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与周濡衣的传讯后,乌名就听到身前一声真挚叹息。
“精彩!”
刘承擦拭掉脸颊上的黑血,轻轻鼓掌。
乌名说道:“毕竟周师姐是前金丹,当然精彩。”
刘承说道:“哈哈,我当然是在夸赞你的兵法精彩啊。”
乌名笑笑,没作回应。
毕竟这种明修栈道的简单策略,在他看来根本不配称作什么兵法。
刘大公子礼貌过甚,有些尬吹了!
事实上,要有多蠢多没朋友,才会妄图单独应对边境上的数千辉煌大军?
无论乌名将金丹巅峰的广度拓展到何等地步,单枪匹马始终是有极限的。
治国书从来也不是单兵法宝。
放着能拉的壮丁不拉,能差遣的人不去差遣,那真是活该一辈子牛马。
何况周濡衣从来都不难差遣,旁人只看到她天天与上司勾心斗角,穷尽机会偷混摸鱼。却没想过她那些赫赫战功,又岂是纯靠摸鱼能摸出来的?
只要安排以合理的工作量,能痛快批假批薪水,周濡衣的效率一向令人称道。
奈何天才儿女背后,总难免会有贪得无厌的鸡娃家长……
而就在乌名与刘承重新唠起家常的时候,身下的数千精锐,已开始鼓噪起来。
失了军旗上的监军灵符,这些士卒一时群龙无首。有主张暂避锋芒的,也有叫嚣要立刻越过国境的;当然,也有仰头大声质问刘承,到底意欲何为的。
刘承叹了口气:“又让乌名师弟见笑了,等我下去收拾一番。”
乌名问道:“何必再下去淌那浑水?如今监军已毙,师兄大可借机跳脱窠臼,来我这里长期避难。”
刘承苦笑:“谢师弟好意,但我既然追随厉师兄和龙师姐下界至此,就已没了退路,就算赴汤蹈火,也只能一路走到底了……”
“其实刚刚被他用砥仙符节逼迫着向你进军的时候,我还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若能借师弟之手直接遁回晶石,也不失为一条偷懒的捷径。”
乌名扬起手:“随时效劳。”
“哈哈,还是免了,到底做不了周师姐那么洒脱。有些事虽然又难又恶心,总归是要有人去做。”
乌名问道:“所以,你是准备强行勒令撤军?”
刘承说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数千精锐,还有这近乎国之一臂的国运,莫名其妙折在这里吧?”
“哈哈,说不定以师兄的本事,配合数千兵马,能创造奇迹呢?”
刘承失笑:“你若是特别想要正国这股送上门的国运,大可自行动手,我会尝试竭力抵抗。但你要诱骗我主动送死,那是万万不能的,待试炼结束,说出去未免丢人。”
“啧,几年不见,刘大少变得小气了。”乌名皱皱眉头,看着下方越发激荡的兵马,不由问道,“撤军之事,能行吗?”
刘承说道:“没有内鬼掣肘,应该能行。毕竟明面上我仍是正国金仙,及此军统帅……大不了当场杀几个挑事的刺头。”
乌名问道:“我是说,就这么撤回去,对那老鳏夫怎么交代?”
刘承愣了下,才意识到老鳏夫是代指国君许懿,不由失笑摇头:“交代不了就不交代,无非是被撤掉金仙虚衔,发配去良城战场,陪龙师姐他们填线……”
乌名沉默了会儿,评价道:“你现在着实有几分悲情主角的气质了。”
“哈哈,要论悲情,我哪里比得过龙师姐?好了,不多说了,我要下去约束士卒了。”
说完,刘承便缓缓降下,以身上仅余的辉煌气,压下了军中光芒。同时弹指出剑,当场就斩了几个监军心腹。
再之后,尽管颇显左支右绌,刘承还是尽力约束住了这支杀气腾腾的兵马,强令他们原路折返。
很快,在辉煌金气的包裹下,数千兵马逐渐拉成长龙,在林木稀疏的平原上蜿蜒北上。
恍惚间,那条渐渐细长的金线,化成了一条刻在山河大地上的交错疤痕。
当空远眺,乌名仿佛看到了正国山河破碎的未来。
——
不过,就在乌名心生感慨之后,不到半日时间,神识中又有一条丝线颤抖起来。
方向来自此地东部不远,另一处两国交界之地。
一个爽朗热情的呼喊声,既是沿着丝线,更仿佛直接洞穿了这数百里的距离,传入耳中。
“乌名师弟,我又来找你报仇了!”
乌名闻言当即失笑,随后以丝线传音。
“稍等,今日的例汤还没开锅。”
“……师弟你当我是什么人了!?不过你若是状态欠佳,我当然不会趁人之危,还请师弟速速调息凝神,准备万全后再来与我光明正大决一死战!”
——
没过太久,乌名就手持治国书,以瞬移神通从针针城来到修国边境线上。
丘乙早已等得坐立难安,感知到乌名的法力波动,当即惊喜回头。
那诚挚的喜色,几乎不含任何杂质,满满都是食欲!
而在丘乙身边,还立着一只硕大的食盒,哪怕以妙法密封保鲜,仍会有丝丝香味外溢出来。
足见其中是何等珍馐美馔。
不等乌名吐槽,丘乙便先一步正色澄清道:“师弟千万不要误会,这一切都是出于公心,我其实……”
说到此处,不由顿住。
“其实?”
丘乙沉默了会儿,摇摇头:“……算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这些废话说给谁听呢?好了,约饭是真的,约架同样也是真的。这次我又准备了新的花样,师弟你可要加倍小心了!”
于是乌名便加倍小心地秒杀了丘乙。
甚至没有动用高汤绝活,而是朴实无华的以太乙法剑劈出了一道辉煌金气。
三豆儿从金盔使者处赢来的正国国运,如今已是瑞国的所有物。
丘乙在地上仰躺了许久,才一个挺身站起,摇头苦叹。
“……想不到师弟你的花样居然比我还多。我还以为,只要此界金丹巅峰的极限不破,我携赫赫战功而来,你我之间的差距会逐渐缩小呢。”
之后,他打开食盒,原地摆好一席奢华盛宴,只留出两只空的汤碗。
而待乌名落座,丘乙便丢出一句极具魄力的开场白。
“正国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所以咱们也该提前考虑一下,要如何收拾它留下的破碎山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