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疯疯癫癫又如何，他们觉得这样的疯子也比某些达官显贵好多了。
倒是凤曦时不时会侧眸看向街边，在舌尖舔舐糖葫芦的同时，明眸中掠过抹抹暗色。
镇国公主府位置是极好的，因此她们出门不过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来到了最近京中最热闹的一处集市。
只见不少官员打扮的人正站在一处临时官棚外，眉眼堆笑的说着什么，有几个甚至还眉飞色舞起来。
“你们刚刚可瞧见了？穆世子身旁带了位天仙似的人儿，说是顾盼神飞也不为过。”
“我之前便想着与世子一个年岁的公子们都要成婚了，穆世子却还没一点儿动静。”
“啧，也不知是哪家贵女有此福分，想当年咱们镇国公主可是哭着喊着要嫁穆世子……不是，你推我干什么啊？我说错了？”
正说话的巡捕白了推自己的手下一眼，觉得对方是不是不想干了，竟敢对他动手动脚。
“你没说错。”
他刚要教训那下属，一道女声就从背后冷冷传来。
“但是我们不爱听！”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查看是谁在说话，就被人一脚踹在了背上，直接扑地上摔了个狗啃雪，引得周围众人哄堂大笑。
抬头刚要骂，就见孙青芷抱胸冷眼看着他，后方还站着一位更恐怖的，吏部侍郎惹了都得去地方从头开始的人——镇国公主。
“镇国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啊，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不不，是小的嘴贱，是小的罪该万死不该嚼您的舌根……”
他惊恐的磕头道歉，然后开始扇自己的巴掌，只求凤曦能对他网开一面。
然后他就听凤曦无所谓道：
“你不是说你罪该万死么？那好，你自刎吧，现在。”
巡捕：“？”
他不是说真的啊！
可凤曦不管啊，抬手就丢了把匕首在巡捕面前，声音一如既往地淡然。
“咯，这匕首挺快的，这样你也能死的痛快些，没什么痛苦的。”
巡捕：“！”
这下子巡捕是真开始发抖了，膝盖下的白雪似乎寒进了骨子里，让他根本不敢抬头直视凤曦。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番想显得自己很能的话，居然会被镇国公主亲自听到。
可公主要他死，他还能活么……
“快啊，愣着做什么？”
再次被凤曦催促，他终是右手颤抖的伸向匕首，感受自己生命的倒计时来。
但也就在这时，凤曦的声音又一次平淡传来。
“死很容易，活着却很难。本宫不怕人说本宫的过往，可说的时候是不是也该小心一些，至少不要让本宫亲耳听到？”
“公主说的是……”
巡捕颤抖，手里的匕首顿时掉在了地上。
“安排他掌嘴吧，这命本宫就不要了～”
凤曦本也不是草菅人命的人，就是有些人就是欠教训，都多少年的陈芝麻烂谷子了，老说，老说，烦死了！
“来人，掌嘴！”
天禧得令便带人上前，誓要狠狠教训对方一番。
凤曦则牵着便宜侄子继续往前，主打一个边逛边吃。
只见不远处的杂耍场子正到酣处。
一个精瘦汉子赤着膊，将一柄明晃晃的长枪舞得呼呼生风，随即竟将枪尖抵于喉头，枪身逐渐弯曲，引得一片惊呼。
就连习武的祁灼也拍手跳了起来。
这边的热闹还未看完，又见另一边顶竿的艺人额上青筋暴起，三丈高的竹竿顶端，一个垂髫小童正单足独立。
忽地小童一个翻身，如乳燕投林般倒悬而下，却又在触及地面前稳稳停住，赢得满堂彩。
“好！真好！”
“好久没瞧过这般好的杂耍了，这次京城还真是来对了！”
“可不是，我们妹子给我写信时我还不太想来，这下好了，我和孩子们都要不想走了！”
……
不少百姓笑看着杂耍，有的则更爱那边的猴戏。
最让人着迷的则是几位白袍幻术师。
只见他们手持一块蓝布，迎风一展，再一抖，竟凭空抓出一把五彩纸屑，纸屑纷飞中，又变出一只扑棱着翅膀的白鸽。
而当他含笑的目光扫过惊奇的观众时，仿佛真能沟通鬼神。
这下不止祁灼满脸惊艳，就连孙青芷和白伊的表情都有了些许变化。
唯有凤曦始终淡然，好些表演看了像没看，全程也不评论什么，到更像个超然物外的。
如果她身边的小厮不是拎着大包小包的吃的，而她自己的嘴也没停过的话……
眼见她又要将一枚炸丸子塞进嘴里，一只修长的手却忽然捂住了她的眼睛。
正常来说，人在被捂住眼睛的时候都会立刻闭上，再不济也是先闭上再试探着睁开。
