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门隐士》第三部第18章 叛徒现身,内部危机掀波澜
残阳如血,泼洒在青云宗据点斑驳的青石板上,将三十余名弟子疲惫的身影拉得老长,像一道道深烙在地面的伤痕。西侧墙头还插着半截黑瘴宗的骷髅幡,幡角垂落的腐丝在夜风里飘荡,混着灵脉紊乱后留下的焦糊味,与院角野菊被碾碎的清苦缠在一起,呛得每个人喉间发紧。云逍倚在廊下朱红立柱上,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柱身半寸深的焦痕——那是方才激战中,黑瘴宗大长老用“腐骨瘴”灼烧出的印记,指尖触到的粗糙质感,恰如他沉郁如铅的心境。他望着院中坚挺的老槐树,树桠上挂着的朱砂符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符纸边缘卷曲如他们摇摇欲坠的防线,每一次晃动都像在撕扯众人紧绷的神经。
“掌门!灵脉探测罗盘不见了!”阿禾的声音陡然刺破院中的死寂,像一块巨石砸进结了冰的湖面,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颤抖。十六岁的少年捧着梨木镶银的空匣奔来,青色道袍下摆还沾着后山的草屑与泥点,那是清晨排查隐脉时摔进灌木丛蹭的,裤脚勾破的口子还露着棉絮。木匣内壁的天蚕丝绒布上,清晰印着罗盘留下的月牙形印记,却唯独少了那枚师门传承百年的至宝——盘面上鎏金的二十八星宿纹络,曾在无数个深夜为他们指引灵脉走向,就连深埋地下的地脉节点都能精准显现,是此次“锁灵阵”的核心器物。阿禾将木匣翻来覆去地抖,指尖划过冰凉的匣壁,哭腔愈发明显:“卯时我还亲手用锦布擦过,锁进藏经阁暗格时加了三道符印,钥匙只有我和掌门您有啊!”
话音未落,负责看管阵法图纸的林砚便面色惨白地撞开月亮门,怀中的牛皮纸卷“哗啦”一声散落满地。几张无关紧要的杂阵图被夜风卷得翻飞,唯独最核心的三幅“锁灵阵阵眼分布图”不见踪影。林砚素来谨慎,往日连喝水都要将图纸锁进铁匣,此刻他蹲身捡纸的手却抖得像筛糠,指尖擦过地面未散的焦痕被烫得一缩,竟浑然不觉,只是死死攥着手中的废纸,指节泛白如纸。“方才休整时实在撑不住,连续两夜没合眼,就趴在桌案上打了个盹,前后不过半炷香……”他抬起头,眼眶红得像要滴血,声音里满是自责,“掌门,我对不起师门!那图纸上标着‘聚灵’‘镇邪’两处关键阵眼,若是落入黑瘴宗手里……”
院中的空气瞬间凝固,连风吹槐树叶的沙沙声都变得刺耳。众人面面相觑,连日激战的疲惫被惊恐与愤怒冲得烟消云散。负责守西角的李师兄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剑,那剑鞘上还留着邪瘴腐蚀的黑斑;两个刚从分舵赶来的弟子互相递了个眼神,悄悄往一起凑了凑;最年轻的小师弟攥着符笔的手泛了白,警惕地扫过身边的每一个人。原本并肩作战时的默契与信任,此刻像被投入强酸的铁块,迅速消融殆尽。云逍缓缓直起身,墨色道袍扫过地面的草叶,带起几片枯黄的落叶。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人群——这些或是跟随他五年的旧部,或是今日清晨才赶来的同门,脸上都写着惊愕与愤慨,唯有站在人群末尾的陈默,悄悄往后缩了缩肩膀,试图藏进旁人的影子里,那细微的动作像受惊的兔子,逃不过云逍锐利的眼睛。
陈默生得清瘦,眉眼间总带着几分怯懦,说话细若蚊蚋,像株长在墙角的兰草经不得风雨。去年练剑时被师兄斥了两句,竟躲在柴房哭了整整一个时辰。可今日布阵时,他却反常地冲到前排,手中长剑挥得虎虎生风,动作虽快,却总在关键处慢半拍——有三次,黑瘴宗的邪雾如毒蛇般朝他缠去,按常理早该将他裹住,却蹊跷地在他身前半尺处绕了过去,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庇护。更可疑的是,撤退时众人都三五结伴互相掩护,唯有他突然惊呼“守西角的小师弟不见了”,借故单独离开一炷香,回来时衣衫上除了尘土,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那味道与昨日缴获的邪器上的气息,分毫不差。
