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一切比想象中顺利。”通过真实之眼,刘空空已经看到不远处光罩后大笨鸭的情况。虽然他也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此刻大笨鸭肩头正缓缓浮现的那一丝微弱红光,与他曾在王迪身上见过的烬心花光泽十分相似。
“等全部显现后,差不多就能动手了。”云无迹凝神观察着那缕愈发清晰的红光,谨慎地点头附和。
从炎武帝将炎枭与另一名陌生囚徒安置在法阵中,到大笨鸭与炎昭月被突然传送而至,再到炎武帝启动那法阵。这整个过程,都被潜伏在暗处的二人看了个清清楚楚。在见到大笨鸭随后陷入诡异的呆滞状态时,云无迹若有所思,低声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这法阵终究是凭借炎昭月体内的黄金血脉为核心运转。以她对大笨鸭的接纳和情感牵连,他极有可能,感受到了她的内心世界。”
而这一点,站在法阵前的炎武帝并不知情。
在炎武帝原本的预想中,自己在开启法阵后,大笨鸭应当在绝望中徒劳挣扎,随后在崩溃中亲眼目睹炎昭月的消亡。可对方此刻这诡异的静止,却完全超出了他过往的所有经验。此前运转法阵时,他并非没有将其他人囚于光罩之内的先例,却从未有人出现过这般反应。
“不过这些也无所谓了。”炎武帝看着已在原地呆立近半分钟的大笨鸭,神色冰冷地牵起一丝弧度。
对他而言,目睹一场生离死别,不过是这场仪式的些许调味。将炎枭彻底炼制成唯命是从的傀儡,才是最重要的目的。眼下仪式既已顺利运转,他只需静待片刻,便可大功告成。
然而与此同时,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仍在他心底盘旋。
地面上,那些不知死活的闯入者依旧在他的王城内肆意打斗、破坏,每一分每一秒的拖延,都意味着更多的混乱与不可控的变数。对他而言,时间十分紧迫。
“真是耽误时间。”炎武帝目光扫过悬于空中,气息微弱的炎昭月,无声冷哼,“若是换成她母亲……以她的血脉浓度,恐怕只需数分钟,仪式便能彻底完成。”
手中掌握的“黄金血脉”,浓度一代代衰减,正是炎武帝如今最头疼的事。每一次动用这法阵,都会极大消耗承载者的生命本源。从炎昭月此刻的状况来看,这已是她所能承受的最后一次。而新的身怀黄金血脉的继承者,他至今仍未寻获。念及此处,炎武帝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今日之后他恐怕不得不将这法阵,暂时封存起来。
就在炎武帝心绪翻涌之际,一个沙哑而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深渊的质问,骤然划破了洞窟中的嗡鸣:
“所以……不论是她,还是她的母亲,在你眼中,都不过是一件用来达成你目的……可以随意舍弃的工具?”
听到这话,炎武帝先是一愣,然后抬眼望去,只见法阵之中,大笨鸭不知何时已恢复了清醒。
看着那双充斥着冰冷的眼睛,炎武帝挑了挑眉,脸上非但没有被戳破的恼怒,反而浮现出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味:“当一个人生来便拥有独特的体质,他便拥有了超越常人的价值。身怀瑰宝,却甘于平凡,这才是最大的暴殄天物。”他语气轻松,仿佛在阐述一条真理,随即目光戏谑的看向半空中气息奄奄的炎昭月,“本王,只是物尽其用罢了。”
说完,看着缓缓抬手握住剑柄的大笨鸭,炎武帝脸上顿时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仿佛一个等待良久的观众,终于看到了期待已久的剧目开场,那双自始至终都冰冷的眼眸中,竟泛起了一丝期待。
反观大笨鸭,也的确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只见他身形微沉,下一秒,重剑悍然出鞘!整个人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化作一道离弦的黑色闪电,骤然射出!可他冲击的方向,却不是炎武帝,而是那些从光罩内壁延伸出去的金色丝线!
饶是怒火灼心,大笨鸭此刻的头脑却异常清醒。
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如果直面炎武帝,恐怕连一丝胜算都渺茫。而眼下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尽全力去斩断这些连接着炎昭月的夺命丝线!强行中断这法阵!
“给我——断!!”
三重蝉蜕瞬间开启!他喉间迸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全身力量尽数灌注于重剑之上,朝着那密密麻麻的金线奋力斩去!
反观炎武帝,依旧只是负手而立,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意,并未出手阻拦。
下一秒!
“铛——!!!”