可凤曦却不然，她就那么安静的睁着，主打一个我就不闭上。
这倒是让蒙她眼睛的人有些顿住了，忍不住含笑道：
“就这么爱吃这炸丸子，捂住你眼睛都不知道闭上？”
听见熟悉的男声，凤曦这才给他面子眨巴了两下。
“为何要闭？本宫就不闭！”
感受着睫毛掠过手心时的微微痒意，祁霄竟似被火烧般倏地收回了手。
“不闭就不闭吧，你开心便是了。”
抬手接过凤曦手里的小食盒，祁霄又好气又好笑的道。
凤曦自是不会自己大包小包的拿着的，可她自己吃的东西一般会自己拿，除非祁霄在她旁边。
在不知不觉间，凤曦觉得在祁霄身边自己好像真的可以没有手脚。
习惯了，也就认同了。
可怕。
祁霄这人太可怕了！
“怎的今儿个衙门里不忙么？我们日理万机的大理寺卿居然也来逛集市了。”
孙青芷捏着鼻子调侃祁霄道，心说这小子就是端着。
“还好。”
祁霄将一个炸丸子喂到凤曦嘴里，一袭绯红官袍长身玉立。
明明是劲若松柏的清贵朝臣，此刻却与家中贤夫没有任何区别。
而孙青芷还不知道他么？
说什么还好，定是今日一早又加班加点了，就为了来陪自家小凤凰逛街呢。
偏偏某凤凰就是呆呆的，给吃给喝就跟着走，她看着都要急死了。
一行人就这么穿过了杂耍区，喧嚣也渐次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缠绵婉转的唱腔与悠扬的乐声。
只见一座临时搭起的戏台上，正演着才子佳人的悲欢离合。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竟在这儿遇上了之前巡捕等人口中的熟人。
戏台之下，两道身影正并排坐在观戏百姓之间。
青年一袭月白长袍，俊美五官若月下惊鸿，神秘而又忧郁。
他更像是天边的仙，有种不染凡尘世俗的氛围。
而更让围观者惊奇的是，他身侧的少女竟与他气质相当，同样是天边月，眉间雪，遗世独立之莲。
“哟嚯。”
凤曦莞尔，一点都没有见到他们的尴尬，反而还十分感兴趣道：
“多日不见，两位也是幸福上了。没想到，本宫是真没想到啊。”
她这话绝对是大实话，偏偏就有人眉头微皱，脸上扬起了她是不是在说酸话的嘲讽之笑。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以来侍奉在穆清则身边的侍女瑶光。
近来因为穆清则总需要跟洛清窈待在一起，她已经好些日子没陪在他们公子身边了。
偏偏洛清窈乃是主公认可之人，她就是不悦也得缄默着。
可如今她却忽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那就是让某些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公主殿下应该还不知道吧，咱们世子爷已经与洛清窈姑娘定亲，不日便要祭祖成婚了。无论是咱们公子自己，还是太师都是极满意的。”
瑶光此话一出，凤曦等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周围一众百姓先惊呼起来。
虽说在穆清则带着洛清窈出门时，就有不少官员百姓猜测过他们的关系。
可再多的猜测在本人不曾宣布之前，那都是假的，都是做戏的。
想当初眼前的镇国公主，不也跟穆世子一起出过街么？
可如今此事被穆世子身边的侍女亲口证实，那可就真的不一样了。
而瑶光这话看似突兀，实际却是早就准备好的。
向一众百姓宣扬此事，也是主公安排给她的任务。
因此闻言的穆清则也并未反驳，相反他还轻轻牵起了洛清窈的手，以表示对此事的认同。
唯有洛清窈在周遭众多目光的注视下，竟觉得如芒在背，让她并不想在此处久留。
侧眸看向一旁的穆清则，她有心想传达想要离开的意思，却发现穆清则根本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了祁霄身边的凤曦。
而凤曦也刚好在此刻，对瑶光的话做出了反应。
“满意好啊，不满意还成婚那可太折磨了。不过恕本宫直言，他俩怎么看也不像很高兴的样子呀。”
瑶光：“？”
这特么是重点么？
然而不管这话是不是重点，瑶光都有自己理解，那就是她觉得凤曦还心有不甘。
于是她故作无奈道：
“公主这是哪里的话？咱们世子爷与洛姑娘自是幸福又欣喜的。”
凤曦：“真的吗？”
瑶光：“自是真的。”
凤曦：“真的是真的吗？”
瑶光：“……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