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门隐士》第三部第22章 暗桩清除,意外交锋现破绽
青木峰东侧的枯木林,此刻宛如一座被死亡诅咒的囚笼。青灰色雾气似狰狞恶鬼,瘫软在焦黑枝桠间,浓稠如墨,连三丈外的树干都只剩模糊轮廓,似鬼魅蛰伏。每根焦黑树干都张着扭曲裂口,有的如老妪佝偻脊背,沟壑纵横,深纹嵌着经年苔藓,湿冷得能攥出寒气;有的似稚童受惊眉眼,眉峰挂着未融霜花,在雾气中泛着细碎白;更有甚者,如无数枯瘦手指在雾中徒劳抓挠,指节嶙峋,指甲缝卡着半片腐烂枯叶,透着死不瞑目的狰狞。
林地上,黑色符纸被晨风吹得簌簌作响,纸边卷翘如老妪脱落牙床,纸面暗红符文在雾气中时隐时现。时而蜷缩如濒死蚕蛹,吐着纤细黑丝缠绕指尖;时而舒展似跳动鬼火,映得雾色泛着诡异暗红。这符文如不安分鬼魅,搅得空气中稀薄灵力支离破碎,连林间晨光都被滤成昏黄底色,落在枯树叶上,竟辨不出是霜还是凝结煞气。
苏衍下意识深吸一口气,鼻腔立刻涌上铁锈般的腥甜,混着草木腐烂的腐臭——那是邪煞之气浸透根茎枝叶后,在枯木林酿出的独有味道,比后山沼泽瘴气更烈,呛得肺腑发疼,呼吸都带着针扎似的痒;比丹房废弃药渣更浊,闷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他下意识握紧腰间赤金铃,指腹摩挲着铃身雕刻的云纹。这纹路本是宗门炼器大师亲手所刻,嵌着百炼金砂,平日泛着淡淡金光,能驱邪避煞,此刻却黯淡如蒙尘古镜,连一丝微光都透不出来。铃舌轻颤抵在铃壁上,像垂死之人喉间轻喘,连半分清脆声响都发不出,只有极细微“嗡”声,震得他指尖发麻,那是法器被煞气压制到极致的悲鸣。
他悄悄运转丹田内的金灵之力,让刚猛灵力顺着经脉流遍全身,如暖流冲开淤塞,才勉强压下喉间痒意——这邪煞之气竟能透过呼吸侵入经脉,比他推演时预想的还要霸道三分。
“邪煞浓度至少是寻常暗桩的三倍。”苏衍喉结滚动两下,低声对身旁师弟林小满说道,声音压得极低,仅够两人听清,气音裹着雾水的湿冷。他指尖悄悄凝聚起一缕金灵之力,力道细如发丝,却稳如崖壁劲松——这是他苦修五年练出的本事,当年在寒潭边闭关三月,顶着暴风雪淬炼灵力,连冰棱穿肩都未曾让灵力溃散半分,此刻即便心神震动,灵力也如铸铁般扎实。他瞥了眼林小满,见这十六岁少年脸色白得像宣纸,连唇瓣都失了血色,泛着病态青,攥着桃木剑的手指关节泛着青白,指缝间沁出细汗,顺着剑柄往下滴,在枯树叶上晕开小小湿痕,便又补了句,语气多了分沉稳安抚:“你的木灵根属阳,最是招邪煞觊觎,跟紧我,半步都不能离。脚边的符纸哪怕沾着半片衣角,阵眼一动,咱们都得变成林里的新枯木,连魂都留不下。”
林小满用力点头,喉间“嗯”了一声却没敢多说,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一喘气就惊动了雾中蛰伏的邪祟。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木灵之力像遇寒冬枯草,原本流转如溪的灵力,此刻慢得像结了冰的河水,每走一步都滞涩难行,连丹田都泛起阵阵凉意,像揣了块从冰窖里刚捞出来的寒玉。他悄悄摸了摸剑柄上的护身符,那是他娘求遍山下道观得来的平安符,浸过百日晨露,平日总带着暖意,此刻却冷得刺骨,符纸边缘甚至泛起了细微黑纹——这是邪煞之力浓郁到压制法器灵性,连修士自身灵力都受桎梏的征兆。他想起出发前执法堂师兄拍着胸脯说“不过是个寻常暗桩,手到擒来”,此刻才明白,枯木林里的这处巢穴,比推演的要棘手百倍,简直是藏在羊群里的饿狼,而非预想中只会偷鸡的野狗,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都屏住气息!”队长陆沉的声音突然从队伍前方传来,压得极低,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带着常年握剑磨出的粗粝感,还裹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震得人耳膜发沉。“符纸圈出的范围是聚煞阵的外围,踩错一步,咱们这群人都得变成林里的新枯木,连骨头都剩不下!”他手中的青铜罗盘巴掌大小,边缘已经磨出了包浆,泛着温润铜色,那是二十年来无数次探阵磨出来的痕迹。指针正疯狂旋转,铜针与盘底摩擦发出“滋滋”轻响,像极了火钳烙在湿木上的声响,刺得人耳膜发痒,心头发紧。
众人屏住呼吸,连风吹树叶“沙沙”声都显得格外刺耳,仿佛下一秒就会从雾中窜出索命恶鬼。突然,指针猛地一顿,针尖死死钉在西北方向一处被老藤掩盖的山壁上,针尾还在微微颤动,像被无形的手拽着似的,不肯安分。那老藤叶片早已枯萎发黑,蜷缩成一团,如死蛇般垂落,藤蔓却异常粗壮,如一条条冬眠的黑蟒,鳞片般的纹路清晰可见,将山壁裹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没留下。藤缝里还渗着黑色汁液,滴在地上便冒出细微白烟,空气中的腐臭味又浓了几分,呛得人忍不住想咳嗽。
陆沉这位青木峰执法堂资历最老的队长,今年已过四十,鬓角染了霜色,像落了层早雪,左眉骨处还有一道三寸长的疤——那是三年前清除黑瘴宗鹰嘴崖据点时留下的,当时他被三名黑衣修士围攻,剑断了还握着剑柄砸倒一人,从尸堆里爬出来时,脸上的血混着脑浆,糊住了半只眼睛,却只说了句“阵眼没破,还得打”,便又提着重剑冲了回去。此刻他蹲下身,腰背弯得像张拉满的弓,动作轻得像猫踏雪,用剑柄轻轻挑开一张符纸,符纸背面竟刻着细小阵眼纹路,密密麻麻如蛛网,与他怀中揣着的青木峰灵脉图上的标记隐隐相合——那灵脉图是他用十年功绩换来的,兽皮材质,边角都翻得起了毛,上面的脉络标记被他用指腹磨得发亮,早已烂熟于心,闭着眼都能画出。
“三阴聚煞引灵脉,好狠的手段。”陆沉声音里带着彻骨寒意,指节敲了敲地面,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坚硬,没有半分活气,连土里的虫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寻常黑瘴宗暗桩只会布‘敛气隐匿阵’,用几张贴符遮遮气息便罢了,哪敢动灵脉的主意?这是要把青木峰的灵脉当养料,在腹地造个邪煞巢穴啊!”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原本晴朗晨空不知何时飘来了乌云,像打翻的墨汁般迅速蔓延,将太阳遮了大半,林间雾气更浓了,连身边弟子的脸都看得模糊起来,只剩轮廓在雾中晃动。他心里清楚,灵脉是青木峰的根,是数千弟子修行的根本,一旦被邪煞污染,轻则修为倒退,重则走火入魔,刚出生的婴孩都会带着煞气啼哭,整个宗门都要断了传承。