“陈默,随我来。”云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他转身走向内堂,廊下的烛火被夜风一吹,火苗窜起半尺高,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一尊沉默的山神。陈默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像被钉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肉里,呼吸急促得胸口剧烈起伏。他偷眼瞥了瞥周围,见众人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有疑惑,有警惕,还有几分探究,慌忙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慌乱的眼神,脚步拖沓地跟进去,鞋底擦过青石板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内堂的烛火跳动着,橘黄色的光晕在八仙桌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云逍坐在太师椅上,指尖轻轻叩着桌面,“笃、笃、笃”的声响每一声都敲在陈默心上。他没有看陈默,只是盯着桌案上的青瓷油灯——灯芯结着一团灯花,昏黄的光线下,空气中的尘埃都像是凝固的。“藏经阁的罗盘,林砚的阵眼图,是你拿的?”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仿佛早已看透一切。
陈默猛地抬头,眼眶瞬间泛红,嘴唇翕动着却挤不出完整句子,只能发出细碎的“呃呃”声。他的目光躲闪着,一会儿落在油灯上,一会儿瞟向堂门,最后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那是双半旧的布鞋,鞋头磨出了毛边,鞋跟缝补过一块深色布料。“不……不是我,掌门明鉴!”他带着哭腔辩解,双手下意识绞在一起,袖口滑下,露出手腕上一道新鲜的紫黑色勒痕,边缘还泛着红肿,显然是刚留下的。
“明鉴?”堂门突然被推开,阿禾端着紫檀木锦盒走进来,少年脸上没了往日活泼,只剩与年龄不符的严肃。他将锦盒放在桌上,缓缓开盖:洁白宣纸衬着半片漆黑符文,边缘沾着丝暗红——那是黑瘴宗独有的血祭符文,需以活人精血催动,寻常弟子连见都没见过。“这是我和林砚师兄排查你住处时,在床板暗格找到的。”阿禾声音轻却字字如冰锥,“暗格里还有半块麦饼,是你昨日晌午从山下王婆铺子买的,她还记得你当时神色慌张,连找的铜钱都忘了拿。饼渣里混着黑瘴气,我用测邪符验过。”他掏出泛黄符纸,纸上灰黑纹路正是染邪的迹象。
陈默的脸“唰”地褪尽血色,比宣纸衬着的符文更白,整个人像抽去筋骨般瘫坐在椅上,椅腿擦过地面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那半片符文在烛火下泛着诡异光泽,如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不敢直视。他张了张嘴,终于挤出沙哑的哭声:“是……是我拿的。”
这话如惊雷炸响,震得烛火剧烈摇晃。陈默猛地站起,又“噗通”跪倒在地,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我爹娘……被黑瘴宗抓了!”他颤抖着将手腕勒痕凑到云逍眼前,泪水砸在地上晕开小水渍,“三天前我下山给娘抓药,被两个黑斗篷人截住。他们拿出爹娘被绑的画像,说不照做就丢进黑瘴池,让邪气化骨连魂魄都不留!”他的声音泣血,“上次排查隐脉,我偷画草图给他们;昨日布阵,我把东南角‘镇邪符’换成‘引气符’,让防御弱了三成;今日趁林砚师兄打盹,偷了罗盘图纸——他们要我天黑前送到后山破庙,好调整破阵法子。”
内堂烛火“噼啪”爆响,灯花溅起的火光将陈默的泪痕与愧疚照得愈发清晰。他伏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向青石板,一下又一下,很快沾了血痕:“我知道是叛徒,对不起师门!可那是生我养我的爹娘,我不能眼睁睁看他们死啊!”
消息飞出内堂时,据点瞬间炸开锅。李师兄捂着肩上的伤口怒吼:“难怪昨日东南角先破!我守在那里,邪祟像疯了似的往那冲,若非同门救援早已殒命!”“支援的人里还有同党吗?谁知道是不是一伙的!”有人攥拳如铁,目光扫过分舵弟子满是戒备。“这种叛徒留着是祸患,废了修为逐出师门!”几个刚烈弟子撸袖就要冲进去,原本团结的队伍因这背叛裂开深痕——信任的堤坝一旦破损,便如洪水决堤难收。
云逍走出内堂时,正见李师兄揪着陈默衣领按在槐树下,吊着重伤的胳膊扬拳欲打,拳上灵力未散。“住手!”云逍声线陡然拔高,墨色道袍在夜风里猎猎如旗。他走到众人中间,目光扫过一张张激愤的脸:“叛徒可恨,但他爹娘性命攥在黑瘴宗手里。换作是你,至亲被要挟,能保证宁死不屈吗?”
