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台风季快到了,辽东船队运了三千多难民,又是逆东南季风航行,走外海航线太过危险。
因此船队选了最稳妥的靠岸行驶。
圣安娜号一开始也和船队并行,走到南直隶附近时,船队已将圣安娜号上携带的补给消耗完毕,所以林浅便直接抄近路,回了南澳岛。
深夜。船长室。
林浅正坐在航海桌前批阅公文,他身旁桌上,公文已堆了三寸高。
这些公文,都是刚一在后江湾靠港,就运上来的,内容都是他去辽东期间发生的事项。
其中有:四司吏员的人事变动、岛上最新账目明细、南澳城四点金民居工程进展、五月澳门货物交割及火器购置情况、近期南澳海域过路船只情况等等。
可以说是事无巨细。
批阅这些公文,说辛苦,确实辛苦,但是也有种不能为常人道的快感。
这是掌控信息,掌握权力的感觉。
这种快感,不身居其位是感受不到的。
就像普通人做企业里的螺丝钉,看着各色财报、编写ppt会觉得厌烦,而在模拟经营游戏——尤其是硬核战略游戏——里,却能不厌其烦的审阅大量数据一样。
也正因如此,大部分企业家、官员都工作时间超长,不是因为这些人天生是工作狂,仅仅是因为能享受到其中乐趣。
林浅能为这些工作长期挑灯夜战,也是同理。
譬如他正看的这份公文,就是柘林湾寄来的,南澳副总兵马承烈的思想汇报。
林浅手下,若论形式上的忠心,马承烈当属第一。
这人平均每半个月往南澳岛寄一份思想汇报,内容是半个月以来的朝廷政务、潮州府政务,马承烈的应对,以及他做出此等应对的考虑,对南澳岛的好处等。
笔下对自己的思想解剖的非常透彻,有种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肺肠子剖出来给林浅看的感觉。
在最新一份思想汇报上,马承烈详细记述了朝廷对镇江大捷的反应,以及镇江大捷的来龙去脉。
林浅奔赴辽东的事情,没和马承烈说过,在岛上也是高度保密。
马承烈不管是真没听到风声,还是装的,至少在汇报上,表现的是对林浅在辽东的动作毫不知情的。
看完汇报,林浅不由轻笑,不得不说,马承烈这家伙着实是有点政治智慧。
林浅捏捏眉心,朝廷会将镇江大捷安到毛文龙身上,完全在林浅意料之中。
他选在四月入辽东,七月初离开辽东,以及挑镇江下手,都是存了把这“大功”让出去的考虑的。
虚名对林浅来说是毒药,辽东的移民百姓,以及报复鞑子出口恶气,这些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林浅需要的。
放下公文,林浅挑了挑白虫蜡的蜡心,让光线明亮了些,又拿起一篇新的公文。
这一份从东番岛寄来的,东番总督陈蛟的汇报。
陈蛟根据林浅的安排,在东番岛西南靠岸,选了一处土著称为大员屿的地方建立营寨。
此时的东番岛和后世的还有很大不同,大员屿周边,并非陆地,而是一片广阔的潟湖,被当地人称为“内海”。
在大员屿建设营地有几层好处。
第一,大员内海是个天然的深水避风港,适宜船队停泊。
第二,大员屿周边都是水域,不易与当地土著发生冲突,即便发生了冲突,也能凭水防御,后续在陆上建城,也能将大员屿做为防御屏障。
第三,大员内海东岸,就是赤崁地区,此地土地平坦,又有淡水溪提供淡水灌溉,适宜建立大城,并发展种植业。
第四,大员屿周边都是连海的活水,不会滋生蚊虫,东番岸上的蚊虫也难以跨水飞来,可以减免疟疾等疾病的传播。
陈蛟已在大员屿登岛将近四个月时间,城寨已建的初具规模。
目前大员屿上已有屋舍一百二十四间,瞭望塔三座,仓库一座,还有了简易寨墙。
陈蛟已派人与东番岛土著进行了初步交涉,以铁器、工具、布匹等换取鹿皮的贸易已在平稳开展中。
汇报上,还提了些开拓东番的困难,包括移民太少、疟疾疾病以及北边的敌对势力等。
这些问题不是写几个字就能解决的,林浅暂且将这份公文放在一边。
拿起新的一份公文。
这是政务厅发来的,由工建司、兵备司联合起草,内容是岛上新建的三处炮台的汇报。
新的三处炮台分别位于风屿、园屿、虾尾礁,分别守卫岛西海域、青澳湾、前江湾。
算上之前就修好了的官屿、案屿、猎屿三处炮台。
南澳岛目前共有炮台六处,将全岛全方位的防护起来,基本没有防御漏洞了。
这样一来,即使没有战船防护,仅凭炮台防守,南澳岛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失。
修建炮台的汇报写的很详细,包括具体的选址、用料、建设时间长短等。
林浅粗粗看过,而后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手头的公文,剩的已经不多了,决定看完最后一份就去睡觉。
最后一份公文,是烟墩湾船坞发来的,汇报十条鹰船已完工的消息。
林浅来了精神,仔细研读了那公文,得知目前十条鹰船中,五条装了中式硬帆,五条装了百慕大帆,都停靠在烟墩湾,还没试航。
亲自操帆出海和在圣安娜号船尾甲板指挥的感觉可是完全不同的,林浅顿感手痒难耐。
虽然他明天还要约见船匠、石匠、郎中等,日程表已排满,可谁说在船上就不能约见了呢?