苏衍跟在队伍右侧,指尖金灵之力再次探出,这次他刻意放慢速度,如春雨渗土般缓缓渗入地层,每往下一寸都格外谨慎,金灵之力化作细丝,探知着地下动静。刚触到三尺深处,便传来一阵强烈吸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张着大嘴贪婪地吞咽着,力道之大,竟让他指尖灵力险些溃散——那吸力带着邪煞阴冷,顺着指尖往经脉里钻,冻得他指尖发麻,丹田都跟着抽搐。“是聚灵阵的变种。”苏衍心头一沉,连忙收回指尖力量,收回时,指腹竟沾了一丝黑色雾气,那雾气落地便腐蚀出一个小米粒大的坑,坑边枯树叶瞬间化为乌有,连灰烬都没留下。他指着斜前方灌木丛,对陆沉说道,声音里带着急切:“他们在偷吸灵脉的气,你看那边的灌木。”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聚煞阵边缘几丛灌木,根部已变成灰黑色,像被墨汁泡了三年五载,叶片蜷缩成枯卷碎屑,风一吹便簌簌掉落,连带着细枝都脆得像晒干的饼干,一碰就断,发出“咔嚓”脆响。这灌木本是青木峰最常见的“翠云枝”,耐旱耐贫瘠,离灵脉分支最近,按理说该长得枝繁叶茂,墨绿叶片能遮住阳光,连地面都照不出光斑,此刻却枯得像被烈火烤过,连一丝绿意都没有,显然是被地下的阵法吸走了所有生机,成了死物。
陆沉将罗盘揣进怀里,抽出背后青锋剑,剑身在雾气里泛着冷光,映出他凝重如铁的脸:“三组呈品字形推进,我带一组探路,苏衍二组守侧翼,三组断后——记住,脚步要轻,比踩在初生婴孩身上还轻,喘气都得匀着劲,别让煞气闻出活人气味。”他扫了眼众人,见每个人都脸色凝重,眼底藏着惧意,便又补充道,语气里多了分狠厉:“谁要是出了差错,不仅自己没命,还得连累全队,到时候魂归地府都没脸见宗门列祖列宗!都打起精神来!”
队伍缓缓移动,脚步踩在厚厚的枯树叶上,只发出极轻“沙沙”声,比林间风声还微弱,若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有人经过,像一群幽灵在雾中潜行。林小满走在苏衍身后,每走一步都先用桃木剑戳三下地面,先轻后重,确认没有陷阱后才敢落下脚,动作谨慎得像在拆百年前的炸药。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些黑色符纸,瞳孔里映着符文的暗红,像受惊小兽盯着猎人陷阱,连眨眼都不敢太用力,生怕错过一丝异动。他悄悄数着自己步数,一步、两步、三步……每数一步,都觉得心脏要跳出来似的,撞得胸口发疼,丹田处凉意越来越重,握着剑柄的手也越来越沉,指缝里汗浸湿了剑柄上缠绳,滑腻腻抓不稳。可他不敢吭声,只敢紧紧跟着苏衍脚步,看着师兄青色衣袍下摆在雾中晃动,像抓着救命稻草,那抹青色是这死寂枯林里唯一的活气。
当队伍推进到离藤蔓山壁还有三丈远时,藤蔓覆盖的地方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那声响细微却清晰,像是机括转动时齿轮咬合的脆响,带着金属冷硬,穿透风声钻进每个人耳朵,像一根针戳破了紧绷的弦。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停了下来,林间雾气仿佛也凝固了,连飘落枯叶都悬在半空。
“停!”陆沉反应快如闪电,手腕一翻就将罗盘挡在胸前,罗盘上指针再次疯狂转动,发出“滋滋”响声,像要挣脱罗盘束缚。同时他身形侧移,如老熊护崽般挡在最前排两名弟子身前,青锋剑已握在手中,剑身上青光隐隐闪烁,虽微弱却带着千钧之力,那是他毕生修为凝聚的底气。
可还是晚了。两道黑影如同从墨汁里捞出来的鬼魅,借着雾气掩护骤然从藤蔓后窜出,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连影子都追不上他们速度,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他们身上黑衣与雾气融为一体,布料粗糙如麻袋,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轮廓,没有半分多余赘肉,显然是常年苦修邪术的身形;脸上蒙着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像两簇跳动鬼火,没有半分人的温度,只有野兽般的凶戾;手中弯月形邪器泛着乌油油光,那光泽不是金属亮,是腐肉般的暗哑,刃口处滴落着黑色液体,那液体坠在枯树叶上,竟“滋”地一声烧出个小洞,冒出缕缕黑烟,空气中的腥臭味瞬间浓得化不开,熏得人头晕目眩。邪器划破空气时带着尖锐啸声,像冤魂哭嚎,直扑队伍前排两名弟子,那啸声裹着邪煞之气,听得人耳膜发疼,丹田发寒,连流转灵力都险些滞涩,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小心!”苏衍纵身前扑,动作快如脱兔,脚尖在枯树枝上一点,身形借力跃起,腰间赤金铃被他灌注了金灵之力,骤然爆发出耀眼金光,那光芒不像阳光般炽热,却带着金灵之力独有的刚猛,如利剑般刺破浓雾,将周围雾气都驱散了三尺。铃音清脆如裂帛,划破林间死寂,震得雾珠都簌簌掉落,像一道金色屏障稳稳挡在那名弟子身前。“当”的一声脆响,邪器狠狠劈在金光屏障上,火星四溅,那火星落在枯树叶上,竟没有点燃,反而瞬间熄灭,带着一股焦糊味,像是被煞气淬过。被护在身后的弟子是刚入执法堂的新人,名叫赵青,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借着反震之力后退两步,惊出冷汗顺着脖颈往下流,后背衣袍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冰凉刺骨,连道谢都忘了说,只呆呆握着剑,浑身发颤,裤脚处竟湿了一片——是吓尿了,这等凶险场面,他在宗门演练时从未见过。