一声沉重到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猛然炸响!
大笨鸭这势大力沉的一剑,在距离丝线尚有数尺之遥时,便被那金色的光罩无情拦下!那层看似薄弱的屏障,却意外的坚不可摧!任他如何怒吼,如何发力,剑锋都无法再前进半分!!
“法阵的运行方式,你摸清了么?” 见到这一幕,刘空空神色不变,转头看向身旁一脸认真的云无迹。
大笨鸭的攻击毫无作用,本就在刘空空意料之中。在他的感知下,这层看似薄弱的光罩,其本质是由炎武帝灌注的磅礴灵力构筑而成,他为了启动法阵,注入了庞大的灵力。想要强行突破,至少需要圣级的力量,这显然已超出了大笨鸭目前的极限。
“运行方式十分简单,”云无迹目光锐利,紧盯着法阵能量的流转轨迹,点头回应,“只需等待他肩头那烬心花印记彻底成型,我便能……”
可就在他话音未落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整个洞窟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刘空空与云无迹脸色同时一变,就连法阵面前的炎武帝也骤然收敛了戏谑的笑容,惊疑不定地看向威压的源头——
入目所见,尽是一片灼目的金红!那手持重剑的男人傲然屹立,眼中竟猛地爆射出两道实质般的金红色光芒,宛如沉睡的古龙骤然苏醒,睁开了它的双眼!
“五……五重蝉蜕!!”
“五重蝉蜕?”刘空空闻言诧异的看向云无迹。
“就……就是五重蝉蜕!” 作为这禁忌招式的开创者,云无迹对这灵力波动再清楚不过,他的声音颤抖,“焚皮、沸血、烬骨、燃魂以及寂灭!他……他现在开启的,就是第四阶段的燃魂!!”
反观刘空空,在听到云无迹确认那竟是五重蝉蜕的第四重时,心中的震惊远比云无迹更甚!他虽不知大笨鸭从何处学来的五重蝉蜕,但之前酒鬼就已经当着他的面实验过,一旦开启五重蝉蜕的第四重,感知到玩家灵魂受损,游戏舱的某种安全机制会立刻启动,将强制将玩家踢下线以作保护……
“难道是……”刘空空的目光猛地扫向地面,看着此刻地面上闪烁着耀眼金光的符文,他瞬间回想起之前在血天子的游戏舱内,看到的那些与之隐隐相似的符文法阵!
这些符文,难道与游戏舱内部的符文同源?!也就是说,这个法阵直接阻断了游戏舱对玩家灵魂的回收机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大笨鸭岂不是……
而此刻身处法阵中央的大笨鸭,正被一种从未经历过的痛感,寸寸碾碎!
这不是血肉的灼烧,也不是骨骼的碎裂,而是本身存在的基底正在被腐蚀、被拆解。他的感知像被投入岩浆的冰块,理智的堤坝在第一个瞬间就已彻底崩塌。他的视野里没有画面,只有一片纯粹的金红。耳畔响起的,也只有灵魂燃烧时发出的,那蚀骨的尖啸。
可他没有退路!
他没有夜微暖那种可以叠加属性的隐藏职业,没有地瓜脑袋那种越战越强的属性特权,也没有天劫手中类似嗜血鬼剑那样强大的神器。
这已是他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决绝的最后一场豪赌!
之前某天酒鬼无意间提及,三重蝉蜕原本应该是五重蝉蜕后,他就询问过元羿。最后在他的恳求下,元羿也将技能教授给了他,而他也记得当时元羿说的话。
“你学了也没用,这东西你们友人根本用不了后面两重。”元羿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最终叹了口气:“不过既然你想学,我也可以破例教你,万一以后遇到什么情况,或许你可以用这招,脱离困境。”
而在决意开启燃魂前,大笨鸭心中只有一个卑微而炽烈的祈愿!哪怕只有一秒!哪怕这希望微薄到不存在!他也要借助这超越极限的力量,突破这金色光罩,将炎昭月救下来!现在,那预想中本该立刻发生的“掉线”并未降临,这反常的情形让他在这焚魂的剧痛中,竟感到一丝被上天眷顾的疯狂庆幸!
“啊啊啊——!!!”
他强忍着灵魂仿佛要被彻底蒸发殆尽的痛苦,从喉咙深处挤压出一声破碎而又激昂的嘶吼,将那璀璨如烈日的重剑再次举起,朝着那坚不可摧的光罩,倾尽一切,悍然斩下!
这一次,剑锋之上燃烧的,是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