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某种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无形屏障似乎被打破了。言宸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杀伐决断的集团总裁,但他对姜窈的“关照”变得更加明目张胆,也……更加复杂。
他会在她加班到深夜时,不容分说地拿走她的车钥匙,亲自开车送她回家,美其名曰“确保公司资产的安全”。他会在她因为一个项目难点焦头烂额时,看似随意地丢给她一份相关资料,恰好能解决她的困境。他甚至记得她无意中提过喜欢某家老字号的糖炒栗子,第二天她的办公桌上就会出现一包还带着温热的栗子。
这种无处不在、细致入微又带着强势掌控的关怀,让姜窈无所适从。心底被古宇轩重创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对感情的戒备并未完全卸下,但言宸的存在,像冬日里持续燃烧的壁炉,固执地烘烤着她冰封的心湖。抗拒与依赖,在她心中日夜拉锯。
她开始无法控制地去好奇,去探究。这个看似冷硬、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为何独独对她如此不同?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她那份还算过得去的工作能力?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野火燎原。几天后,她进入言宸办公室送一份急需签字的文件。他正背对着她在书架前寻找什么。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他宽大整洁的办公桌,然后,在桌角一隅,一个与她手中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只是看起来更新一些的星星图案保温杯,赫然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呼吸也随之停滞。那个杯子……那个款式,那个熟悉的星星图案!它静静地立在那里,与周围冷硬奢华的办公环境格格不入。
他……他竟然也有一个?是巧合吗?还是……
言宸似乎找到了他要的东西,转过身,正好捕捉到她未来得及收回的、带着震惊和探究的目光,正直直地落在那个星星杯子上。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像是秘密被窥破一角的赧然,又像是一种更深沉的、被她注意到了的满足。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若无其事地走到桌边,拿起文件签字。
“还有事?”他抬头,看向依旧有些怔忡的她,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
“没……没有了。谢谢言总。”姜窈慌忙收回视线,接过文件,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退出了办公室。门在身后合上,她的心却如同被投下巨石的湖面,波澜骤起,再也无法平静。
那个并排放在她脑海中的两个星星杯子,像两个沉默的证人,指向一个她越来越不敢确信,却又越来越渴望证实的答案。高中那个匿名的保温杯……难道……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姜窈为了准备一个重要项目汇报,加班到很晚。整层楼寂静无声,只有她工位区域的灯还亮着。连续几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让她在起身时,因低血糖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向前软倒!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在她失去平衡的瞬间,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及时地、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入一个充斥着熟悉清冽雪松气息的、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姜窈惊魂未定,视野恢复清明,抬头正对上言宸那双深邃如夜的眼眸。此刻,那里面没有了平日里的冰冷疏离,反而翻涌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而浓烈的情绪,像是猝不及防的担忧,又像是某种压抑已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对……对不起,言总,我没事……可能就是起来太急了……”她慌忙想要站直。
他却并没有立刻松开手,反而扶着她靠坐在办公桌边缘,他的大手依旧稳稳地扶在她的身侧。“低血糖?”他语气带着断定。
“可能……有点。”她声如蚊蚋。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快步走进私人休息室,片刻后,拿了一盒进口巧克力和一瓶拧开盖子的温水递到她手里。“以后不准加班到这么晚。”他的语气依旧带着命令的口吻,但那话语深处的关切,却像一股温热的暖流,透过微凉的瓶身,传递到她的掌心,蔓延至心尖。
姜窈愣愣地接过,指尖再次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他微凉的皮肤,心尖那莫名的颤动愈发清晰。她小口喝着水,甜腻的巧克力在口中融化,补充着糖分,也似乎在悄然修复着某些东西。
就是从那天起,她清晰地感觉到,界限被彻底打破了。
项目终于圆满结束,言宸难得准点下班,却让她一起去地下车库。他开车,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停在了一家安静的私房菜馆外。
“庆祝项目成功。”他言简意赅。
菜馆环境清雅,只有他们一桌客人。氛围莫名有些暧昧和紧张。饭后,他没有发动车子,车厢内一片静谧,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姜窈。”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
她心一跳:“嗯?”
“以前高中时候,”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陷入回忆的悠远,“有个女孩。”
姜窈的心莫名收紧,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总是安安静静的,喜欢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看书,阳光照在她头发上,像是镀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他的声音很平缓,“她跳舞很好看,像一只轻盈的蝴蝶。但她好像从来不知道,台下有多少道目光在追着她。”
姜窈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这描述……
“那时候,我口袋里揣着一张电影票,攥了很久,攥得都被汗水浸湿了边角。”他轻笑了一声,带着点自嘲,“可直到票根变得皱巴巴,我都没能鼓起勇气,走到她面前,问一句‘要不要一起去看场电影’。”
车子缓缓停在姜窈公寓楼下。但他没有解锁车门。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丝敲打车窗,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姜窈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她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他说的……难道是她?
言宸转过头,深邃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牢牢锁住她。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怀念,有隐忍,更有一种压抑了太久、终于要破土而出的炽热。他缓缓伸出手,温热干燥的掌心,覆上了她因为紧张而微微冰凉的手背,然后,不容拒绝地,将她的手握住,牵引着,放在了自己结实的大腿上。
隔着昂贵的西裤面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腿部肌肉的紧绷和传来的灼人体温。
“姜窈,”他唤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碾磨出来,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认真,“那个女孩,从十七岁到现在,让我惦记了七年的人,一直都是你。”
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猜测被证实,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她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深沉如海的深情与势在必得。
他的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带着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
“窈窈……”他低哑的嗓音如同最醇厚的酒,带着诱人沉沦的魔力。
他的脸缓缓靠近,温热的气息交织。姜窈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在眼前放大,直到他微凉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重重地覆上了她的。
“唔……”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任何触碰。它带着一种极致的耐心和珍视,先是轻柔地吮吸、舔舐,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甜美的珍宝,在她因缺氧而微微张嘴的瞬间,才强势地深入,纠缠,掠夺着她所有的呼吸和理智。
他的大手不知何时已扣住了她的后脑,另一只与她十指紧扣的手也收紧了力道。车内的温度仿佛骤然升高,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水声和两人紊乱的呼吸声。姜窈只觉得浑身发软,头脑一片空白,只能凭借本能,生涩而被动地承受着这个迟来了七年的吻。直到她快要窒息,他才缓缓松开,额头却依旧抵着她的,气息灼热地喷在她的鼻翼间。
“现在,还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姜窈脸颊滚烫,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腔,连耳根都红透了。她慌乱地低下头,不敢看他那双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眼睛。
“我……我该上去了……”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颤抖。
言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按下了车门解锁键。姜窈几乎是落荒而逃,连伞都忘了拿,冲进了淅沥的雨幕中。
看着她仓皇的背影,言宸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眼底是势在必得的幽光。他知道,她逃不掉了。七年的等待,终于在此刻,看到了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