可还没等众人松口气,那邪器触到金光瞬间,表面刻着的符文突然亮起,如同一串燃烧血珠,红得刺眼,像要滴出血来。符文转动间,竟硬生生吸走了大半金光,那金光被吸入邪器后,瞬间变成浓郁黑气,转而化作一条小蛇模样,吐着黑信缠上苏衍手腕。
“不好!”苏衍只觉手腕一沉,那黑气像是有生命般,顺着他经脉疯狂往里钻,所过之处传来阵阵刺骨寒意,又夹杂着烈火灼烧剧痛——两种痛感交织在一起,像冰与火在经脉里厮杀,让他眼前泛起金星,喉头涌上股腥甜,险些喷出鲜血。他知道这是邪煞入体征兆,若是寻常修士,此刻早已被黑气侵蚀心智,变成只知杀戮傀儡,幸而他金灵之力刚猛纯粹,能勉强抵挡。
“这不是黑瘴宗常规法器!”苏衍痛呼一声,借着后退力道猛地甩动手臂,想将黑气甩掉,可那黑气像粘了胶水似的,死死缠在他手腕上,连皮肤都开始泛黑,透着股死气。同时他运转丹田内金灵之力,顺着经脉如潮水般涌至指尖,金色灵力在手腕处凝聚成一团光茧,那光茧越缩越紧,光芒越来越盛,如正午太阳,终于“砰”地一声炸开,将黑气震散了大半。黑气落地后并未消散,而是化作一只小蛇模样,扭着身子想再次扑上来,蛇眼处还闪着红光,吐着分叉黑信,带着浓烈腥臭味,直扑苏衍面门。苏衍刚想再次凝聚灵力,却觉丹田一阵空虚,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光了他半数灵力,眼前阵阵发黑,脚步都有些虚浮。
林小满反应极快,平日怯懦此刻竟化作舍命狠劲。他知道苏衍灵力耗损严重,若是被黑气缠上,后果不堪设想——师兄是他在宗门唯一依靠,三年前他爹娘被黑瘴宗所害,是苏衍收留他,教他修行,护他周全。他咬着牙,牙龈都咬出血,挥出桃木剑时手腕都在颤抖,剑身上木灵之力却凝聚得异常扎实,那是他压箱底本事,是他爹生前用性命换来的护心诀,能引草木生机破邪煞。木灵之力化作一道青芒,如闪电般劈向黑气:“邪祟休走!”青芒撞上黑气,发出“滋啦”声响,那声响像是肥肉掉在热锅里,刺耳又难闻。黑气如遇克星般扭曲着,身体不断缩小,发出一声细微尖啸,像是孩童哭声,带着不甘与怨毒,终于消散在雾气里,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林小满这才松了口气,后背衣袍已被冷汗浸透,握着剑柄手还在颤抖,却倔强挺着腰,挡在苏衍身前,像只护主小狼崽,眼神里满是决绝,哪怕下一秒就要死去,也绝不会让师兄再受伤害。
另一侧,陆沉已与另一名黑衣修士缠斗在一起,两人身影交错,快得只剩下残影。他的青锋剑是用青木峰千年古松枝干混合深海精铁锻造而成,剑身上常年萦绕着木灵之力生机,带着古松苍劲,本是邪煞之物克星,当年凭着这柄剑,他斩杀过三名黑瘴宗护法,剑下亡魂无数。可此刻,每次剑锋撞上对方邪器,都会被符文吸走部分灵力,剑身上青光越来越淡,原本锋利刃口都泛起了一层乌色,像蒙了层陈年污垢,连剑身上古松纹路都变得模糊起来,仿佛要被煞气侵蚀殆尽。陆沉心中暗惊,他与黑瘴宗交手数十次,见过的邪器没有百件也有八十件,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法器,这噬灵之力,比传说中的“夺魂幡”还要霸道,简直是修士克星。
“是‘噬灵符文’!”陆沉一剑逼退对手,借着后退间隙高声提醒众人,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额头上已渗出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他余光死死盯着邪器中央那枚跳动的暗红符文——那符文比其他符文大上一圈,表面还缠着一缕若有若无黑气,像条小蛇在上面蠕动,吐着黑信,正是聚煞阵核心节点,也是法器吸收灵力关键。他知道木灵之力虽能克制邪煞,却温润有余而刚猛不足,遇上这噬灵符文,简直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再这样耗下去,不等斩杀对手,他的灵力就会被吸光,到时候只能任人宰割,不仅自己要死,还要连累身后弟子。他瞥了眼苏衍,见苏衍正调息恢复灵力,林小满在一旁护法,便心中有了计较,必须速战速决,拖得越久越不利。
黑衣修士见陆沉识破破绽,发出一声沙哑冷笑,那笑声像破锣在敲,又像砂纸磨过木头,刺耳至极,在雾中回荡,带着股阴森寒意:“青木峰老东西,倒还有些见识。可惜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说着挥着邪器再次扑来,动作比之前更快,如鬼魅般飘忽,刃口带着邪煞之气更盛,竟在地面划出一道浅浅黑痕,那黑痕所过之处,连枯树叶都瞬间化为飞灰,地面露出了焦黑泥土,散发出一股硫磺味,像是地狱入口。黑衣修士眼中红光更盛,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念什么邪恶咒语,邪器上符文转动得更快了,周围雾气都被吸向邪器,形成了一个小小漩涡,将周围煞气都汇聚过来,威力更盛。
苏衍看得真切,知道陆沉再撑下去就要出事,这位老队长是执法堂顶梁柱,绝不能折在这里。他刚吞了枚补气丹,恢复了些许灵力,便立刻高声喊道:“陆队,引他过来!金克木虽克煞却刚!”他指尖已凝聚出尖锐金灵刺,那金灵刺细如金针,却带着刚猛无比力道,光芒耀眼,将周围雾气都映得金黄——这是他压箱底本事,名为“点星刺”,是他从宗门古籍《金灵秘要》上学来的,需将金灵之力凝于一点,爆发力极强,能穿透精铁,却也极其耗损灵力,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使用。此刻他咬着牙,将刚恢复灵力都灌注进去,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连指骨都隐隐作痛,指节处发出细微“咔咔”声。
陆沉心领神会,他与苏衍搭档过数次,早已形成了无需言语默契,当年在鹰嘴崖,就是靠着这默契才从绝境中突围。他故意卖了个破绽,青锋剑斜斜劈出,剑风凌厉,带着破空之声,看似攻向对手心口,实则手腕微沉,露出了左侧空当——那是他三年前留下旧伤所在,每逢阴雨天就会隐隐作痛,宗门上下几乎无人不知,是他最大弱点。黑衣修士果然中计,眼中红光一闪,露出贪婪凶光,怒吼着挥邪器砍向陆沉左侧,动作又快又狠,带着置人于死地决绝,显然以为胜券在握,想一击致命。就在他重心前移、旧力刚泄新力未生瞬间,苏衍纵身跃起,借着林间树干支撑,如离弦之箭般扑出,脚尖在树干上一点,身形又快了三分,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像一只展翅金鹰,指尖金灵刺带着破空之声,尖锐如哨,直取邪器中央符文。这一击,快如闪电,角度刁钻,避无可避。
