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的声音很轻。
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几个幸存的黑衣壮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们看着地上一死一伤的同伴,再看看那个站在那里,连大气都没喘一口的年轻人,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你……你到底是谁?”
领头的壮汉声音发颤,握着武器的手抖得像是在打摆子。
张阳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脚,朝着商会大楼的大门走去。
那几个壮汉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他们甚至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抵抗念头。
直到张阳的身影消失在旋转门后,那股压在心头的恐怖感觉才稍稍减弱。
领头的壮汉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湿透。
……
张阳并没有在商会大楼里停留。
他只是坐电梯上了顶楼,看了一眼被砸得稀烂的办公室,和那块被丢在角落里的“江东商会”旧牌匾。
然后,他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没有惊动任何人。
仿佛只是一个路人,进来上了个厕所。
江东的街头,依旧车水马龙。
张阳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唐家别墅。”
司机是个话痨,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张阳。
“小伙子,去唐家别墅那边干嘛?那边现在可是禁区,被那个什么南宫家给围起来了,不让进的。”
张阳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
“送我到路口就行。”
“好嘞。”
司机见他不爱说话,便打开了广播。
“下面插播一条本市快讯,据可靠消息,近日入驻我市的千年世家南宫家族,将于今晚在江东大酒店举办晚宴,正式宣告对江东地区的全权接管……”
张阳的眼皮动都没动一下。
车子很快在唐家别墅所在的山道入口停下。
张阳付钱下车,朝着别墅的方向步行走去。
远远的,就能看到别墅外围笼罩着一层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
一个简陋的阵法。
在张阳眼里,这阵法就像是小孩子用积木搭的房子,漏洞百出。
别墅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同样黑色劲装的南宫家武者。
他们面前,一个穿着外卖制服的外卖小哥,正满脸焦急地解释着。
“大哥,我真是送药的!唐家老爷子订的药,救命的!”
“滚!”
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武者,不耐烦地喝道。
“我们少主有令,今天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
“可是这药……”
“听不懂人话是吧!”
刀疤脸武者眼中凶光一闪,一脚踹在外卖小哥的肚子上。
外卖小哥惨叫一声,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手里的药盒也滚落在地。
刀疤脸还不解气,抬起脚,就要朝着外卖小哥的头上踩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破空声响起。
一块还带着余温,散发着酱香和面香的不明物体,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精准地飞进了刀疤脸张开的嘴里。
“呜!呜呜!”
刀疤脸的喉咙被堵得严严实实,后面的话全变成了含混不清的呜咽。
他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另一个武者见状大惊,猛地回头。
他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普通T恤的年轻人,正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年轻人手里,还拿着半个吃剩下的煎饼果子。
“找死!”
那名武者暴喝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合金战刀,一个箭步冲上前,对着张阳的脑袋就劈了下去。
这一刀势大力沉,带起的风声都有些刺耳。
地上的外卖小哥吓得闭上了眼睛。
张阳单手插在裤兜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伸出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对着那劈来的刀锋,轻轻一夹。
想象中手指出血,人被劈成两半的场面没有出现。
那把足以劈开钢板的合金战刀,就像被一副无坚不摧的铁钳夹住,停在了半空中,纹丝不动。
持刀的武者脸都憋红了,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无法让刀锋再前进分毫。
怎么可能?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张阳的两根手指,看起来白皙修长,就像是艺术家的手,没有一丝老茧。
怎么可能夹住自己的全力一刀?
张阳的指尖微微用力。
“崩!”
一声脆响。
那把价值不菲,用特种合金打造的战刀,像是脆弱的玻璃,从中断成了两截。
半截刀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持刀武者呆呆地看着手中断掉的刀柄,整个人都傻了。
张阳这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被噎得快要翻白眼的刀疤脸,又看了看面前这个吓傻了的武者。
他晃了晃手里那半个煎饼果子,语气平静地开口。
“这个煎饼果子,八块钱。”
“转账还是现金?”
那名武者脑子嗡的一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煎饼果子?
八块钱?
他看着地上生死不知的同伴,看着自己手里的断刀,再看看眼前这个神情淡漠的年轻人。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伴随着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张阳没再理他。
他看了一眼地上蜷缩的外卖小哥,和滚落的药盒。
然后,他迈开步子,径直朝着别墅大门走去。
“站……站住!你不能……”
那武者下意识地想阻拦。
张阳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就像是走进自己家一样,直接穿过了那层能量阵法。
那层足以阻挡宗师高手的阵法,在他面前,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武者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他眼睁睁看着张阳的身影消失在别墅大门内,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冰凉。
别墅大厅里。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唐家的佣人全都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不敢出声。
唐渊脸色苍白地坐在沙发上,他的面前,是一份摊开的协议。
一个身穿白色锦袍,面容俊朗却带着一股邪气的青年,正翘着二郎腿,用一支金色的钢笔,轻轻敲打着桌面。
“唐老先生,考虑得怎么样了?”
青年嘴角带着戏谑的笑。
“我南宫傲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
“只要你在这份《地仙手记》的转让协议,和唐家所有资产的并购书上签个字。”
“我保证,你们唐家上下,可以安安全全地离开江东。”
唐渊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南宫傲。
“你们南宫家,欺人太甚!”
“《地仙手记》是张先生的东西!唐家的资产,也是张先生的!”
“你们敢动,张先生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张先生?”
南宫傲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你说的是那个缩头乌龟吗?”
“我南宫家降临江东,他连个屁都不敢放,早就不知道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他站起身,走到唐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
“一个靠着女人上位的废物而已,也配让我南宫家忌惮?”
“今天,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他一把抓住唐渊的手,就要强行按着他在协议上画押。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的东西,你也敢碰?”
南宫傲的动作一僵。
他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普通T恤的年轻人,正不紧不慢地从门外走进来。
南宫傲眉头一皱。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外面的守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张阳没有理他。
他的目光落在被南宫傲抓着手的唐渊身上,又扫了一眼桌上的那份协议。
他走到桌前,拿起了那本南宫家伪造的《地仙手记》转让协议,随意翻了翻。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慢条斯理地将它撕成了碎片。
“字,太丑。”
“纸,太次。”
“配不上这本书的名字。”
他丢掉手里的碎纸,抬起头,看向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南宫傲。
“给你个机会。”
“现在,跪下。”
“自己掌嘴一百下,然后滚出江东。”
“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