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的瞬间,凌娆盯着他,再又用手指着碗里的水。
厉景川的所有知觉仿佛在这一刻才慢慢的恢复,他闻到了一股久违的香气,来自凌娆的身上,类似清晨时洗澡沐浴后的冷香,清新偏甜,有着华城日升黎明的让人安定的味道,又带着一些这地方特有的隆都花的芬芳。
屋外的几个人正在死死的盯着他们两人的表情,凌娆没有说话,只是以眼神示意他赶快喝水。
厉景川没有动,也没有接过这碗水,只冷淡一眼,就使人不寒而栗。
哪怕凌娆知道他在这种时候不可能会对她表现出任何亲昵的态度或者友好的态度,凌娆还是又被他这眼神给冻了一下。
凌娆又急了,坐在他腿上不起来,另一手在他肩上又用力拍了几下。
凌娆现在手上被烫伤,想狠狠掐他一下都不行,只能这样徒劳的一直拍他的肩,直到男人因为她这不停骚扰他的动作而皱起眉宇,再又睁开眼时,凌娆抬起被烫伤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厉景川你这个傻子,我都跟你一起被困在这里了,我都把自己折磨成这样了也还在坚强的想办法活着,你的命这么重要,你更不能死。
凌娆不能说话,只能就这样看着他,瞪着他。
厉景川看见她手上缠着的白布,也看见在白布之外有一部分没有被包扎好的地方露出的被烫伤的痕迹,被挑破的水泡因为被抹了那些没什么太大用处的植物草药灰而有些感染,一夜的时间就已经红肿溃烂掉薄薄的一层表皮,足以看得出来被烫的很严重。
厉景川的目光缓缓的从她的手上移开,凌娆红着眼睛看他,眼神逐渐变成企求,求他赶快喝些水。
达利见她进去这么半天了居然连一口水都还没喂进去,站在门前眼神锋利的看着她,已经握向了腰间的枪。
凌娆眼角的余光看见达利去碰枪的动作,心口狂跳的同时再看着厉景川苍白的唇色,骤然举起碗喝了一大口水,俯下身扑在他身上,在男人还没反映过来的刹那直接贴上他紧闭的唇,将水全部渡到他的口中。
男人因她这突出其来的动作而皱起眉,猛地睁开眼,深邃的黑眸与她近在咫尺的依旧清亮的双瞳对上,凌娆伸出舌进去翘开他的齿关,以着达利和窗前那些人看不见的方式在他口中似***又似故意惩罚他一般在他口腔里舔了下。
凌娆又迅速向后退开,一脸仿佛她只是为了活下去而迫不得己才用这种方式喂他的表情,低下头又喝了一口水,照旧扑在他身上,将水渡到他嘴里。
这回男人没再强行闭上嘴,更在她的舌头再仿佛无意识的探进去时,男人感受着她唇间的柔软,不动声色的含了一下,凌娆浑身一震,目光盯着他,许多话不言而喻,互相心知肚明。
即使凌娆明白他一直冷硬的态度是为了什么,这一刻心里还是瞬间有酸楚的感觉满胀了起来。
要是再这样用嘴喂下去估计也太刻意了,正想着要怎么办,忽然,男人深邃的眼神一冷,在达利走进门来正准备近距离看一眼的时候,出手就在凌娆的身上毫不留情的一推,将她整个人从他的怀里推了出去,并且力度很大,凌娆没有防备,整个人骤然向后跌坐在地上。
凌娆反映很快,顷刻一脸惊恐的转眼看向冷眯着眼睛走近来的达利,又忙捡起地上又洒了水的碗,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无声的指了指厉景川嘴角的水渍,意思是自己完成任务了,求达利不要杀她。
达利冷冷的看她一眼,侧了侧头,意思是让她出去。
凌娆连忙点头,转身向外跑,达利没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直到她出去了,才将目光又移回到厉景川的身上。
“Contro先生,你果真是个毅力非凡的人,但是只要我们不想让你死,你也死不了,等到你真的昏过去的时候,我们就算是灌也会给你的嘴里灌些东西,就像刚才那个哑巴女人那样,我看你也很享受这样的方式,不如下一顿饭也让她用这样的方式来喂你?”