“滋啦——”金灵刺撞上符文瞬间,发出一声刺耳声响,像是烧红烙铁扎进了冰块,白色雾气与黑色邪煞之气交织在一起,在半空中凝成一团混沌气旋,旋转着发出“呜呜”声响,像无数冤魂在哭嚎。黑色雾气从符文处疯狂喷涌而出,如同一道黑色喷泉,直冲天际,将周围雾气都染成了黑色,伸手不见五指。黑衣修士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那声音不似人声,像野兽哀嚎,带着无尽痛苦与不甘,握着邪器手以肉眼可见速度开始寸寸腐烂,黑色纹路顺着他手臂往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肉瞬间失去生机,变成了焦黑炭状,还冒着缕缕黑烟,散发出一股烤肉焦臭味,令人作呕。他想甩掉邪器,可那邪器像长在了他手上似的,怎么也甩不掉,反而越握越紧,像是有生命般吞噬着他血肉。
“快斩断他手臂!”苏衍落地时高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知道噬灵符文受损后会产生强烈反噬,邪煞之气会顺着修士经脉疯狂蔓延,若不及时阻止,用不了三息,这修士就会被邪煞之气彻底侵蚀,变成一具只知杀戮邪煞傀儡,到时候再想收拾就难了,甚至可能波及周围弟子。他刚落地,便踉跄了一下,刚才那一击耗光了他所有灵力,丹田空荡荡的,像被掏空山谷,连站都有些站不稳,林小满连忙上前扶住他,担忧地看着他苍白脸,想递上补气丹,却发现自己的药瓶早已空空如也。
陆沉早已备好后手,听到提醒瞬间,青锋剑反转,剑背带着木灵之力狠狠砸在黑衣修士肘关节处。他用的是巧劲,既能斩断手臂,又不会让邪煞之气溅到自己身上,这是他多年来与邪修交手总结经验。“咔嚓”一声脆响,那声响清晰可闻,像是干枯树枝被折断,黑衣修士手臂应声而断,掉落在地的手臂很快就化作一堆焦黑粉末,被风吹散,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只余下一股焦臭味。连带着那柄邪器也渐渐融化成一滩黑色液体,在地上冒着白烟,腐蚀出一个小坑,坑里泥土都变成了黑色,再也无法生长草木。陆沉没有给对手喘息机会,趁着黑衣修士因剧痛失神瞬间,青锋剑直刺对方心口,动作快准狠,没有半分犹豫,这是执法堂弟子对邪修铁律——斩草除根,绝不留情。木灵之力顺着剑锋涌入,黑衣修士身体瞬间被翠绿藤蔓缠绕,藤蔓上尖刺深深扎进他皮肉,贪婪汲取着他体内邪煞之气与生机。不过呼吸间,黑衣修士就被吸成了一具干尸,皮肤干瘪如枯树皮,随后化为一堆焦黑粉末散落在枯树叶上,风一吹便没了踪迹,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另一侧,苏衍与第二名黑衣修士缠斗也到了关键时刻。苏衍靠着满递过来的最后一枚补气丹,勉强恢复了些许灵力,他知道自己灵力不足,不能与对手硬拼,只能智取,用技巧弥补灵力亏空。他借着对方符文受损空隙,连续三记金灵刺击在同一处,每一击都凝聚了全身灵力,角度刁钻,分别攻向符文左上、右下和中心,让对手防不胜防。第一击试探虚实,第二击消耗对方灵力,第三击致命。终于在第三击时,听到了“砰”的一声轻响,邪器上噬灵符文彻底碎裂,化作点点黑芒消散在空气中,如同一群失去根基鬼魅。邪器失去符文支撑,立刻变得黯淡无光,像根普通黑铁片子,掉在地上发出“哐当”声响,再无半分诡异气息。黑衣修士脸色骤变,眼中红光褪去大半,露出了惊恐神色,他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大依仗,不是苏衍对手,转身就想往藤蔓后山洞里逃,那里是他的退路,也是最后防线,说不定还有同伴接应。
“想跑?”苏衍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他岂能让对手逃脱,一旦让他跑回黑瘴宗报信,后续行动就会更加艰难,甚至可能导致其他暗桩提前转移,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他咬破舌尖,借着疼痛刺激精神,强行提起最后一丝灵力灌注到赤金铃中,赤金铃突然发出一声清脆铃响,那铃声比之前更响,更亮,如洪钟大吕,震得周围雾气都在颤抖,连远处枯树都跟着摇晃。金光如网般撒出,迅速扩大,如天罗地网般将黑衣修士罩在其中,那金光带着金灵之力刚猛,触到黑衣修士身体便发出“滋滋”声响,冒出缕缕黑烟,逼得他连连后退,惨叫不止,皮肤被金光灼烧得焦黑,散发出浓烈臭味。黑衣修士在金光中痛苦挣扎,身体不断扭曲,却始终无法冲破金光束缚,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怨毒。
黑衣修士被金光困住,挣扎间突然狂笑起来,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的木头,带着疯狂与绝望,在林间回荡,令人毛骨悚然:“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太天真了!灵脉的口子已经撕开三尺,再过七日,整个青木峰的灵脉都会被染成煞脉,到时候山上的弟子都会变成邪煞的傀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等着迎接黑瘴宗的怒火吧!”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在林间回荡,带着一股不祥的预兆。话音未落,他突然猛地一咬舌尖,嘴角溢出黑血,那黑血带着浓烈邪煞之气,滴落在地上便冒出黑烟。他的身体竟开始膨胀起来,皮肤被撑得发亮,青筋暴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整个人都变得面目狰狞,五官扭曲,再也看不出人形。