这话如冷水浇熄半点火气。李师兄的手松了松,迟疑后退——谁都有至亲,谁也不敢断言绝境中能坚守。云逍蹲身扶起陈默,想起三年前初见:少年捧着带晨露的野菊拜师,衣衫虽旧却整洁,说起要护佑乡邻时,眼睛亮如山泉。“我们聚在此处,是御邪护民,而非自相残杀让仇者快。”他声音渐缓却千钧重,“若因这点风浪动摇信任,不用敌人动手我们自垮,才真遂了他们心意。”
院中风声渐息,阿禾捧着图纸走来,眼中怒气已化敬佩:“掌门,核心图虽丢,但我记清大部分布局,尤其是西北‘锁灵阵’的细节。”云逍指尖拂过图纸空白的东南角——那里原是“聚灵阵”核心。沉吟片刻,他沉声道:“东南靠青山灵脉最盛,黑瘴宗必主攻此处。我们反其道而行,布‘七星逆转阵’,引他们邪力反噬。”弟子们应声而去,备朱砂的、削阵旗的,灯火次第亮起,映出坚定身影。
夜色渐深,银钩月挂上树梢。云逍带陈默去了后院柴房,柴薪码得齐整,木香清冽。角落放着陈默的蓝布包袱,边角针脚细密——是他母亲所缝,里面除了换洗衣物,还有枚歪扭的平安符,残留艾草清香。云逍拿起符,指尖抚过“平安”二字:“你可知黑瘴宗为何非要罗盘图纸?他们要的不只是破阵。”
陈默茫然摇头。被要挟后他只剩“听话救爹娘”的执念,从不敢深思。望着平安符,他眼眶发热:“他们只让我子时送到后山破庙,暗号‘黑风起’对‘瘴气生’,说敢打听就杀了爹娘。”
“罗盘能定位百里灵脉,包括他们的邪脉;阵眼图上的节点,是他们引灵脉炼邪功的关键。”云逍目光锐利,“拿到这两样,他们既能破防,又能借此处灵脉将镇子化为修炼场,让百姓沦为炉鼎。”他站起身,郑重起誓:“你若真心相助,战后我带精锐救你爹娘,纵闯黑瘴宗七十二据点也必带回!我云逍对天立誓,违诺甘受天打雷劈!”
陈默猛地抬头,绝望如雾被阳光驱散。他望着云逍坚定的眼,想起联络人贪婪的笑——那些人从无信义,爹娘的生机全在眼前这位掌门身上。“噗通”跪倒,他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渗出血迹:“掌门之恩没齿难忘!破庙后院枯井旁有他们的邪阵,用二十四个孩童精血催动,阵眼是青铜鼎!我愿做诱饵引他们入瓮!”
夜风从窗棂钻入,吹动包袱上的平安符。云逍拍了拍他的肩,眼中满是欣慰——这场危机未击垮他们,反而凝聚起绝境逢生的力量。他转身走向内堂,要与核心弟子敲定“七星逆转阵”的细节,刚走到廊下,却见阿禾举着张字条奔来,脸色惨白如纸:“掌门!山门外发现这个,是给陈默师兄的!”
字条是粗糙的草纸,用炭笔写着歪扭的字:“子时破庙交接,若带旁人,你爹娘先入黑瘴池。另,需带云逍佩剑为凭——吾等要见剑如见人。”烛火照在字条上,炭笔的痕迹被夜风掀起边角,发出细碎的声响。云逍攥紧字条,指节泛白,墨色道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陈默凑过来看到字条,身子一软险些跌倒,眼中刚燃起的希冀瞬间被绝望笼罩:“他们……他们要掌门的佩剑!这是要……”
云逍的佩剑“青云”是师门镇派之宝,剑身蕴有千年灵脉,不仅是他的兵器,更是“锁灵阵”的备用阵眼。若佩剑落入黑瘴宗手中,不仅他自身实力大损,刚调整的阵法也会岌岌可危。院外传来弟子们准备阵旗的声响,灯火通明处,每个人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云逍望着内堂墙上的“御邪护民”匾额,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子时的钟声很快就要敲响,后山破庙的黑影想必早已潜伏,而他手中的佩剑,此刻成了拯救陈默爹娘与守护整个据点的两难抉择。要想知道云逍究竟会如何抉择,陈默能否顺利引出黑瘴宗众人,那座枯井旁的邪阵又藏着怎样的杀机,敬请期待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