌上的一份笔录复印件,指着其中一段文字:“你看这里,王天野说,当时赵天霸让他准备了五十万的‘感谢费’,是他亲自送到周秉良家的。周秉良收下后,只说了一句‘放心,小马会办妥当’。后来没过多久,土地出让金减免的文件就批下来了。而这个马小军,在事情办完后不到半年,就被破格提拔到了市国土局,现在已经是建设用地科的副科长了。”
秦岳端着保温杯,轻轻抿了一口浓茶,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他眯着眼睛看着白板上的“马小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杯壁:“时间点卡得很准啊。破格提拔,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表面理由是业务能力强,在凌源县重点项目中表现突出。”林凡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扔给秦岳,“你看看这份提拔审批表,上面的考核意见写得天花乱坠,什么‘攻坚克难’‘勇于担当’,可当时凌源县最大的‘重点项目’,就是赵天霸借壳开发的‘天霸广场’。说白了,他这是靠着帮赵天霸办脏事,踩着利益输送的梯子爬上去的。”
秦岳快速翻看着那份提拔审批表,目光在“考核人”一栏的签名上停顿了片刻,随后重重地将文件拍在桌上:“查这个马小军。”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不要通过凌源或市局的常规渠道,免得打草惊蛇。让小组的人,直接去省国土厅的档案库,调取当年那份土地出让金减免的原始审批文件。重点核对笔迹、签章流程,还有所有参与讨论、审议的会议记录。我要知道,这位‘马科长’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单纯执行命令,还是主动出谋划策、积极促成?有没有在文件里做手脚,比如篡改评估数据、隐瞒关键信息之类的‘创新’行为。”
“明白。”林凡点点头,从笔筒里拿起一支红色记号笔,在“马小军”的名字上重重画了一个圈,“我已经让小组里的小李和小张去省国土厅了,他们都是省纪委专门负责档案核查的,经验丰富,不会出岔子。”
他将烟蒂摁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又拿起另一份标注着“机密”的文件,正是“暗河”档案中与赵天霸司机相关的残页:“还有个情况。赵天霸的司机张强,在押期间试图通过律师往外传话,被我们的人截获了。他传递的内容经过了加密,是用暗语写在一张纸条上的,藏在律师会见时递给他的衣物夹层里。”
林凡将那张纸条的复印件摊开在桌上,上面只有歪歪扭扭的几个字:“三号码头,97年。”
“三号码头?97年?”秦岳的眉头瞬间紧锁,他放下保温杯,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凌源港的三号码头早在2005年就因为航道淤积废弃了,后来改成了货运停车场。97年……那时候赵天霸还只是个小混混,刚靠着敲诈勒索攒了点钱,做起了砂石生意,还没形成后来的气候。他在那个时候,能在三号码头做什么?”
秦岳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大脑飞速运转。97年,正是赵天霸发迹的起点,也是他暴力积累原始资本的关键时期。那个年代,凌源港的管理还比较混乱,三号码头作为非主流码头,更是鱼龙混杂,走私、偷渡、非法交易等活动屡禁不止。赵天霸选择在那里做文章,绝非偶然。
“立刻通知小组。”秦岳拿起桌上的加密对讲机,按下通话键,声音严肃,“第一,秘密调取凌源港1997年至2005年所有与三号码头相关的仓储、物流记录,特别是赵天霸名下或关联公司的出入库单据,重点查有没有可疑的货物运输,比如没有明确收货方、货物名称模糊的单据。第二,查找97年前后,三号码头辖区范围内所有的报案记录,无论是治安案件、刑事案件,还是失踪人口报案,一个都不能漏。第三,联系凌源县档案馆,调取三号码头当年的管理档案,包括管理人员名单、值班记录、行政处罚记录等。”
“收到!”对讲机里传来小组成员清晰的回应。
这种跨区域、跨部门、绕过常规流程的调查,既是为了避开可能存在的内部眼线,也是对“被监控”现状的应对之策。依靠林凡和秦岳多年来在体制内积累的权限、人脉和信誉,他们挑选的小组成员,都是来自省纪委、省公安厅、省国土厅等部门的骨干力量,政治可靠、业务精湛,且与凌源县没有任何利益关联,确保了调查的独立性和保密性。命令下达后,各项工作迅速展开,效率极高,且没有引起任何不必要的关注。
时间在紧张的调查中一天天过去,安全屋内的气氛愈发凝重。林凡和秦岳几乎没有休息,饿了就泡一碗方便面,困了就趴在桌上眯一会儿,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他们心里都清楚,眼前的每一条线索,都可能牵出更庞大的利益集团,而“暗河”档案指向的文教、宗教领域,以及那份悬在头顶的“遗产”炸弹,还未真正揭开面纱——这场深挖扩线,才刚刚开始。
几天后,第一条重要线索传来。
去省国土厅调取档案的小李和小张,带着一摞厚厚的原始文件回到了安全屋。“林主任,秦顾问,我们找到了当年那份土地出让金减免的审批文件,还有相关的会议记录和评估报告。”小李将文件放在桌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果然有问题!”
