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景川看着这一幕,眼神无波无澜。
达利又笑着,放开凌娆的下巴。
直到被屋外的人带出去时,凌娆才反映过来,她好像是又躲过了一劫。
怪不得顾嬅说厉景川曾经只需要一个决策就足够让这些人损失几十亿,就以厉景川这样完全可以摸准敌方所有想法,甚至可以将对方所有的心理活动与变化都拿捏的精准的方式来看,刚才达利在他面前,明显就已经等同于输了。
厉景川早就看透了他们的打算,凌娆无非只是在尽力配合,可真正掌控大局的,还是厉景川。
由此,凌娆心里更加平静了许多,相信只要她多活一个小时,或者多活一天,他和他一起活着走出去的希望就更大了几分。
就这样,凌娆又暂时平静的度过了一夜。
今晚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因为知道一切都应该是在厉景川的掌控之中。
时间漫长又煎熬的往前推进,木屋里的煤油灯已经燃尽,凌娆坐在屋子里发呆,之后躺在床上小心的翻来覆去,老妇人因为年纪大了,睡眠比较浅,她稍有些动静就会吵醒老妇人,所以凌娆格外的放轻了动作。
凌娆忽然想上厕所,这两天上厕所的这种生理问题都是老妇人陪她去密林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而且不远处还会有人守着,非常尴尬。
现在老妇人正睡着,凌娆小心的从木板床上起身,蹑手蹑脚的出了木屋,见木屋外两个值守的人靠在树干下边睡的更香,凌娆屏住呼吸,一路绕出去,花了十几分钟,险些迷路,才找到适合上厕所的地方。
凌娆准备回去时,只往回走了十几米就站住。
她转身,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即使她现在也许有可能逃得出去,但厉景川还在这里,她不可能一个人说走就走。
凌娆没有停,忍痛继续走,直到距离营寨更远的地方时,忽然发现前方的草丛像是被人翻起来过,地面也没有这里看起来那么密实,她的脚步一顿。
然而就在这时,凌娆冷不丁的仿佛听见了远处哪里响起一阵奇怪的动静,有点像是以前在电视里看过的那种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声音,渐渐的由远而近。
是顾嬅和傅子言他们?
凌娆眸光亮了下,猛的抬起头,但是密林上面的树叶太茂密,什么都看不到。
可她都能听见这直升机的动静,营寨里的那些巡逻的人一定也会听见,这会儿止不定里面究竟是怎样的情况,那些人现在暂时应该没办法顾及到她的踪迹,可厉景川还在那里!
凌娆想也不想的骤然转身,脚步直接向回走。
凌娆回去的时候,老妇人正好匆匆忙忙的出来找她,见她回来了才叽里咕噜的问了她一大堆话。
凌娆一脸无辜的指了指之前去的方向,那里是老妇人带她去过的上厕所的位置,老妇人记得她晚上睡前喝了不少的水,也就明白了,拉着她赶快回了木屋,免得受到外面那些人的波及。
阿吉布是个非常狡猾的人,他手下的这些人堪称爆匪,一个个五大三粗,无一例外都是狠角色。
阿吉布他们明知道外面的人应该是在故意一次一次的打断他们的休息,不给他们养精蓄锐的时间,更每一次起飞靠近时都会侦察这密林里的情况,但这种情况也只能强撑,这些人的身体素质都非常好,一夜不睡也不会影响太多。
但是一次一次的被这样“耍”,难免还是会有些人带着不满的情绪,被直升机“耍”了几次后,之后再听见声音,有一小部分人干脆连动作都没有,继续坐在原地闭目养神。
不过这次行动涉及到的是跟XI基地的新仇旧怨,再加上厉景川,众人即使已经有了情绪,但也不敢太掉以轻心。
凌娆早上起来跟着老妇人继续给大家送饭,再又趁着他们吃东西时,和老妇人向后边走,达利这会儿没跟着她,昨天在厉景川那里发生的一切也足以让达利暂时对她放下心。
凌娆也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借着和平时一样给厉景川送饭的这个机会,一个人向那间营寨深处的木屋走去。
外面那几个值守的人见她又来了,知道她是负责送饭的,直接将门打开,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声,意思是让她快点送,别磨蹭,凌娆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进去。
她进门的一瞬间,木椅上的那道穿着黑色衬衫的身影没有任何动作,只在她匆忙快步走近的同时,睁开眼。
凌娆趁着外面那些人因为没有达利的督促而没有马上过来监视,匆匆的上前跑到厉景川跟前,将托盘里的水递给他,小声说:“顾嬅和傅子言他们估计很快就到了,这里即将战火硝烟,那些人被直升机声音骚扰的自顾不暇,现在没有人看见,你需要体力,快喝一点。”