“是自爆!快退!”陆沉脸色大变,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黑瘴宗的“血煞自爆术”,修士以自身精血为引,引爆丹田内邪煞之气,威力巨大,能将周围数丈内的一切都化为乌有,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他一把推开身旁的两名弟子,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们,后背挺得笔直,像一座巍峨的山,这是他作为队长的责任,哪怕牺牲自己,也要护住弟子的性命。同时他高声喊道:“所有人都往后退!快!退到五丈外!”苏衍也拉着林小满往后疾退,手指紧紧攥着少年手腕,力道之大让林小满吃痛却不敢作声,他知道师兄是在救他,这是生死时速,慢一步就会粉身碎骨。两人跑得飞快,脚步踩在枯树叶上发出“沙沙”声响,身后的气浪越来越强,带着灼热的温度,头发都被吹得倒竖起来。刚退出两丈远,黑衣修士的身体就“轰”的一声炸开,黑色的邪煞之气如冲击波般扩散开来,将周围的枯树都震得摇晃不止,断枝残叶簌簌掉落,砸在众人的肩头,带着灼热的温度。不少弟子被气浪掀翻在地,嘴角溢出鲜血,连陆沉都被气浪推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一棵枯树上,闷哼一声,嘴角挂着血丝。
自爆产生的冲击波渐渐消散,空气中的邪煞之气却更浓了,带着浓烈的血腥味与焦臭味,呛得人无法呼吸。众人捂着口鼻,互相搀扶着站起身,不少人都受了伤,嘴角挂着血丝,衣服也被划破,露出了渗血的伤口,却没人敢抱怨,只是眼神更加凝重,透着股同仇敌忾的决绝。陆沉擦了擦嘴角的血,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高声说道:“快进山洞!绝不能给他们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更不能让阵眼再运转半刻!”众人应声,跟着他冲进山洞,脚步虽有些踉跄,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刚踏入洞口,一股更浓郁的邪煞之气就扑面而来,带着一股腥甜的铁锈味,比外面浓烈数倍,让不少弟子都忍不住咳嗽起来,连眼泪都呛了出来,视线模糊。山洞不大,约莫两丈见方,洞壁凹凸不平,布满了青苔与黑色的痕迹,那是煞气长期侵蚀的结果。洞壁上嵌着几盏黑色的油灯,灯焰呈诡异的绿色,像坟地里的鬼火,忽明忽暗,照亮了洞内的景象——正中央藏着一座半人高的青铜鼎,鼎身刻满了与邪器相同的噬灵符文,符文之间用暗红的纹路连接,像是一条条细小的血管,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显得格外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鼎口冒着淡淡的黑烟,那黑烟在空中盘旋着,竟凝成了一个个细小的鬼脸,转瞬即逝,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像是有无数冤魂被困在其中,永世不得超生。鼎下的地面裂开一道一指宽的缝隙,黑色的雾气正从缝隙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时而粗如手臂,带着呼啸的风声,仿佛要将人拖入深渊;时而细如发丝,像针线般穿梭,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周围的一切。缝隙周围的土壤,已经完全变成了灰白色,像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海绵,又像老人头上的白发,没有半分生机——那是灵脉之力被长期抽取后,土地彻底失去生机的模样,百年内都无法再长出草木。苏衍蹲下身,摸了摸那灰白色的土壤,触手干燥坚硬,没有半分湿气,连一丝微生物的气息都没有,显然已经彻底枯死了,连最耐旱的枯草都无法在此生长。他心里清楚,要把土地变成这样,至少需要抽取三个月以上的灵脉之力,黑瘴宗的布局,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早,恐怕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只是他们一直没有察觉,像温水煮青蛙般,一步步走向毁灭。
“这些符文是按‘七星引灵’的方位雕刻的。”苏衍蹲在青铜鼎旁,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鼎身的符文,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还带着微弱的吸力,像有无数细小的嘴在啃咬他的指腹,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收回手。他看着鼎身,眼神凝重地说道:“七星对应着青木峰的七处灵脉分支,他们能精准定位灵脉的走向,通过符文将灵脉之力引导到鼎中,再借助噬灵符文转化成邪煞之气储存起来。这手法,比宗门古籍《阵法要略》上记载的还要精妙,甚至还改良了其中的缺陷,能最大化抽取灵脉之力,不留痕迹。”他站起身,指着鼎壁上一处凹陷的痕迹,那痕迹边缘光滑,呈圆形,显然是长期放置某物留下的:“这里应该放着储存邪煞的法器,看这痕迹的大小,至少能储存数十丈的邪煞之气。看来他们已经转移过一批了,不知道用在了什么地方,是用来袭击其他宗门,还是准备对青木峰发动总攻。”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若是这些邪煞之气被用来袭击宗门腹地,后果不堪设想,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外门弟子和杂役,恐怕会沦为邪煞的食物。