工作这么久,还没好好享受过,林浅决定明天给自己放一天假。
……
次日清晨,青梅坊还没开门,就有人在外敲门。
苏康边穿衣服,边过去开门。
“谁啊?”苏康没好气道。
门后站着的,是圣安娜号上的船员,苏康认识,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此情此景,似乎有些似曾相识,当时在广州城,他们父女不就是这样被掳到南澳岛的吗?
“爹,来病人了吗?”苏青梅的声音从后院响起。
“你在屋里待着,别出来!”苏康急道。
那船员见状笑道:“在下是奉舵公命令,请二位出海游玩的。”
苏康满脸狐疑。
后院响起苏青梅惊喜的声音:“真哒?”
船员笑道:“那还能有假。”
苏青梅:“我这就收拾东西。”
船员:“不必……”
苏康:“慢着!”
二人同时讲话,船员一笑,示意苏康先说。
苏康冷着脸道:“青梅坊病人多,走不开,替在下谢过舵公好意吧。”
“爹,我想去!”苏青梅在帘子后面露出个脑袋。
苏康没好气道:“回屋里去!”
船员笑道:“舵公说了,如果苏大夫走不开,只带苏姑娘去也行。”
接着船员凑近了,脸上和煦的笑容有些发阴:“舵公的邀请,岛上没人能拒绝,苏大夫可要想清楚了。”
苏康顿感无奈,只得点头同意。
苏青梅欢呼一声,去准备吃食,船员叫住她:“不必准备了,舵公早就备好了,走吧。”
“好,出发!”苏青梅兴奋道。
父女二人随那船员一路到码头,坐船到烟墩湾。
下船后,才发现还有五六个人在此等待,苏康认出,这些人里有哑巴黄和他的学徒,其他人都不认识,众人都与苏康打过招呼。
苏青梅还从没来过烟墩湾,正好奇的四处打量,除了干船坞外,烟墩湾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海面上一字排开的十条新式海船了。
苏青梅没怎么坐过船,但在南澳岛这么久了,耳濡目染的,也能把大明的各种船型认全,从没见过眼前这种海船。
正暗自奇怪,又有小艇驶来,林浅就站于船头。
林浅下船后,受了众人行礼,打量着海上十条鹰船,只见其大小形制已与后世风帆游艇相差不大,这种船型林浅是最熟悉的。
当下命众人登船。
其中林浅、白浪仔、苏康、苏青梅、哑巴黄、小九、大丙同上一船。
其余船员则上了另外两艘鹰船。
上船后,林浅、白浪仔、大丙就是唯一的三名船员,在林浅指挥下,三人合力升起百慕大帆和船艏拉丁帆。
不受风状态下,两面帆几乎能并在一起,像个等腰三角形。
林浅亲自上手,拉拽帆索,调整帆角,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帆面调整到了适合的角度,被风猛地鼓起,形成一个平滑外突的机翼形。
鹰船缓缓移动,林浅站在船艉掌舵,风中大声笑道:“都坐稳,起航了!”
话音一落,鹰船船速逐渐提升,船艏如刀破开波浪,海风迎面吹拂而来。
林浅看了眼风旗,此时东南风稳定,船艏向东航行,正是百慕大帆最喜欢的,也是林浅最喜欢的侧迎风。
船艏来风经两面机翼形三角帆分解,产生压强差,利用伯努利原理产生推力向前,甚至能达到远超风速的实际船速。
白浪仔和大丙都是老水手了,两个各操一面帆,不用林浅提醒,也能维持最合适的风角。
三人配合极为默契,鹰船的船速越来越快,船上众人渐感强风扑面,这是船体与空气相对运动时的相对风,这这股风吹到帆上,还会利用伯努利原理继续助长前进速度。
这就形成了一个正循环,即:航速增加→相对风增强→帆产生的推力增加→航速进一步增加。
受益于此,鹰船船速越来越快,简直如海豚在海面上冲刺一般。
船头破开波浪,扬起的咸湿水汽被船艏风直朝甲板飞来,淋的众人身上一阵冰凉。
此时正是仲夏,水汽、大风驱散炎热,让人心情也跟着清爽起来。
随着船速越来越快,船体右舷都高高翘起。
这是伯努利原理产生的合力作用,这个合力一般冲向背风侧的船艏,又能分解为两个力,一个是带动帆船向前的推力。
还有一个就是垂直于船体的力,就是这股力,推动船体右舷抬升。
如不加以控制,船只被这股力掀翻都有可能。
林浅脸上带笑,大声道:“都别干坐着,去压舷!”