厉景川冷冷的勾唇,唇上刚刚那一点水渍已经干了,唇色仍然有些干裂,却不失凛冽的风度,漠然的看着达利那得意的双眼。
“还没饿死,就要被你们恶心死。”男人吐出一句冷漠甚至有着厌弃态度的英文。
达利挑起眉:“恶心?刚才那女人虽然是个哑巴,但是长的还不错,哪里恶心?我们的人可都准备过些日子拿她开开荤,Contro是不喜欢亚洲的美女?那看来最近我们应该抓些西方的美人来取悦你,这两天的话,你还是委屈委屈,就让这个亚洲女人给你送送饭。”
厉景川的眼色更冷了些许:“你可以滚了。”
达利冷哼:“已经四天了,你以为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厉景川眼皮都不掀一下,漠然道:“别再让那些恶心的女人进来。”
“哦?你这么讨厌女人?”达利一脸阴冷的笑:“可惜从现在开始,给你送饭送水的任务都会交给刚才那位,如果你仍然不吃不喝,她这种没用的废物也就可以被我一枪崩了。”
说着,达利将枪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在指尖转了一圈,然后冷笑着去看厉景川的表情。
晚上,照旧是躲不开的送饭。
这一次凌娆没法再用烫伤手的方式来避免这一劫,阿吉布叫达利从早到晚的跟着她,凌娆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观察达利这个人的习惯。
达利每天中午和晚上吃饭时都会喝些酒,不会喝的太多,不会睡午觉也不会醉倒给别人任何逃跑的机会,这么谨慎的人,怪不得阿吉布这么信任他。
老妇人已经帮凌娆将手上的纱布重新处理了一下,但还是并不专业的包扎方式,凌娆手背上的烫伤混合着草药灰的颜色,看起来更加的惨不忍睹,幸好的白纱布包着,不然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凌娆的身影刚一在厉景川的木屋里出现,就见白天时还坐在墙边的男人,这时正站在窗前,只是背靠着木质的窗台,目色冷冷的瞥了一眼刚刚走进门的她。
达利和那群人照旧在外面站着,监视着。
凌娆一声不吭的端着木质的托盘进去,再将里面的两个碗拿出来,然后看向厉景川,用眼神告诉他来吃东西。
厉景川站在那里不动,只是看着她。
他的瞳色里有一种清浅的黑,眸光冷而亮,而在达利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凌娆时,厉景川的目光又很深,浓黑里带着危险的警告。
凌娆大概是懂了,他让她老实一点,别再试图想办法在这里救出他,更不以有任何让人怀疑的动静。
凌娆平静的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拿起其中的筷子和碗,端着向他走过去。
厉景川看着她,没有动。
凌娆心里在想,如果之前没有被抓到这里的话,她或许还可以在时闻野和傅子言那里,等着最好的救援时机。
在凌娆端着碗走近的刹那,厉景川目光越来越冷。
凌娆知道两人之间面临的这场死局,这饭他吃与不吃都是错,但如果是被强行喂进去的,那起码还能另算,毕竟现在厉景川的力气应该是敌不过她,她真要强喂,他也拦不住,达利看着也不会觉得哪里奇怪。
凌娆又努力的对着他比划了几个手势,其实比划出来的也是给达利看的,她在对厉景川表达如果他不吃的话,她就会被杀,她再又双手合十的对着他一副央求的态度,求他吃东西。
厉景川冷眼看着她,忽然冷笑,拿过木屋里的一只椅子坐下,落坐后,他也依然是全程一言不发。
凌娆自己吃了一口饭,在嘴里嚼了嚼,然后张嘴像个真的哑巴一样的“啊”了一下,像是在告诉他,这饭很干净,是她亲手做的,没有毒。
厉景川在那木椅上坐定,抬起手,正要将旁边桌上的另一只碗打翻,却忽然被一股极微弱的力道牵绊。
他侧头,凌娆被烫伤的手已经紧紧拽住他的衣角,有些用力。
凌娆动了动唇,小心的护着碗,免得被他打翻,见这种情况实在是一直僵持不下,她听见达利和那群人在外边像是在用柬埔寨语说笑,时不时的还能听见一些讥讽的笑声。
凌娆和厉景川却要在这里置身生死一线,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凌娆忽然将手中的碗放下,在厉景川极淡的表情下,缓缓跪下。
凌娆又是哭又是求又是跪的,达利在外面看着正爽,见厉景川这样都没有任何肯吃东西的动向,看来这个被抓来的女人果然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甚至可能真的连中国人都不是,毕竟如果是同胞的话,或许他还能有些恻隐之心。
这样看来,厉景川不仅仅是毅力过人,这心也是狠的可以,这么漂亮的女人都不能让他动摇。
见他始终不为所动,达利干脆走了进去,将枪直接贴在凌娆的头上,凌娆跪在地上没敢动。
达利用枪指着凌娆的额头,讥笑着以英文说:“Contro先生真的不肯吃?那看来这个女人的确没什么用了,你这么讨厌她,我直接在你面前了结了她,怎么样?”
厉景川极淡的笑了下,冷眼以对,语气是毫不关心:“是么?”
达利直接扣下的板机,眼锋扫着厉景川那始终薄淡的表情,问他:“杀,还是不杀?”
厉景川眸微垂,看都没再看凌娆一眼,神色冷淡,面无表情:“那就杀了吧。”
闻言,达利眯了下眼睛。
凌娆僵硬的跪坐在地上,黑洞洞的枪口一直对着她的额头。
她不动,达利也没有动,坐在木椅上的男人亦是连眼皮都不掀一下。
突的,达利嘴角一弯,低声笑了起来,忽然收了枪,把枪放回到腰间:“Contro先生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么白又这么漂亮的女人都没办法打动你。”
达利这时忽然又俯下身,并不怎么干净的手指狠狠捏住凌娆的下巴:“没用的东西,要不是婆婆最近手脚没力气需要你来帮忙煮饭,你怕是根本活不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