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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审讯

    省公安厅看守所的审讯室,灯光惨白,墙壁是压抑的浅灰色,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冰冷气味。侯亮平戴着手铐脚镣,坐在固定的审讯椅上,头发凌乱,眼窝深陷,曾经锐利的眼神此刻只剩下失败者的浑浊与不甘。他低垂着头,仿佛在审视自己跌落谷底的命运。

    “哐当——”

    审讯室的铁门被从外面打开,发出沉重的声响。侯亮平下意识地抬起头,当看清在一众干警簇拥下走进来的人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祁同伟!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肩章上副总的警衔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一切的威严。与此刻狼狈不堪的侯亮平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丝复杂的情绪——混杂着嫉妒、愤恨、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羞耻——从侯亮平眼中闪过,他随即像是被刺痛般,猛地垂下了头,不愿与祁同伟对视。

    祁同伟在审讯桌后主位坐下,跟随他进来的看守所所长、政委则恭敬地站在他身后两侧,负责记录的民警也迅速就位。祁同伟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深邃而冷静的眼睛,静静地审视着对面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对手。

    压抑的沉默在审讯室里蔓延,只有侯亮平脚镣摩擦地面发出的轻微“哗啦”声。

    “侯亮平,”祁同伟终于开口,声音平稳,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交代你的问题。为什么绑架林华华?为什么要索要丁义珍案件的物证?”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侯亮平猛地抬起头,原本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疯狂和不甘的光芒,他激动地试图向前倾身,却被审讯椅牢牢固定,只能挥舞着被铐住的双手,声音嘶哑地低吼道: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祁同伟!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我千算万算,机关算尽!没想到……没想到最后竟然让你捡了这天大的便宜!”

    他死死瞪着祁同伟,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丁义珍手里的东西!那里面肯定有能扳倒李达康!甚至能直接掀翻赵立春的铁证!有了那些东西,你祁同伟在宁方远面前就是头号功臣!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哈哈……哈哈哈……我辛辛苦苦,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到头来却是为你做了嫁衣!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他越说越激动,积压已久的怨气、愤懑和失败感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口不择言:

    “你祁同伟算个什么东西?!啊?!不过是个靠着女人上位的软骨头!要不是当年在汉东大学操场的那惊天一跪,傍上了梁家,后来又像条狗一样巴结赵立春,现在又见风使舵抱上了宁方远的大腿,你能有今天?!你能穿上这身警服,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你凭什么?!凭什么风光的是你,落难的是我?!”

    他仿佛找到了发泄口,将所有的失败都归咎于他人的“钻营”和自己的“时运不济”:

    “还有陈海!那个伪君子!上次从刘庆柱那里拿到的所谓赵立春派系的证据,分明就是沙瑞金和他陈海给我设的局!一个请君入瓮的毒计!要不然我怎么会栽得这么惨?!怎么会和小艾离婚?!连我的孩子……我自己的孩子现在都他妈要改姓钟了!!”

    侯亮平状若癫狂,絮絮叨叨地诉说着他的“冤屈”和“不平”,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阴谋陷害、被命运捉弄的悲剧英雄。

    祁同伟面无表情地听着,任由他发泄。从这充满偏执和怨恨的叙述中,他大致拼凑出了侯亮平的动机:婚姻破裂、政治生命终结、众叛亲离……巨大的落差让他心理失衡,他将这一切归咎于沙瑞金、陈海的“算计”和赵立春派系的“迫害”。他固执地相信,丁义珍作为关键人物,必然在证物中留下了足以翻盘的“后手”,他铤而走险绑架林华华、索要证物,就是为了拿到这个想象中的“杀手锏”,实现绝地翻盘,或者至少拉人陪葬。

    然而,祁同伟冷静地注意到,侯亮平的指控虽然激烈,却缺乏实质性的证据,更多是基于个人臆测和失败后的怨恨投射。

    就在侯亮平喋喋不休地控诉时,站在祁同伟身后的看守所所长和政委,以及站在侯亮平身后负责看守的民警,几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极其尴尬和纠结的神色。他们低着头,眼神躲闪,恨不得自己能瞬间消失。当着顶头上司的面,亲耳听到如此劲爆的、涉及领导隐私和过往“黑历史”的咆哮,这简直是职业生涯中最恐怖的酷刑!他们只能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内心祈祷领导不要因此迁怒。

    祁同伟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下属们的窘迫,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他等侯亮平的咆哮暂告一段落,才冷静地抛出一个关键问题:

    “侯亮平,你口口声声说丁义珍的物证里有证据。你怎么知道他一定留下了东西?有什么依据?”

    侯亮平脑袋一扬,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笃定,嗤笑道:“我怎么知道?我办过那么多案子,抓过那么多贪官污吏!哪个不是狡兔三窟,哪个不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丁义珍跟了赵立春那么久,替他办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他手里会没有保命的东西?!他肯定把东西藏在那些账本或者文件里了!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找出来!可惜……可惜啊!现在全都便宜了你祁同伟!”

    他的逻辑自成一体,充满了经验主义的推断和强烈的自我暗示。

    祁同伟看着他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知道再纠缠于动机已无意义。他直接打断了侯亮平的话,用冰冷的事实给予他最后一击:

    “侯亮平,你不用再幻想了。”祁同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省公安厅的技术人员,已经对丁义珍案件的所有封存物证,进行了最全面、最细致的非破坏性检查。”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侯亮平瞬间僵住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说道:“结果确认,那些证物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夹层,没有暗格,没有你想象中的任何‘后手’或‘铁证’。”

    “不可能!!”侯亮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尖叫起来,身体剧烈地挣扎着,手铐脚镣哗啦作响,“你骗我!祁同伟!你一定是想独吞功劳!你想把证据昧下来!你休想骗我!!”

    他根本不相信,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那个支撑着他铤而走险、甚至不惜犯罪的最后幻想,如果被证明根本不存在,那他所有的疯狂和牺牲,都将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以接受!

    祁同伟看着眼前这个彻底陷入偏执和疯狂的昔日对手,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他知道,对侯亮平的审讯,在突破其心理防线之前,恐怕很难再有实质性的进展了。他站起身,不再理会身后侯亮平声嘶力竭的“你骗我”的吼叫,对看守所负责人吩咐了一句“严加看管,按程序办理”,便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身后,侯亮平绝望而疯狂的咆哮,被厚重的铁门缓缓隔绝,最终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回音,在冰冷的走廊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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