两天多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凌娆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足以让他听清。
厉景川眸微垂,看了眼凌娆手上依然缠着白布的位置。
而就在同时,厉景川目色一冷,低淡道:“有人来了。”
凌娆正准备喂他水的动作倏的顿了下,直接向后退开一步,两只手捧着碗,继续唯唯诺诺的站在那里想要求他吃饭的模样。
达利听说凌娆按他的要求一大早就来送饭了,抽空过来看了眼,在门外见凌娆那副一直畏惧的样子,再瞥了厉景川一眼。
厉景川坐在那里,看不出一丝表情。
今天没时间一直监视这个女人,达利对木屋外的几个人交代了两句后,便冷着脸转身回了阿吉布那里。
但是这时外面的人已经将眼神落在这里边了,凌娆不动声色的抬起眼看向厉景川。
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近,昨晚的那几次都没有这么近过,营寨里这会儿乱哄哄的,屋外那几个见凌娆一直站在房间里不说话也不动,厉景川也是一直冷着脸没什么动作,看了一会儿后就拿着枪要去前面看看情况,只留了两个人在外面,但那两个人也是向里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也就没再特别注意里面的动静。
凌娆以眼神盯着厉景川,直到看见男人无声的点了一下头时,她骤然推开门出去,慌慌张张的嘴里“啊啊”叫着向外跑,一边跑一边还指着天上那些直升机靠近时的轰鸣声,像是吓到了一样的跑。
就在他们两人刚将注意力都放在瞄准凌娆那边的同时,没注意到身后木屋里走出来的男人,更没注意到男人手中拿着两只坚硬的石碗,顷刻便直接砸在他们颈后最脆弱的位置,等到这两人回过神来忍着痛正要举枪向后时,却还是晚了一步,因为颈后的钝痛和脑袋的一时麻木而导致动作缓慢了许多,转眼就被对方劈手夺去了两把枪,再曲起手臂以手肘部位狠狠打击眼眶及腹部,两人根本来不及反抗便直接被按倒在地。
凌娆没跑出去多远,她如果跑的太远被前面的人发现只会打草惊蛇。
注意到厉景川那边的情况,她赫然转身又跑了回去,幸好她今天特意在煮饭帐篷里拿了两个打磨成型的石碗过来,这里用的碗都是些粗糙的木头碗和石碗,之前有达利监视着她的时候,她一直拿的都是很安全的木碗,今天趁着达利没跟着,老妇人也没注意,她才偷偷拿了石碗过来,结果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刚冲回去,就见厉景川将枪分别扣在那两人的脑袋上,男人一身黑色衬衫有些皱痕,头发略微凌乱,多天没再管理过形象,胡茬若隐若现,可目光似刃,漆黑凛冽。
凌娆还没见过厉景川拿着枪的样子,但在这种满地亡命徒的环境下,谁有枪谁才能自保。
她顿了顿,骤然用力拿起地上两块手掌大小的石头,跑过去就狠狠砸在那两个人的头上,眼见他们被砸晕了,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再抬起眼时,却见厉景川抬起眼,没说话,就这样注视着她。
“应该…只是晕了吧……”凌娆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厉景川收回目光,见这两人确实已经不动了,才站起身。
但刚才走出木屋时那积攒许久的体力也只能撑得了一时,毕竟整整四五天没有吃过东西,他起身的瞬间还是踉跄了一下,凌娆眼疾手快的忙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臂,去扶他。
男人缓缓站起身,检查着手中那两把枪中剩余子弹的同时,将其中一把塞进了凌娆的袖口里,凌娆身上的白裙没有口袋,只有宽大的袖口能勉强装些东西。
“你怎么样?”凌娆顾不得其他,只双眼盯着他有些苍白的脸,但即使几天没有进食,她握在他手臂上的手仍能感觉到男人的身体积蓄着力量。
厉景川没答,只深深的看她一眼,听着天边越来越近的轰鸣声,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在心里潜藏了多日的恐惧随着他这迟来的一句质问而一下子几乎全部都要宣泄出来,凌娆忍着眼泪,含怨似的瞪着他:“你说让我等你回去,你说会接我回华城,可你根本就没有去,既然你不去,我就只好来找你了。”
“凌娆。”男人有些严肃的看她,现在没时间跟她计较为什么会跑来柬埔寨,也没时间问她怎么会被抓来这里,沉声道:“从现在开始牢牢跟着我,等子言他们人到了,立刻跟着他们的人离开,必须听话,不能任性,懂吗?”
凌娆很想说自己跟他们走的话,那他要怎么办?
可话到了嘴边,她还是点点头,盯着他的脸,忽然吐出一句话:“好,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会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