林凡和秦岳立刻围了过去。那份审批文件的正文部分,字迹工整,格式规范,但关键的土地评估价值分析和减免理由论证部分,笔迹却与其他内容明显不同,显得更加潦草,且墨水颜色略深。“这部分内容,不是当时县国土局分管副局长的笔迹,”小张是笔迹鉴定方面的专家,他指着文件上的关键段落,“我们比对了马小军当年的人事档案里的笔迹样本,两者高度吻合,相似度达到了98%以上,可以确定是马小军代写的。”
秦岳拿起放大镜,仔细看着文件上的签章:“分管副局长的章是真的,但审批日期和文件拟定日期相差只有一天,这不符合常规流程。正常情况下,这样的重大事项审批,至少需要三天的审核时间。”
“还有这个。”小李翻开一份当年的会议记录,“这是县国土局关于老体育场地块出让金减免的专题会议记录,上面记录了参会人员的发言。马小军作为科室负责人,本该只负责汇报情况,却在会议上主动发言,详细阐述了减免出让金的‘必要性’和‘可行性’,还引用了一些并不适用的政策条文,明显是在引导会议走向。”
林凡冷笑一声:“这哪里是执行命令,分明是主动跳出来当‘马前卒’。他这是把自己的前途,赌在了赵天霸身上。”他拿起笔,在白板上“马小军”的名字旁边,补充了“主动参与土地出让金减免造假”的字样,“立刻整理成密报,通过特殊渠道直接呈送省纪委相关领导,申请对马小军采取留置措施。动作要快,不能给他通风报信的机会。”
“明白!”小李立刻转身去处理密报。
就在马小军的调查取得突破的同时,关于“三号码头,97年”的调查也有了惊人的发现。
负责调取报案记录的小组成员小王,在凌源县公安局的旧档案库中,找到了一份尘封已久的案卷。那是1998年3月的一起无名男尸案,尸体是在三号码头附近的芦苇丛中被发现的,死者男性,年龄在30岁左右,身上有明显的钝器击打伤和刀伤,系他杀。但由于当时技术条件有限,现场没有找到有效的身份证明,也没有目击证人,案件最终没能侦破,成了一桩悬案。
“秦顾问,你看这份案卷。”小王将案卷送到安全屋,指着现场照片,“死者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工装,口袋里只有一枚磨损严重的硬币。法医鉴定报告显示,死亡时间大概在1998年2月下旬,也就是97年年底到98年年初之间,和‘97年’这个时间点高度吻合。”
秦岳接过案卷,一页一页仔细翻看,眉头越皱越紧。他从事刑侦工作几十年,对这种悬案有着天然的敏感。“立刻联系省厅法医中心,把当年保留的死者生物检材调过来,用现在的DNA技术重新进行检测,建立DNA数据库。”他沉声道,“另外,查一下1998年2月前后,凌源县的失踪人口报案,有没有符合这个特征的男性。”
与此同时,负责调取物流记录的小组成员也有了收获。他们在凌源港的旧物流档案中,找到了赵天霸名下的“天霸砂石厂”在1998年2月的一份货运记录。记录显示,该厂曾在2月25日通过三号码头运入一批“特殊设备”,收货方信息模糊,只写了“内部使用”,运输车辆的车牌号也被涂改过。更可疑的是,这批“特殊设备”的运输时间,正好在无名男尸的死亡时间前后。
“特殊设备?一个砂石厂,需要什么特殊设备?”林凡看着那份货运记录,眼神疑惑,“而且运输时间选在凌晨三点,明显是在刻意避开检查。”
秦岳的目光落在“运输车辆”一栏,陷入了沉思。他突然想起,赵天霸的司机张强在被抓获后,曾无意中提到过,赵天霸早年有一辆专门用来“办私事”的黑色桑塔纳,车牌号后来换过好几次。“查这辆车!”秦岳立刻下令,“调取1998年2月凌源港三号码头的出入口监控记录,虽然当时监控清晰度不高,但尽量查找有没有符合黑色桑塔纳特征的车辆。同时,排查赵天霸当年的手下,看看有没有人记得在那个时间段,跟着赵天霸去三号码头办过事。”
调查工作紧锣密鼓地推进着。几天后,省厅法医中心传来了消息:通过DNA比对,当年的无名男尸,与1997年年底凌源县报案失踪的一名砂石运输司机李某的DNA完全吻合。李某当年32岁,是凌源县本地人,从事砂石运输工作,据说因为不愿被赵天霸垄断砂石生意而与赵天霸发生过冲突。
“找到了!”小王兴奋地冲进安全屋,“李某的家人当年报了失踪,但因为没有找到尸体,一直没有立案。现在可以确定,死者就是李某!”
