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庆宗的祖传坞堡面积不小,里里外外加起来可容纳数百人起居生活,奈何坞堡是民间防御建筑,前院正门与后院后门都很狭小,通行不是特别方便。
钱大钧带来的装甲部队分成两部分,轻松将这座祖传坞堡的前后通行大门团团围住。
坞堡三米高的正门外,9辆体型威武的59式主战坦克列成一条横线,封锁坞堡正门,九根5.3米长的100毫米线膛炮将幽黑的炮管冷森森的对准坞堡。
除了坦克。
后方还有9辆64式六轮装甲车。
207名手持56式枪族,身穿87式绿色迷彩作训服的士兵,纷纷面色冷漠地望着这座坞堡。
士兵们大多都是农家子弟。
天生便对地主老财没什么好感。
像黄庆宗这种品德一般的地主老财,士兵们深恶痛绝,只等团座一声令下,立即踏平这座老财坞堡。
坞堡正门内,上百名家丁聚集于此,他们手持各类武器,如火药土铳、汉阳造、莫辛纳甘等等。
黄庆宗养活的家丁胆子很小,没人敢出门,全都龟缩坞堡,隔着大门偷窥外边那支威风凛凛的军队。
丁点钱一个月,玩什么命啊?
他们只是包吃包住,每月再领点赏钱。
这种勉强只能吃饱肚子待遇,谁会傻呼呼的跑去跟李大帅的老爷兵玩命,实在不值当。
更何况外面来的不是民团或保安团,那可是李大帅的心头宝,新一师装甲团,人家开的都是载着大炮和机枪的钢铁战车,别说他们这百来号人,再来一千号家丁,李大帅的老爷兵照样能将他们踹翻在地。
不少家丁看着外面那些个花花绿绿的老爷兵,心里很是羡慕,犹豫着要不要换个职业,跟着黄老爷只能混个温饱,为李大帅效力,方为人间正途啊!
三顿吃肉见荤腥、米饭馒头管够、军装一发就是六套、每月实响六七块大洋,省着点花,窝在军营不出门,一年下来最少也能攒个几十块大洋。
都是拿枪吃断头饭,看看人家那股威风凛凛的劲儿,再瞅瞅自己这窝囊样,活着不如死了算了。
“都让让!”
“别挡着路,老爷来了…”
坞堡老管家扯开嗓子吆喝一众躲在门后看热闹的窝囊家丁,让众人别挡着老爷出门,耽搁了时间,待会那位钱团长一旦趁机发作,到时如何是好?
“~嘶~”
身穿一袭长袍马褂的黄庆宗刚踏出大门,立即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逐渐苍白,右眼皮嗤嗤跳个不停。
他知晓李兴国坐拥四万兵马,是齐鲁地界仅次于韩主席的二号人物,可外人都说新一师是老爷兵,导致他对新一师一直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
而今望着那一辆又一辆由精钢打造的坦克,以及那一门又一门冷森森的坦克炮,黄庆宗骤然发现——
传言误我!
乡绅毁我!
什么他妈的老爷兵?
你管这种钢铁之师叫老爷兵?
他之所以反对声音最大,主要是不少乡绅认为他坐拥土地最多,大女婿又在南京当差,再加上同县乡绅对他你吹我捧,他勉为其难担任反李联盟扛把子。
“~呼~”
深吸两口气压下心头恐慌,黄庆宗将目光挪到那个站在最前方,肩挂两杠三星的冷脸军官身上。
不用猜。
两杠三星必是上校团长。
认准正主,黄庆宗抬脚走过去,讪笑打招呼:“这位军爷便是钱团长吧?鄙人黄家堡黄庆宗。”
“钱团长远道而来,造访黄家堡,实在有失远迎,望钱团长千万莫要怪罪…”
“你就是黄庆宗?”钱大钧表情淡漠,语气颇为不善,眼神冷若刀锋,上上下下仔细审视面前人。
“是也!鄙人黄庆宗。”
黄庆宗换上一副讨好笑脸,恭敬询问:“鄙人一向遵纪守法,不知钱团长造访黄家堡有何贵干啊?”
