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
望着他攥着的无字竹简,沈元昭擦了擦汗,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
谢执命她为公主的授课老师,现下特意留她用膳,现在又整这么一出,桩桩件件,难保不是在明知故问,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但她岂敢承认!
承认了,不仅女儿身暴露,就连节操也难保。
昔日谢执是如何扒她衣服的,历历在目……
沈元昭抬眸,扯出一抹僵硬的笑:“臣以为……陛下乃明君,自登基后,百姓安居乐业,固然有心术不正者,也定然会为陛下所作所为而折服。”
没想到当了权臣跟当牛马没区别,照样也得对领导谄媚进言。
“是吗?”
谢执食指勾起无字竹简,放到沈元昭面前轻微的摇晃,微眯起的眸光闪过一丝阴郁。
“原来,朕是明君。”他感叹。
无字竹简重新别在腰间,原先试探的口吻骤然变成亲厚臣下的明君:“沈爱卿,朕就知道你一心忠于朝堂。”
沈元昭松一口气。
敢情谢执在诓她,幸亏她回答的滴水不漏。
谢执看着她那张脸,懒散道:“说来,沈爱卿这番话让朕想到你表兄了。”
沈元昭怔了怔。
“你表兄当初没背叛朕之前,也惯会说这些话。”
“朕还记得年少时和你表兄秋猎,纵马奔腾,意气风发,当真是令人怀念的好时光。”
他切入主题。
“不知沈爱卿可善射艺?秋猎时不如伴驾而行吧。”
沈元昭脑袋轰的一声炸了。
秋猎?伴驾?
秋猎是历代君王设下的,长达半个月,打的猎物越多,则寓意着国运昌盛,百姓能有个好收成。
谢执还是东宫太子时,便会带着伴读以及世家子弟去狩猎。
问题是她并不期望伴驾秋猎。
长达半个月的时间,这期间要与谢执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况洗漱、月事之类的并不方便。
她有些为难,又怕惹到这位阴晴不定的祖宗,只好委婉道:“陛下,臣家中还有幼女寿姑,说好要与她去踏青,还有公主的课业……”
戏阳眼珠子一转,想到正好借秋猎躲避课业,急忙打断她:“沈狸,秋猎一事非同小可。你也去吧,既身为宴朝大臣,理应一睹风采。”
沈元昭:“臣……”
戏阳当即用包扎成猪蹄的手捂住她的嘴巴,小脸严肃:“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沈元昭:“……”
她倒是想说话,但得给个机会啊。
谢执看着两人举止密切,捏着琉璃盏的动作微顿。
戏阳是堂堂一国公主,即将及笄的年龄,却在这对沈狸一个大臣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还有这沈狸,不知为何,跟呆头鹅似的,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戏阳年纪小,不知男女有别,可这沈狸是成婚的,有家室有孩子的,难道也不知道推开吗?
“戏阳。”谢执冷冷出声,目光落到她们暧昧的动作,感觉格外扎眼,“沈狸是有妇之夫,你是公主,怎可逾矩。”
戏阳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连忙将手收回去,那张脸却红得能滴血。
沈元昭看出她窘迫,便先发制人道:“是臣失礼,公主恕罪。”
戏阳瞥了她一眼,没再言语。
就在此时,窗户发出吱呀声,打断了她们之间的窘迫。
一位脸上有疤痕的少年郎翻窗而入,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见到三人都是一愣,随后他看向戏阳。
谢执第一时间欲要怒斥,然而比他动作更快的是戏阳。
戏阳娇蛮怒喝:“谢执,这是我养的丑奴,你不许罚他!”
说罢,她光着脚跑到少年郎面前,明明比对方矮一截,身量也娇小玲珑,却仍旧执拗地将他护在身前。
“他是冷宫的小太监,很可怜的,是个哑巴,还被人欺负,瘸了腿。是我让他去喂雀儿的,他不经通报进我的寝宫,也是我允许的。”
谢执皱眉,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叫丑奴的小太监。
面容普通,衣着更是普通,触及谢执探究的目光,不知是不是吓傻了,竟然也没行礼。
直到戏阳装模作样的踢了他一脚:“你这呆子,这可是我皇兄,你有几条胆子敢冒犯他?还不快些行礼。”
丑奴看着那只包扎成猪蹄的手,垂眸,并不熟练地行了一个礼,袖袍之下,他左腿似乎有隐疾,身形总是摇摇晃晃的。
谢执仅是看了一眼就没兴趣了。
“朕既说过,只要你听话些,宝珠殿一切由你说了算,便不会轻易再动你的人,你且带着他退下吧。”
戏阳如释重负,连忙将人带走了。
谢执这才想起沈狸:“沈爱卿,正好闲来无事,你陪朕饮几杯。”
转过头,他蹙眉:“你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让你喝酒,又不是杀头。”
沈元昭此刻完全没了心思。
她的目光紧随那道离去的背影,后背发凉,胸膛里心脏怦怦直跳,一下比一下猛烈,甚至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她捂着藏在袖袍底下的手镯。
那里,发烫,并发出萤火虫般的微亮。
脑海里久违地传来沉寂已久的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主线任务进度5%,成功找到男主谢鸠。”
那瘸腿,长相普通的哑巴少年郎,竟然就是她找寻已久的男主谢鸠!
“敢问陛下。”沈元昭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轻声道,“不知此次秋猎,公主宫中的人都会去吗?”
谢执想了想道:“这是自然,戏阳喜爱奢靡,每回秋猎都会带着宫人伺候。”
他皱眉,继而又道:“你问这个是做什么?”
沈元昭坦然回答:“臣忧心公主殿下的课业,遂想到两全之法,可以在秋猎闲暇时教导殿下,有时需要宫人准备些课堂上所需的物件,这才一问。”
谢执语气缓和了几分:“……难得你这么为戏阳打算。”
接下来的时间,都是以谢执单方面灌酒,沈元昭担心酒后失言,饮了几杯后就开始装醉,好在谢执早听说她酒量差,便派人送她出宫。
沈元昭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躺在家中的床榻上了,一旁的蛮娘还细心地为她准备了解酒汤。
“辛苦蛮娘。”沈元昭端起解酒汤一饮而尽,随后起身更衣。
蛮娘愣了一下,便明白了:“夫君,还要去沈家吗?”
她的美眸含着苦楚,仿佛沈元昭是去找小三的。
沈元昭不敢与她对视,但想到自己的任务,还是点头道:“是,我有一件事情请教二伯,蛮娘,你和母亲在家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