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丘乙的开场白，边境露营的氛围顿时一变。
摆在餐布上的珍馐美馔，仿佛就是正国的大好河山，正被高高在上的食客们觊觎着。
乌名接过丘乙递来的酒杯，与其碰杯之后，一饮而尽，继而微惊。
“嘶，居然真是好酒？”
丘乙顿时抗议：“这‘居然’二字就有些伤人了，我哪次来带的不是好酒？不过今天这坛，的确有些特殊就是了。”
之后，他轻叹一声，也没卖关子。
“这是庆功仙酿。正国和修国前线的良城，已被我们夺回来了。”
乌名扬了下眉毛，难掩讶色：“这么快？真是恭喜了。”
丘乙说道：“就一个小时前的事。我身先士卒，持侠义君子剑斩破了厉沧海的正一鼎，为破城立下了‘当先之功’，这才赢来一坛仙酒……特拿来与师弟分享。”
乌名沉吟了会儿，摇头道：“进度比我预料地快很多啊。我还以为良城有龙师姐全力镇守，至少能坚持更久一点。而且，我怎么觉得师兄虽然赢了庆功酒，却没有庆功的心情呢？”
丘乙叹道：“师弟说的不错，我现在的确不太有庆功的心情。”
“和我刚刚下手太重应该没关系吧？”
“哈哈，师弟你可真会给人雪上加霜……总之，和师弟你没关系。实在是因为，良城之胜，我始终觉得我们胜之不武。”
丘乙说着，又给两人重新倒上仙酒。
“你之前预料的其实没错，战事本该持续更久的。龙清雪那女人真的很厉害，这段时间两国在良城拉锯相争，我们颇吃了她不少亏……就连景仁师兄都被她伤过神识。至于姜然师妹吃的亏就更多了，我之前还听到她在前线灵池里偷偷哭闹过。”
乌名笑道：“姜然师姐居然会哭闹？有些难以想象。”
作为过去多年同刷金乌仙府的搭档，乌名与其经历过多次艰险乃至失利，却很少见到姜然失态。
丘乙说道：“她们天师一系一向如此，一旦算计落空，甚至被人反向算计，心神就会剧烈受创，很容易失态的……扯远了。总之，龙清雪的厉害，我其实算心服口服，真想不到邛州竟真有这等人才。”
乌名沉默了会儿，笑道：“从这个角度说，龙师姐已经赢了，留香阁的广告效应，已经深入到你这三清真传心中了。”
“哈哈，这么说的确没错，根据后续下界的人的说法，她的表现的确让一众仙门师长们大为惊叹。而留香阁也是火速在燕子山下建了分舵。那位阁主，是真的完全没有浪费她女儿的努力。”
说完，丘乙却叹息道：“但作为对手，我很清楚龙清雪想要的不是这些胜利。她在良城苦心经营，几乎以一己之力……不，这么说对那秃子也不太公平。总之他们能力敌三清仙门的连番攻城，绝不是靠这等功利算计。”
乌名点点头，说道：“是爱的力量。”
“……？”丘乙愣神很久，才逐渐睁大眼，“不会吧？真的假的？她？跟那秃子？这……我每次在前线看到他俩，都是在吵架啊！”
乌名叹道：“就是吵架才对啊，丘乙师兄你是不是没恋爱过？”
“……你就恋爱过？”
乌名说道：“我有喜欢的人，也有喜欢我的人。”
丘乙没听出这句话的机巧，一时再次遭受重创，自酌自饮后，仍不免为龙清雪不值。
“她知不知道，就最近这些天，有多少外州的青年才俊已对她倾心仰慕？其中颇有不少出身更胜厉家的绝世英才！她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犯这种蠢？”
乌名却正色道：“知道什么时候该犯蠢的人，才是真的聪明。”
“……嘶，受教了。”丘乙郑重举杯，一饮而尽。
“总之，她在我心中，实是值得敬重的对手。而要战胜这样的对手，我们还需要更多的积累，更多的奋斗，乃至经历更多的挫折，也就是……”
乌名说道：“更多的戏剧张力？”
丘乙点头：“对！无论胜负，都应该更加壮美，更加激情澎湃。最强的我们，战胜最强的他们，这才是我想要的战斗。”
乌名沉吟道：“其实我刚刚还是略有留手，并不算最强的我……”
“你到底还想不想听了！？”
实际上，乌名并不是很想听。
因为有些事，即便丘乙不说，乌名也大致猜得到。
一个让丘乙如此推崇备至的对手，却突然在前线落败，可能性并不多。
龙清雪尽力了，奈何国运江河日下，她这一己之力的挣扎，实在如螳臂当车，仅此而已。
“所以，那位国君又有什么新花样了？”
丘乙沉吟许久，才精辟总结道：“他从‘上界’抓了好多壮丁来。”
乌名顿生好奇：“上界？壮丁？”
丘乙展开解释道：“就是疯狂祭出请仙书，求上界支援。前段时间，良城前线战事对正国略有不利，龙清雪就向许懿请援：即便不恢复他们几人的金仙身份，至少也可以在国都施行国礼，以国运支援前线。就如同许懿先前支援苍国边关。
“其实当时良城的战况远没有龙清雪说的那么恶劣，甚至我们还因冒进而吃了亏。她纯是料敌机先，向国君漫天要价。但那许懿也是人精，看出了龙清雪的策略，然后仿佛是故意的，龙清雪要什么，他就偏不给什么。
“比起最直接有效的国运加持，他偏偏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式，也就是从上界频繁请仙。”
乌名好奇问道：“此事也可频繁为之？”
虽说仙府中除瑞国外其余三国，的确可以反复多次向上界请仙下凡，但请仙书的“篇幅”始终是有限的。
而这段时间，随着正国三面出击，被许懿频频请下凡间的世家修士们，已经不少了。
丘乙正色道：“换作其他国家的确不行，但正国的底蕴之深，实在超乎想象。那请仙书，其他国家只有一页，但正国其实却有两页！许懿从最开始就没将自己的底牌完全展示出来！”
乌名惊讶万分，随后问道：“所以正国的修士数量，本可以是其他国家的两倍？”
丘乙点点头，而后反问道：“但这其中的问题，师弟应该看得出来吧？”
乌名答道：“破劫晶石，不够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