钱大钧不和黄庆宗废话,直接掏出一张拘捕令,竖在黄庆宗脸前,冷声说道:“黄庆宗!有人举报,你涉嫌草菅人命、殴打乡民、奸淫妇女、勾结日寇、卖国求荣,鲁西南保安司令部正式对你进行拘捕传唤。”
黄庆宗:“???”
黄庆宗头皮发麻,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这张拘捕令,他深感气愤,张口喊冤:“钱团长!殴打乡民我认,草菅人命、奸淫妇女、勾结日寇、卖国求荣我从没干过,冤枉人也不是这么冤枉的,黄家堡一个乡下地方,哪来的日本人?”
“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拘捕令不是逮捕令。”钱大钧鄙视黄庆宗,冷着脸道:“你好歹也是个乡绅地主,怎么连最基本的律法知识都不懂?”
“拘捕是传唤拘留犯罪嫌疑人,逮捕是抓捕关押违法犯罪分子,你现在就属于犯罪嫌疑人。”
黄庆宗被犯罪嫌疑人五字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浑身颤抖不止,肺腑缺氧,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他岂能不知,若跟着钱大钧走了,被李兴国拘捕,等到了牢房,辣椒水、老虎凳、电椅往身上一套,面对牢里的刑讯逼供,什么罪他都得认。
“钱团长!”
黄庆宗青筋暴起,愤怒反驳:“新一师还有没有王法?现在还是不是民国?是不是党国的天下?党国制定的律法还有没有效?没有证据你凭什么拘我?”
“凭什么?就凭这个!”钱大钧冷笑解开挂在腰间的枪套,一支五四式黑星手枪出现在他手心。
当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脑门,并且还伴随子弹上膛的声音,黄庆宗又惊又怕,嘴巴发颤:“你…你别以为的我不懂法,拘捕也要讲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草菅人命?奸淫妇女?勾结日寇?卖国求荣?”
“我不需要证据。”钱大钧面露一抹嘲讽,深以为然道:“师座说你卖国,你就是卖国,师座说你犯法,你就是犯法,师座的话就是最大的证据。”
“黄庆宗!你还有一分钟,你不要自误,你若胆敢抗法拒捕,休怪我心狠手辣,下令推平你的坞堡。”
“你…”
黄庆宗气的说不出话来,他深知自己无力反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旦拒捕祖宅危矣!
他不信李兴国真能空口无凭的冤枉他,他的大女婿在行政院财政部当差,不是找不着伸冤的地方。
“黄庆宗!”
“莫非你真要拒捕?”
钱大钧失去耐心,冷声质问。
“你捕吧!”
“我倒想看看。”
“他李兴国到底还讲不讲王法?”
黄庆宗梗着脖子伸出双手,示意钱大钧赶紧的,少磨蹭,他黄庆宗见过很多大风大浪。
自继承家业之后,从晚清到民国,从军阀混战到委员长执掌国民政府,几十年来他什么风浪没见过。
“算你还有点眼力劲。”
“请吧!黄庆宗黄老爷…”
钱大钧没给黄庆宗上镣铐,抬手指向距离黄庆宗最近的一辆装甲车,示意这位老财主赶紧上去。
黄庆宗扭头对坞堡老管家使了个眼色,而后便气愤填膺的走向那辆装甲车,抬腿进入车子。
~轰隆隆~
不过一会,由18辆59式坦克与18辆64式装甲车所组成的钢铁洪流,纷纷就地掉头,原路折返曹县。
“黄老爷被李大帅的兵爷给抓走了…”
“黄老爷勾结日本人…”
“黄老爷卖国求荣…”
“黄老爷明日菜市口枪毙…”
乡村向来是八卦盛行的地方,钱大钧率领的钢铁洪流尚未驶出黄家堡,黄庆宗被抓一事宛如一股旋风传遍黄家堡,黄庆宗被抓越传越离谱,就连黄庆宗怒火攻心,死在半路上的离谱事件都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