这时苏康等人才意识到,原来船上还有自己的事。
林浅没说压舷该压哪边,只是大家都不傻,纷纷跑去右舷。
右舷加上了苏康、苏青梅、哑巴黄、小九四人的体重,林浅、白浪仔、大丙三人也站在右舷,右舷终于不再继续上翘。
只是依旧维持着右高左低的状态,快速劈浪前行。
这种危险与稳定、平衡与失衡、速度与激情的美感,着实令人心驰神醉,也正是林浅喜欢帆船运动的原因。
鹰船速度还在持续提升,这速度已远超大明硬帆船,超过了圣安娜号,甚至超过了信鸽号。
如将圣安娜号航速比作正常行驶,那这艘百慕大帆鹰船的航速可以说是在飙车了。
尤其是飙车的路面,还是一望无际的大洋,真叫人有种豪情万丈,自由无限的欢快之感。
“啊——”船艏的大丙,发出一声畅快的大叫。
“哈哈哈哈……”林浅和白浪仔相视大笑。
鹰船航速渐渐稳定,伯努利原理的正循环也不能左脚踩右脚直接登天,当海水阻力、风阻和推力相抵消,就到了一条帆船的速度极限了。
林浅回身望去,只见白沫航迹拖得老长,空中几只海鸥奋力拍打翅膀,勉强跟上鹰船,两条挂中式硬帆的鹰船已落后了老远。
凭经验判断,己船航速应在十节以上。
呼啸海风中,林浅喊道:“白浪仔,放拖板!”
白浪仔闻言,从船舱中拿了沙漏和一个木板上来,木板一段缠绕着绳索。
白浪仔找个桅杆上的绳索,将沙漏挂上,将木板往海中一抛,同时将沙漏翻转。
在阻力作用下,木板连着的绳索快速坠入水中,绳索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系着一个绳结。
大约三十秒后,沙漏漏完,白浪仔将木板拉回,数了坠入海中的绳结,喊道:“十一节!”
这沙漏和绳结,就是西班牙人测航速的用具,绳结长度经过精心计算,半分钟内入水多少个绳结,就对应多少节航速。
当然,这个测法有误差,不一定准,但绝对比肉眼观测,以及撒尿观测法准多了。
林浅听了大喜,一条快船,在这个时代是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无价之宝。
十一节的航速,在这个时代几乎可以傲视群雄了。
而且这还不是鹰船的最终形态,林浅还有办法再改,再将航速向上提升。
想到未来的改进目标,林浅只觉得干劲十足。
这时,苏青梅实在忍不住,终于问话:“舵公,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林浅此时心情大好,开玩笑道:“去东番岛啊,去过吗?”
苏青梅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
林浅继续开玩笑道:“沿此地向东,六百里,就到了,放心,以我们的航速,最晚明天就到了!”
“啊?”苏青梅又是惊讶,又是担忧,小心翼翼问道:“那……咱们还回来吗?”
“哈哈哈……”林浅听了朗声大笑,随即他对船艏操纵拉丁帆的大丙道,“找个鱼多的地方!”
“好嘞!”大丙应答声顺着风声传来。
半个时辰后,大丙找了一片海域,回身道:“舵公,就这里,这里肯定鱼多!”
林浅和船上其他人一齐看向眼前海面。
“哇!”苏青梅发出惊叹。
只见海面上,靛蓝色、深蓝色海水交织,形成一片泾渭分明的锋面,仿佛整片海水自此被人切了一刀般,自然造化之神奇,着实令人惊叹。
大丙道:“这里是潮隔,鱼肯定多!”
林浅让白浪仔、大丙降帆停船,去船舱中拿出渔具分给众人,开玩笑道:“钓不上鱼的,可没午饭吃。”
众人都笑着接了,坐在船舷边垂钓,仅片刻功夫,就连连中鱼。
林浅发觉,甚至钩上不挂饵,也能钓到鱼,不免又感叹一番自然的丰饶。
苏青梅连连上鱼,高兴的合不拢嘴,问道:“大丙叔,你怎么知道这里鱼多的?”