秦岳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李某不愿被赵天霸垄断,这就是他的死因。赵天霸当年为了垄断凌源的砂石生意,肯定用了不少暴力手段,李某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他立刻下令,“立刻对三号码头已改建的区域进行秘密勘查。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说不定能找到当年遗留的证据。”
勘查小组带着专业的设备,悄悄进入了已经改成货运停车场的三号码头区域。他们按照当年的现场勘查记录,在芦苇丛的原址附近进行挖掘。经过两天的细致工作,一名勘查人员在地下半米处,找到了一枚小小的金属纽扣。那枚纽扣已经生锈,但仍能辨认出上面的花纹,是当年某品牌工装的专用纽扣,与李某身上穿的工装完全匹配。
更重要的是,在纽扣的缝隙中,勘查人员提取到了少量残留的生物检材。经过DNA检测,这些检材不属于李某,而是属于另一个人。“将这个DNA信息与赵天霸团伙成员的DNA进行比对!”秦岳下令。
比对结果很快出来了:这枚纽扣上的生物检材,来自赵天霸早年的一名心腹手下,名叫陈虎。陈虎当年是赵天霸的头号打手,后来因为一次斗殴致人重伤,被判刑入狱,现在还在监狱里服刑。
“真相大白了。”林凡看着DNA比对报告,语气沉重,“当年,赵天霸为了垄断砂石生意,让陈虎等人在三号码头杀害了李某,然后用‘特殊设备’的名义运走了作案工具,掩盖了罪行。”
线索一条条汇聚,证据链越来越完整。这场“深挖扩线”行动,如同精准的外科手术,一步步剜掉了附着在凌源肌体上的毒瘤。
就在赵天霸团伙核心成员公开审判的前一周,市国土局建设用地科副科长马小军,在办公室里被省纪委的工作人员直接带走。当冰冷的手铐铐在他手上时,马小军的脸色瞬间惨白,双腿发软,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是被冤枉的”,但眼神中的慌乱却暴露了他的内心。他的落网,如同拉开了“深挖扩线”行动的序幕,在凌源的官场和商界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紧接着,根据马小军的交代,省纪委的工作人员找到了已退休多年的原市财政局副局长周秉良。周秉良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上岸,在家养花种草,安享晚年。当工作人员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瞬间崩溃,如实交代了自己收受赵天霸贿赂、帮助其疏通关系减免土地出让金的犯罪事实,还供出了另外两名参与其中的退休干部。
与此同时,三号码头无名男尸案的突破,也带来了连锁反应。陈虎在监狱里收到了DNA比对结果的证据,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不仅承认了杀害李某的罪行,还供出了当年赵天霸指示他暴力垄断砂石生意、殴打竞争对手的多起案件。根据陈虎的交代,警方又抓获了三名当年参与作案、后来洗白身份的犯罪嫌疑人。
在金融领域,秦岳的小组通过对赵天霸庞大资金流的逆向追踪,也取得了重大进展。他们发现,赵天霸团伙的非法所得,通过多种渠道流入了三家小额贷款公司和一家会计师事务所。这三家小额贷款公司表面上从事正常的借贷业务,实际上是赵天霸团伙洗钱、非法融资的工具,他们将黑钱“洗白”后,再投入到房地产、矿业等合法产业中;而那家会计师事务所,则为赵天霸团伙提供虚假的财务报表和审计报告,帮助其掩盖非法资金往来。
“行动!”随着秦岳的一声令下,小组成员兵分四路,同时对这三家小额贷款公司和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展开抓捕。行动非常顺利,共抓获涉案经济犯罪嫌疑人九名,冻结了一批尚未被发现的隐秘账户,追缴涉案资金高达数千万元。
