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一个没留神就让王婶的手伸进了碗里,那黑乎乎长满老茧的手,扒拉着自家碗里的菜。看的她心里恼羞成怒,满心冒火,却又说不出半个字。她刚刚冲动之下说的可是猫吃的东西,人家就是用手扒拉了她也没理由教训人家。
“罗家妹子,白家过日子也不容易,这么多菜你家猫哪能吃的完?就算素文是你亲生儿子,但人家白先生和小年,可与你没什么干系。你这一天天地从白家划拉东西,让人看了总归不好,要说闲话的!这些话我以往也不会说,以为你们不过是投奔亲戚的,住几日就走,可现在你们打算在这里就住下去。大家往后都是同村住着,也都是隔壁邻居。那我就不得不说了,素文那病你也清楚,每天吃的那药价可不低,白先生现在也不不教书了,光靠家里那几亩薄田顶多就管个温饱。……“
这中午大部分人家都在家休息吃饭,听到白家门口说话声音一直没停,八卦的,感兴趣的也都趴墙角听着,越听越觉得这罗氏忒不是东西。也弄清楚了白家现在为什么手头这么宽裕,原来是素年的绣活做的好,卖的价高,也因为白家将素年娘的陪嫁卤水配方卖了出去,要不然光素文吃药都得拖死白家人。
这白先生要一心科举,素文又是个生病的干不得活,这家里可不就要靠素年维持生计?
就这样的情况,罗氏也好意思舔着脸占人家便宜?
而这罗氏成天说自已手头怎么有钱,但好像听王氏说起来,这罗氏不但没有如她以前暗示的那样帮衬补贴过白家,也没有补贴过她儿子,反而一个劲的占白家的便宜?
不但天天白吃白家的卤肉,今天甚至不过一顿猫食而已,还硬拿人家好几块卤肉,这谁家的猫这么好的待遇吃卤肉啊?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而已,敢情她家的猫比他们村的人过的都好!这让人听着怎么好受?怎么舒服?
罗氏两只手捧着碗,手指恨不得都掐进碗里面去。看向王氏的目光也格外怨恨,脸色更成了酱紫色。她现在是恨不得将王婶嘚啵嘚啵说个不停的嘴给缝起来。虽然没有人光明正大的看热闹,但王氏她怎么会不知这附近墙头后面不知道趴了多少人在偷听?
她这些日子费劲心思弄的好的名声算是彻底地给王婶败坏了。
素年从王婶开始说话的时候就站在厨房门边听着,因为角度关系,外面的人看不到她正听的津津有味的表情。
王婶这次被罗氏口中的猫食激怒了,有心将一些事实挑开,免得罗氏总是仗着是素文娘的身份占白家便宜。村里其他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并亲眼瞧见了多次罗氏拿白家的卤肉回去,事后她问过素年,素年虽没说什么,但那无奈的苦笑王婶怎么会看不出来罗氏拿卤肉就从没有付过钱?
就算是亲娘,有困难了可以接济,可这罗氏不是都要盖砖瓦房了吗?不缺那几个钱吧?可就怎么老想着占人家的便宜?
王婶对罗氏的看法可是没一丁点是好的,听了罗氏下面的话,更是没好脸色了。
“王嫂子,我是素文的亲娘能不为他着想吗?知道素文不能下地干活,一鸣又一心科举,我才带着女儿将他们家的地里和田里的活都做了。我……我是一心为素文的身体,为一鸣的前途着想啊。也是把他们都当一家人在对待啊!至于那些卤肉,因为小儿在家苦读,所以每日才会拿一些卤肉,我想大家都是一家人,拿一些卤菜素年应该不会埋怨才是。“罗氏欲语还休的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泪水就这么一滴滴落了下来。
为素文着想就罢了,为白先生着想?呸!真是不害臊能厚着脸说出来,搞得好像白先生与她有什么奸情似的。
而且她那话说的好像是素年有多小气,多容不得她一样,若不是素年她们娘三个能住到华子家?恐怕现在都得卷铺盖滚到别处去了。
“罗家妹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白家地里的活可都是人家华子干的,你种的那几块地收成可是都归你们罗家。还有华子家的菜地,那些菜你不都已经在吃了吗?小年家菜园子里有菜,她可一次都没去摘过。再者,你问问这村里的人家,谁家能天天吃上肉的?素年作为小辈,肯定是不会说什么,但你是素文的娘,也是她的长辈,她也敬着你,不然也不会可怜你们娘三无处可去,也不会让你们住到华子家,一住就是半年。小辈的心意到了,你这个长辈怎么也得有个长辈的样子吧?”哪有长辈成天想着占小辈便宜的?后面一句话没说出口,但听见的人也都能揣摩出意思来。
王婶脸拉的老长,一副不满的样子,她是个爽快人,最讨厌那种话没说几句,眼珠子就掉猫尿的人,所以言辞间半点面子没给罗氏留。将白家对她的恩情摆在了明面上,免得让她转过头去对外忽悠别人她怎么怎么帮白家,怎么怎么帮白家干活,怎么怎么跟白先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再说,她先前还没说狠话,也没欺负她,怎么弄的跟受欺负的小媳妇似的,都多大年纪了,还搞动不动就落泪的腔调,真是腻歪人。
罗氏脸色彻底黑了,气的手中的碗都快端不住了,咬牙切齿地瞪着王氏,气的脑子都在嗡嗡作响。王氏知道这么多,肯定是那个贱丫头传出去的,这个贱丫头!下次定要她好看!
“那是素年太见外了,那菜地是华琅的,自然也就是她的,她想吃什么就可以去摘什么。王嫂子,你这是误会我了,现在我家里还有事,等下次你到我家去唠嗑。“罗氏刻板生硬地打断了王婶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再说下去,她保不准要冲上去跟人家干一架了,她自觉得比这些乡下老女人有身份,做不出这样没脸的事。所以说完之后,一步也不停的快步往家走了。
还有就是王氏说的都是实情,又是在白家门口。她不信素文半点声音都没听到,可素文并没有出来帮腔,一鸣也没有,至于白素年,她肯定躲在哪里看热闹瞧笑话。
恼羞成怒的罗氏气的脚步都不稳,这个时候她就是想反驳也不能,她怕真把白家人引出来,反而坐实了王氏说的一切。所以只能打落牙齿吞肚子里,先走为上。
王婶的话还没说完,罗氏就跑了,王婶有些意犹未尽的尽的进了素年家。
待见了素年借了针线之后,王婶离开之前,素年悄悄从米缸里掏出一块用牛皮纸包的完整的卤肉,“婶子,今天还有最后一块卤肉,拿回家给王叔做下酒菜!”
“那怎么行!”王婶一口拒绝,虎子学徒不但不用花银子,每个月还能往家里拿点银子,这中间已经为他们家省了一笔银子。王婶怎么可能还要白拿素年的卤肉。
“王婶!实话告诉你吧!您今天那一番话,说的我通体舒畅,就当是我答谢您的,您知道有些话我是不好说的。”别人说罗氏和她说罗氏对哥哥来说有本质的不同。所以素年在罗氏的问题上,一直很隐忍,可以说按照她的脾气,这重生之后,能让她这么隐忍的人只有罗氏。不过她也不是白白受气的,如今哥和爹爹他们可是相当不喜欢罗氏。只要爹和哥哥占她一边,罗氏就起不了什么风浪,起风浪也必输。
今天王婶的一番话,也算是让她出了一口气。在自己家,留点东西,还要费劲心思藏起来,这让素年十分的憋屈,但就是憋屈,她也不想便宜了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