林小满凑过来,看着缝隙里涌出的黑雾,小脸苍白,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透着股不甘:“苏师兄,这得抽多少灵脉之力啊?青木峰西侧的灵脉最近确实越来越稀薄,我上个月突破炼气四层时,就卡了整整半个月,无论怎么努力都进不了境,打坐时总觉得灵力断断续续,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似的。大师兄还说这是天地灵气紊乱,让我们静心修炼,现在看来……”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不敢再往下想,若是灵脉真的被污染、被抽空,他们这些弟子的修行之路就彻底断了,甚至可能因为灵力反噬而走火入魔,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他看着那青铜鼎,眼中充满了愤怒与后怕,愤怒黑瘴宗的狠毒,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后怕自己的修行之路就此终结,无法为父母报仇雪恨。
“至少要抽足三个月。”苏衍打断他的话,脸色凝重如铁,眼神里带着一丝沉重,还有一丝决绝。“而且这还只是一个暗桩。你想,要是有十个八个这样的鼎同时抽取,灵脉之力被分流,用不了半年,青木峰的灵脉就会彻底枯竭,变成一条死脉。到时候别说突破,连维持基本修行都难,刚出生的弟子甚至可能连灵根都觉醒不了,整个宗门都会慢慢衰败,最后沦为黑瘴宗的附庸,任人宰割。”他想起宗门里那些刚入门的孩童,脸上还带着稚嫩的笑容,若是灵脉枯竭,他们的未来就彻底毁了,再也无法踏上修行之路。他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心中对黑瘴宗的恨意更浓了,这不仅仅是宗门之间的争斗,更是对无数弟子未来的扼杀,是最恶毒、最不可饶恕的行径。
陆沉拿起一块散落在鼎旁的黑色符纸,那符纸比林地上的更厚,质地更坚硬,像鞣制过的兽皮,纸面上的符文也更复杂,密密麻麻如蛛网,边缘还绣着细小的黑丝,那黑丝像是用邪煞之气凝聚而成,在灯光下泛着幽光,触之冰凉。他将符纸凑到绿色灯焰下,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眼神越来越凝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手都开始微微颤抖,显然是认出了这符纸的来历:“这是‘蚀灵符’的进阶版,叫‘腐灵符’,是黑瘴宗的独门符纸,记载在他们的**《黑瘴秘录》里,寻常弟子根本接触不到。这符纸不仅能抽取灵脉之力,还能腐蚀灵脉的根基,在灵脉中留下难以愈合的创伤,让灵脉彻底失去恢复的可能,比我们之前见过的任何符纸都要霸道,哪怕只是沾到灵脉一丝,都能留下永久的创伤,百年内都无法修复。”他顿了顿,将符纸递给苏衍,指尖的颤抖更明显了,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黑瘴宗在暗桩上花的心思,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他们的目标不是简单的刺探情报,也不是抢夺资源,是要彻底毁掉青木峰的根基,让我们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翻身。”
陆沉取出特制的破阵符,那符纸是执法堂耗费百年心血特制的,用千年朱砂混合深海金粉,以修士精血为引绘制而成,专门克制邪煞阵法,整个宗门也只有不到十张,是保命的底牌。他小心翼翼地将符纸贴在青铜鼎的七个符文节点上,每个节点都对应着“七星引灵”的方位,一丝不差,这是他研究了半辈子阵法才练就的精准手法。随着他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晦涩,是开启破阵符的密语。破阵符同时亮起金光,那金光耀眼夺目,带着神圣的气息,与鼎身的黑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相互碰撞、吞噬。“轰”的一声巨响,青铜鼎剧烈地颤抖起来,鼎身的符文瞬间黯淡下去,像被浇灭的火焰,冒着缕缕黑烟,缝隙里涌出的黑雾也渐渐变少,像断了气的病人,最后彻底消散,只余下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捣毁青铜鼎后,林小满又在洞口布下了警戒阵,那是一个简单的预警阵,一旦有人靠近就会发出尖锐的警报声,能为他们争取片刻的反应时间。做完这一切,林中的邪煞之气才渐渐消散,苏衍腰间的赤金铃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清脆,铃舌轻颤,发出“叮铃铃”的声响,如泉水叮咚,驱散了些许压抑的气氛,让众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众人开始清理战场,检查是否有遗漏的隐患,每个人都格外仔细,生怕放过任何一个线索,也怕留下任何一个陷阱。苏衍负责检查那名自爆修士的残骸,虽然大部分都化作了粉末,散落在地上,与枯树叶混在一起,难以分辨,但他还是跪在地上,用手指一点点地翻找着,指尖被枯枝划破也浑然不觉,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哪怕是半片衣角、一丝纹路也好。突然,在残骸的腰间位置,他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件,那物件被层层粉末包裹着,却依然完好,没有被自爆的威力摧毁。他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拂去粉末,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一块巴掌大的玉佩露了出来——玉佩呈墨色,质地细腻温润,触手生凉,是罕见的“墨玉髓”,在市面上价值连城,寻常修士根本买不起。玉佩上面用阴刻手法刻着一朵黑色的曼陀罗花,花瓣层层叠叠,纹路清晰,每一片花瓣都刻得栩栩如生,边缘还刻着细小的锯齿纹,显得格外诡异,透着股死亡的气息。最让人震惊的是,花芯处竟嵌着半枚青木峰弟子的令牌,令牌上刻着的“内”字虽有些模糊,却清晰可辨,那是内门弟子独有的标记,边缘还刻着细微的编号“七三”,是宗门用来识别弟子身份的,绝不会有假。
