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她睡?
沈知意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鬼使神差地点头。
“不过,你得去换身衣服,洗个澡。”她道,“先前,我不是托人给你做了件寝衣么?”
“就穿那个。”
那寝衣,选的是最舒适柔软的料子,抱起来肯定很舒服。
沈知意忍不住偷偷扬起一点唇角。
段行止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紧绷的下颌线也柔和下来,收回覆在她小腹的大掌,转而揉了揉她的头。
“好。”他眸光宠溺。
又想到在客厢中的那具尸体,神色霎时间冷肃,从怀中掏出一枚骨哨,递到她手中。
“你拿着这个,我去去就回。”
“若有危险,立刻吹响,我会第一时间到你身边。”
若不收拾了那凌沅的尸体,她明日起来,定会吓到。
沈知意只当他去更衣,没有多想,点点头。
“好,我等你回来。”
段行止看到她躺在软被中,粉糯乖软的模样,与白日里的清冷大相径庭,一颗心也好似被揉成月光,水汪汪地淌在她身上。
他低头,碰了碰她的鼻尖,嗓音喑哑。
“阿意乖。”
“我很快回来。”
他抬起身子,再度融入夜色。
京城,三皇子府邸。
萧仁越身着亲王常服,站在书房窗边,抬手从信鸽腿上取下密函。
展开,目光急扫而过。
脸色骤变!
他旋身,将信纸投入烛火,面容阴郁地走到书桌边,握拳良久,手背上都攥起青筋。
突然猛地挥开桌上的茶盏!
啪嚓——!
瓷片碎裂四溅。
萧仁越咬牙,狠狠捶了下桌面!
“夜鸮!竟敢背叛本王!”他目眦欲裂,“凌沅是本王心腹,他竟说杀就给杀了!”
“全然不将本王放在眼里!”
“传令下去!”他怒不可遏,吩咐近侍,“杀手堂所有人暂停手中任务,全力缉杀夜鸮!”
“本王在此承诺。”
“谁能取下夜鸮的头颅,谁便能接替他,成为新一任杀手堂堂主!”
“是!”近侍领命退下。
书房外,蓟雪嫣端着补品甜汤,躲在一根柱子后,脸色煞白地看着近侍走远。
又转头,看向紧闭的书房大门。
端着盘子的指腹捏到泛白。
她都听到了。
夜鸮。
上辈子待她如地狱修罗一般的人。
这辈子,居然背弃三皇子,成了他们这个阵营的叛徒!
怎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变故?
蓟雪嫣惊疑不定。
夜鸮的能力,她再清楚不过。
若是他有意与三皇子为敌,投靠太子,那萧仁越哪儿还有机会成为储君?
那她这个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三皇子妃的位置,岂不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不行……
她筹谋了这么久,绝不能功亏一篑!
她一定要当上皇后!
蓟雪嫣眸光闪了闪,端着盘子,推开书房大门。
“殿下。”她福了福身,笑容温婉道:“妾身给您熬了补汤,殿下可要喝一些,定定神?”
萧仁越捏着眉心,摆了摆手。
“放着吧。”
“本王没胃口。”
蓟雪嫣放下盘子,打量他的脸色,道:“殿下可是为夜鸮的事心烦?”
萧仁越动作顿住,神情戒备地看向她。
“你都听到了?”
“殿下勿怪。”蓟雪嫣立刻跪下,“妾身只是刚刚送汤过来时,听到近侍念叨夜鸮的名字,这才胡乱猜测的。”
“妾身只想照顾殿下,为您分忧罢了。”
“没有别的意思。”
萧仁越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起来吧”,他伸手去扶她,“本王又没有怪你。”
他动作温柔,眼底却划过杀意。
这嘴上没把门的近侍,也是留不得了。
蓟雪嫣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上。
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道:“妾身曾听过夜鸮的名号,传闻此人狠辣无情,武功卓绝,不是个好解决的。”
“殿下可要小心。”
上辈子,只要夜鸮想杀谁,就没有杀不掉的。
他就像个冷面阎王一样隐在角落,自己不靠近她,也不让别人靠近她。
但凡对她有意思的,到最后都会变成一具尸身,横在她面前。
蓟雪嫣真的怕了。
所以她这辈子才想着躲他远远的。
毕竟她想要的,是尊荣优渥的生活,而不是打打杀杀、提心吊胆的日子。
萧仁越冷哼了声,没有回答。
夜鸮是他创立杀手堂以来,培养出的最厉害的人物。
他棘不棘手,他自然比谁都清楚。
蓟雪嫣眼珠转了转,放低身子,柔柔靠到萧仁越怀中,“不过,他再厉害,也不过是殿下的一条狗。”
“没了主人,他又能叫几声呢?”
“再说了,您手下的能人那么多,难道合起来还抓不住他吗?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殿下不必太过烦忧。”
萧仁越心情好了些。
“还是王妃善解人意,知道体恤本王,不像那些个草包,办事不力,只会给本王气受!”
那凌沅,便是一点用都没有!
“妾身也愿为殿下分忧。”蓟雪嫣直起身子,低声道,“那夜鸮若真成了叛徒,如今唯一的出路,便是投靠太子和丞相一党,可只要群龙无首,任凭他夜鸮再厉害,也翻不出风浪。”
“到时候,还不是任王爷您拿捏?”
萧仁越被她这些话说得一惊。
“王妃这是何意?”
蓟雪嫣道:“妾身的意思是,丞相防着您,不准您入东宫探视,可妾身在闺阁时,曾与太子侧妃交好,入东宫,也算有个由头。”
“有些事,殿下做不了,妾身可以为您去做。”
她要毒杀太子,母仪天下!
萧仁越看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狠辣,神情微讶。
想不到这蓟雪嫣平时看着柔柔弱弱、温顺可人,却有如此心狠的一面……
不过刺杀太子,哪有那么容易?
她若进东宫,露出什么马脚,那这罪责,不还是要算到他身上么?
萧仁越脸色不虞。
蓟雪嫣像是知道他会怎么想似的,勾唇道:“殿下放心。”
“此事,我定会安排妥当。”
“到时候借刀杀人,绝不会连累殿下。”
……
段行止清理完所有的一切,把自己也清洗干净,换上寝衣,躺到沈知意身侧。
他拥着她。
让她靠在自己火热宽阔的身躯中,像个大暖炉一样温暖着她。
沈知意舒服得喟叹一声。
段行止这才把今晚发生的一切,都细细说与她听。
“想不到那凌沅如此可恶,竟然利用师父的信物,欺骗于我!”沈知意闻言愠怒,“让我解毒是假,想害我性命却是真!”
“段行止,杀得好!”她捏拳,义愤填膺道。
段行止失笑。
“我还以为,你会怪我滥杀无辜。”
“怎会是滥杀?”沈知意从他怀中仰起脸,神色认真,“我知道,你都是为了保护我。”
段行止心神巨震。
眉眼柔和下来,箍着她腰肢的手臂渐渐收紧。
“是。”
“我都是为了保护你。”
烛火跳跃,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面对她时,却是满脸的深邃柔情。
“不过……”段行止有些自责,声音低沉下来,“现在却要连累你,与我一同躲躲藏藏。”
三皇子得知凌沅的死讯,必会派人来追杀他。
这茯苓谷,怕是不能待了。
沈知意抬起身子,青丝如瀑布般垂落。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她指尖抵住他的唇,轻轻摇头,“再说了,是他们忌惮我的医术,千方百计要害我性命。”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她抬眼望进他深邃的眸中,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既然无处可逃,那便躲到他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去。”
“京城?”
“京城。”
两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默契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