这一系列精准而隐蔽的打击,让那些原本以为风暴已过、暗自庆幸的“漏网之鱼”,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精准抓获;让那些自以为隐藏巧妙、早已洗白上岸的“违纪违法人员”,在铁证面前低下了头。凌源县的百姓们感受到了这场扫黑风暴的深度和力度,街头巷尾的议论声中,除了激动,更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期待。
但安全屋内,林凡和秦岳的神情却并未放松。
夜色渐深,安全屋内的灯光依旧明亮。白板上的人物关系图,已经被更多的红叉覆盖,但仍有几条加粗的线条,一端连着“文心基金”“清莲阁”,另一端指向更高层级的空白代号,还有那条标注着“遗产”的虚线,如同毒蛇般缠绕在网络图的核心——这些,都是尚未解开的谜团。
秦岳端着保温杯,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和远处零星的灯火。他抿了一口浓茶,茶水的苦涩在口中蔓延开来,如同眼前的局势。“老王(指王天野)和那几个司机,肚子里还有货。”他转过身,对林凡说道,“赵天霸做事狠辣,但也多疑,他不可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一定还有更隐秘的关系网,连这些核心手下都不完全清楚,尤其是‘暗河’档案里提到的文教、宗教领域,我们还没摸到实质性线索。”
林凡坐在桌前,手里翻看着一份新的线索报告,目光深邃:“你说得对。马小军、周秉良这些人,只是外围的枝蔓。越是往上,痕迹处理得越干净。但只要是交易,就必然留下痕迹,要么是资金往来,要么是人事安排,要么是私下的联系。”
他放下报告,抬头看向秦岳:“告诉小雪和雷杰,外围的枝蔓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要触及更坚硬的‘主干’了。这些‘主干’隐藏得更深,能量也更大,可能会动用各种关系来阻挠调查,甚至反扑。更要警惕的是,我们还不知道‘遗产’到底是什么,一旦触及,会不会引发无法控制的后果。让他们做好准备,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秦岳点点头,拿起加密电话,拨通了林雪的号码。
几分钟后,林雪和雷杰坐在县局扫黑专班的办公室里,看着手机上收到的那份标注着“绝密”的初步报告。报告详细列举了“深挖扩线”行动取得的成果,包括马小军、周秉良等人的落网,三号码头无名男尸案的侦破,以及金融领域的打击成果,同时也明确指出了文教、宗教领域的待查线索和“遗产”炸弹的潜在风险。报告的末尾,林凡和秦岳只留下了一行字:
“水面之下,冰山犹存。望坚定信心,慎终如始。”
林雪将手机放在桌上,目光坚定地看着雷杰:“看来,这场仗,还没结束。”
雷杰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决心:“不管冰山有多深,不管‘遗产’有多致命,我们都要把它彻底挖出来,还凌源一片真正的黎明。”
窗外,夜色正浓,但东方的天际,已经隐隐透出了一丝微光。那是黎明前的曙光,虽然微弱,却带着穿透黑暗的力量,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本集完
第99章《秩序恢复》内容提示:
赵天霸及其党羽的覆灭,如同搬走了长期压在凌源县百姓心头的一块巨石。然而,林雪深知,铲除黑恶只是第一步,抚平创伤、重建秩序、让社会肌体焕发新生才是更艰巨的挑战。她迅速领导政府转向繁复的善后工作。一方面,成立专项工作组,挨家挨户走访受害者家属,依据查实的罪证,启动国家司法救助程序,并协调民政、教育等部门,为生活困难的家庭提供长期帮扶,用行动告慰逝者,抚平生者伤痕。另一方面,依法对赵天霸团伙庞大的涉案资产进行清算、拍卖,将其非法攫取的财富重归社会,部分资金专项用于改造曾被其强占的公共设施与受损社区,象征意义与实质补偿并存。同时,政府主动出面,召开企业家座谈会,公布优化营商环境的新政,严厉打击欺行霸市行为,市场信心得以快速修复,曾经被黑恶阴霾笼罩的凌源县,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烟火气与活力,社会秩序步入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