“陆队,你看这个!”苏衍拿着玉佩快步走到陆沉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都在微微发麻,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修行五年,见过邪魔外道无数,与黑瘴宗交手也有十几次,经历过生死危机,却从未想过宗门内部会有内奸,而且还是内门弟子。内门弟子都是宗门精挑细选的人才,修行五年以上,对宗门忠心耿耿,是宗门的未来与希望,怎么会背叛宗门,投靠无恶不作的黑瘴宗?他看着那半枚令牌,心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心,像被最信任的人捅了一刀。
陆沉接过玉佩,手指摩挲着令牌上模糊的刻痕,指尖的灵力探入其中,立刻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青木峰灵力波动——这确实是内门弟子的令牌无疑,而且是修行五年以上的内门弟子所持,令牌边缘的包浆骗不了人,那是常年佩戴形成的痕迹。他皱着眉头,将玉佩翻来覆去地看,曼陀罗花的花芯刚好能容纳一枚完整的令牌,显然这半枚是刻意拆分的,不是自然断裂。“令牌的另一半呢?”陆沉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难道暗桩不止一处,还有内奸在宗门内接应?这半枚令牌,是他们的联络信物?”他越想越觉得可怕,若是内奸潜伏在宗门内部,那宗门的一切机密都可能被黑瘴宗知晓,后续的行动会更加艰难,甚至可能有灭顶之灾。
苏衍突然想起黑衣修士临死前的狂言,“灵脉的口子已经撕开三尺”,心头猛地一沉,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陆队,单靠这一个暗桩,就算抽三个月,也顶多撕开灵脉一寸口子,绝不可能到三尺。他说‘三尺’,说明肯定还有其他暗桩在同步行动,而且数量不少。”他回头看向陆沉手中的玉佩,墨色的玉面映着绿色的灯焰,显得格外诡异,“这玉佩说不定是暗桩之间的联络凭证,不同的暗桩持有不同的信物,而内奸手里,很可能握着另一半令牌,负责统筹这些暗桩,传递消息,调配资源。”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如果真是这样,那宗门内部就太危险了,我们身边的任何人,都可能是内奸。”
林小满也凑了过来,看着那枚玉佩,脸色发白,嘴唇颤抖着说道:“内奸?内门弟子里都是修行五年以上的师兄,他们都是宗门的精英,怎么会有黑瘴宗的人?周航师兄他们……”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周航是他的授业师兄,待他如亲弟,不仅教他修行功法,还经常给他带好吃的,他实在不敢相信周航师兄会是内奸。可这枚令牌,又让他不得不怀疑,心中充满了矛盾与痛苦。他看着苏衍,希望能从师兄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可苏衍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让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黑瘴宗最擅长用邪术控制人,或是用利益诱惑,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也可能被他们策反。”苏衍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还有一丝痛心。他想起了三年前后山的伏击,“三年前后山的伏击,我现在想来,恐怕不是流窜的散修作乱。”那时候他还是个刚入山门两年的外门弟子,在青木峰后山采摘草药时,突然遭到两名黑衣人的袭击,对方使用的邪器上,就带着与今日相似的腥甜气息。他侥幸靠着赤金铃的护主之力逃脱,事后宗门调查,只说是流窜的散修作乱,给了他一些疗伤丹药就不了了之。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散修作乱,是黑瘴宗的试探,他们在试探宗门弟子的实力,寻找可以策反的目标,为今日的布局打前站。
就在众人商议着如何上报情况时,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枝叶被撞断的“咔嚓”声,声音越来越近,显得格外慌乱。众人心中一紧,以为是黑瘴宗的援兵,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法器,警惕地盯着洞口。很快,一名身穿灰袍的传令弟子神色慌张地跑进来,他的灰袍被树枝刮破了好几处,沾满了泥土与草屑,额头上满是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连呼吸都带着急促的喘息,跑过的地面都留下了一串湿痕——那是冷汗浸透了衣袍滴落在地上的痕迹。“陆队长,苏师兄,不好了!”他刚站稳就喊道,声音都在发颤,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主峰传来消息,北侧的黑石崖发现了大量腐灵符,和这里的一模一样,而且……而且有三名内门弟子失踪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传讯符,双手递给陆沉,手指还在颤抖,几乎握不住符纸。“这是执法堂李长老的传讯,千真万确!”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失踪的三名弟子都是负责黑石崖巡逻的,分别是周航师兄、吴磊师兄和马婷师姐。失踪前他们还向宗门传过消息,说发现了可疑的黑影,怀疑是黑瘴宗的暗桩,请求支援。可宗门的援兵赶到后,只看到了满地的腐灵符,却不见了他们三个人的踪影,连一点踪迹都没留下。”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周航师兄是宗门的天才弟子,实力强大,连他都失踪了,情况肯定万分危急。
陆沉猛地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墨色的曼陀罗花在洞口透进来的夕阳余晖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花芯处的半枚令牌像是在发烫,灼烧着他的掌心。苏衍接过传讯符,注入灵力后,李长老严肃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枯木林暗桩清除后,立刻带弟子赶往黑石崖支援。黑石崖的腐灵符阵比枯木林更复杂,且有修士被困的迹象,切记谨慎行事,不可轻举妄动。”