大丙摸摸脑袋:“老人们常说‘水色分明好下网’、‘潮隔如线,金鳞一片’这类话,听多了也就知道了。只是渔船大多不能出远海,这种地方渔船是很少能到的。”
林浅知道,所谓的潮隔是冷暖流交汇引发的自然现象。
具体说就是,形成日本暖流的黑潮沿吕宋岛北上,经东番岛分为东西两股,西面这股暖流和长江、钱塘江等河流的淡水寒流交汇,形成的海洋锋面。
这种冷暖流交汇之地,饵料生物丰富,所以鱼群也多。
事实上,舟山渔场和东番岛北部渔场,就是这样形成的。
只是知道原理,和亲眼见到是两码事。
书本上写的再多,也不及鱼竿上传来的鱼群挣扎力道让人印象深刻。
大丙知道这种地方鱼多,但没想到能这么多,众人垂钓才不过小半个时辰,钓到的鱼已垒的小山般高,够吃三顿了。
悔的他直呼该带渔网来。
林浅安慰他,等回了岸上,这种鹰船就送大丙一条。
当然,送的是普通版的鹰船,百慕大帆战略价值太高,当渔船就是浪费。
即便是普通版的鹰船,船上也用的是硬帆加拉丁帆,加上v形船底和流线型船身,航速、远航能力、适航性都超过一般的大明渔船了。
直到这时,两艘挂了硬帆的鹰船才跟上来。
趁着大丙下船舱做鱼的功夫,林浅踱步到苏康身边。
“疟疾,这个病你们是怎么治的?”
苏康从鱼钩上解下条大黄鱼,随口答道:“《黄帝内经》有云疟疾外受疟邪,内失正气所致,乃半表半里之症,需以常山、柴胡入药,辅以……”
林浅边钓鱼边耐着性子听完了,而后道:“青蒿呢?”
苏康瞪大眼睛看着林浅,心中暗道:“舵公这人,不论人品如何,学问总归是不差的,房屋、海船样样都懂不说,草药竟也懂得,我不过漏说了《本草纲目》上只言片语提及的青蒿,立马就被舵公发现了。”
苏康放下鱼竿,拱手道:“舵公说的是!”
林浅:“哎,你别松鱼竿啊!”
话音未落,已有鱼咬杆,这里的海鱼个头都大,力气足,一眨眼的功夫,鱼竿就被带到海里去了。
苏康看着远去的鱼竿,神情尴尬。
林浅挥手道:“白浪仔,再给苏大夫拿一副来。”
苏康接过鱼竿,知道林浅要说正事,只是拿在手中,不再钓鱼了,正色道:“《本草纲目》有云,此药一名青蒿,一名方溃,主治疟疾寒热,用法有绞汁和水煎两种……”
林浅努力在脑海中,回忆后世看过的屠呦呦提取青蒿素的纪录片,片刻后开口道:“我说,你记着。”
“请舵公吩咐。”
“青蒿治疟疾的有效成分,姑且命名为青蒿素,此物不耐高温,水煎无效,必须低温萃取,方法有二。
一,将新鲜青蒿切碎捣烂,以纱布裹之,入凉水浸泡一个时辰,再绞拧纱布榨汁,直接吞服。
二、将新鲜青蒿于酒、醋中浸泡两个时辰,直接吞服。
服用时少量多次,连服数天不断,可根治疟疾。”
苏康气的脸色通红,显然大感不屑,只是看在林浅的面子上,尚未发作,强压脾气道:“《肘后备急方》确有绞汁法的记载,可浸酒法……这实在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出自何典?舵公从何得知?”
“我用这法子,把人治好过。”林浅随口道。
苏康顿时无话可说,中医最讲求实际,尤其是苏康所在的“正宗派”本就主张开刀治疗,更是最重实效,不迷信医书。
听林浅这么说,苏康就是对这青蒿素制法有一百个疑问,也都咽进肚子里了。
林浅接着道:“而且疟疾也不是像医书里所说,是吸入瘴气而得的,这病是由蚊子传播的,只要积极驱灭蚊虫,就能从根源上,减少此病。”
苏康顿时又火冒三丈,疟疾产于瘴气,已是公论。
林浅此言,在苏康听起来,无异于向现代人说地球是平的一般荒谬。
若不是看在林浅对他们一家还算不错的份上,以苏康这臭脾气早就要破口大骂了。
说话间,林浅又觉有鱼咬钩,站起身,边用力收线边道:“若是不信,一个月后,你自己去东番试试。”
疟疾在岭南多有传播,死于此病者不可胜数,中医研究了数千年,始终无法根除。
若真如舵公所言,能一举根治疟疾,那他苏康,不说比肩扁鹊华佗,至少也是比肩家师陈实功一般的宗师了。
此等诱惑,对苏康这种醉心医术之人来说,简直不可抵挡。
就算不能根治疟疾,至少也证明了舵公所言都是无稽之谈,为瘴气学说正名,怎么想都不亏。
想到此处,苏康也站起身,大声道:“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