苏衍捏碎传讯符,看着手中的赤金铃,铃身上的金光忽明忽暗,像是在警示着什么危险。他突然意识到,枯木林的暗桩只是冰山一角,黑瘴宗布下的,是一张遍布整个青木峰的大网,以枯木林、黑石崖为节点,将灵脉的关键分支都纳入了抽灵范围。而那三名失踪的内门弟子,很可能是发现了阵眼所在,才被暗桩掳走,此刻说不定正被困在某个隐秘的山洞里,甚至已经遭到了邪术控制。
“黑石崖是灵脉主脉的必经之地。”陆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他将玉佩揣进怀里,快步走向洞口,脚步踩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如果那里的阵眼被激活,抽灵速度会是这里的十倍,用不了三天,灵脉主脉就会被污染。”
苏衍点点头,对众人高声说道:“整理装备,五分钟后出发去黑石崖!林小满,你带两名弟子留下看守现场,等宗门后续派人来接管,其他人跟我们走!”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安抚着众人慌乱的心神。
林小满虽然有些害怕,却还是坚定地说道:“苏师兄放心,我一定看好这里!你们要小心!”他握紧了桃木剑,眼神里带着少年人的倔强,刚才的胆怯已被责任感取代。
“立刻让留守弟子回主峰报备枯木林的情况,让李长老加派弟子封锁黑石崖周边,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陆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从业二十年,处理过大小暗桩数十起,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紧迫,“尤其是内门弟子,没有执法堂手令,一律不得靠近!”
苏衍将玉佩揣进怀里,指尖的金灵之力隐隐躁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玉佩里残留着一丝微弱却熟悉的邪煞之气——与他三年前遭遇的那场伏击时感受到的气息一模一样。那时候他侥幸靠着赤金铃的护主之力逃脱,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运气,是黑瘴宗故意放他回来,为今日的布局打前站。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出了枯木林。前方的天空渐渐被乌云笼罩,原本明媚的夕阳被遮得严严实实,一阵狂风卷着落叶吹来,带着股不祥的寒意——那寒意不是秋风的凉爽,是深入骨髓的阴寒,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夜幕像一块黑色的幕布,迅速笼罩了青木峰。枯木林里的雾气又开始重新聚集,比清晨时更浓更沉,雾气中除了邪煞之气,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顺着风飘向远方,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哀悼。
苏衍回头望了一眼那处已经坍塌的山洞,洞口的警戒阵泛着淡淡的青光,在浓雾中如同一盏孤灯,心中泛起一阵寒意。他不知道黑石崖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是比枯木林更强大的暗桩修士,还是更复杂的腐灵符阵?他也不知道那半枚令牌背后藏着怎样的内奸,是位高权重的长老,还是朝夕相处的师兄?更不知道黑瘴宗偷取灵脉之力,究竟是为了布下怎样的杀局。
但他清楚,从发现那块刻着曼陀罗花的墨玉玉佩的那一刻起,这场看似简单的暗桩清除战,就已经变成了一场与时间赛跑的生死较量。他们必须在黑瘴宗彻底撕开灵脉主脉口子前,找到所有暗桩的阵眼,揪出隐藏在宗门内的内奸,否则用不了多久,整个青木峰就会沦为邪煞之气的温床,山上数千名弟子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苏师兄,快走!再晚一点,黑石崖的阵眼可能就被激活了!”陆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断了苏衍的思绪。
苏衍应了一声,加快脚步跟上队伍。怀里的玉佩还在隐隐发烫,那半枚令牌像是在提醒着他什么。他突然想起失踪的三名内门弟子中,有一位是他的同乡师兄周航——周航的灵根是罕见的冰火双灵根,实力在同辈分弟子中稳居前三,若是连他都被困住,说明黑石崖的情况已经危急到了极点。那三名失踪的弟子,会不会已经找到了阵眼的关键?会不会知道内奸的身份?又或者,他们已经成了黑瘴宗要挟宗门的筹码?
这一切的答案,都藏在迷雾重重的黑石崖。要想知道答案,他们就只能握紧手中的法器,迎着越来越浓的夜色与雾气,冒险前往那处危机四伏的绝地一探究竟。
此时,山洞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弟子慌乱呼喊:“苏师兄,青木峰护山大阵有不明力量冲击,似要强行闯入!”
内门弟子模样的身影猛地站起,短暂慌乱后镇定结印,黑色藤蔓收紧,加快汲取昏迷弟子灵力。苏衍等人闻声疾驰而来,靠近山洞便觉阴森邪恶气息扑面。
苏衍拔剑靠近洞口,洞内传来尖锐笑声,一道黑影飞射而出扑向他们。苏衍侧身闪避并挥剑攻击,黑影灵活避开,悬浮半空。众人看清是戴青铜面具、散发诡异黑气的神秘人,其双眼嗜血。
神秘人低沉沙哑道:“你们以为能阻止我?今日,青木峰必万劫不复!”言罢,无数黑色藤蔓从地下钻出席卷而来。苏衍等人分散施展法术抵挡,战斗激烈,可藤蔓无穷无尽,将他们包围。
众人力不从心时,神秘人怪叫,藤蔓攻击更疯狂。苏衍心知危机刚起,要想知道苏衍等人能否在这绝境中成功突围,神秘人背后又有着怎样更恐怖的势力,且看下一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