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星刚要扫码,沈闻璟却按住了他的手。
“大爷,”沈闻璟的声音很轻,却很温和,“这画册画得很好,五十太少了。我给您五百。”
大爷愣住了。
旁边围观的宋子阳也愣住了。
“闻璟哥,你这是反向砍价啊?”宋子阳一脸懵逼,“人家都要五十了,你还主动加价?”
沈闻璟没理会众人的惊讶,径直扫了五百过去。
他将那本小册子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站起身,看着远处的雪山,淡淡地说了一句:“有些心血,是不能用斤两来衡量的。”
“走吧。”谢寻星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抓得紧紧的,“前面好像有好吃的。”
集市越往里走,香味就越浓。
那不是单一的味道,而是各种香料混合在一起,经过炭火的炙烤,形成的一种极具侵略性的霸道香气。
“各位!开饭了!”张导站在一家挂着彩条布的大棚子前,兴奋地招手,“我跟你们说,这可是我托了好多关系才定到的位置!这家店,没有招牌,也不接外客,只有本地老饕才知道!”
秦昊吸了吸鼻子,肚子配合地发出“咕噜”一声:“导演,到底是啥啊?闻着这味儿我就走不动道了!”
“嘿嘿。”张导掀开帘子,指着里面一口巨大的、正冒着热气的铁锅,和旁边几个埋在沙坑里的土灶,“听说过‘红柳烤肉’,听说过‘架子肉’,但你们听说过——‘沙漠两件套’吗?”
众人一脸茫然。
“沙煨蛋,和土坑烤鹅蛋!”
走进棚子,热浪扑面而来。
几张低矮的方桌随意地摆在沙地上,没有椅子,只能坐在铺着毯子的土炕上。
最吸引眼球的,是那个巨大的沙坑。
坑里的沙子被炭火烧得滚烫,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红色。
老板正拿着一把铁钳,从沙子里往外刨东西。
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鹅蛋,还有像恐龙蛋一样的鸵鸟蛋,就这么直接埋在滚烫的沙子里,慢慢煨熟。
“这……能熟吗?”许心恬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尝尝就知道了。”张导招呼大家坐下,“这沙子恒温,煨出来的蛋,蛋白像玉一样劲道,蛋黄却带着流沙的口感,还有股特殊的焦香味。外面那些水煮的、油煎的,跟这个比,那就是弟中弟!”
不一会儿,老板端着几个巨大的盘子走了过来。
除了那些还带着热气的沙煨蛋,还有一大盘子被烤得金黄酥脆、滋滋冒油的——馕坑肉。
不同于普通的羊肉串,这是把整块的羊排挂在特制的馕坑里焖烤出来的。外皮焦脆,里面的肉汁却被完美地锁住,一口咬下去,能爆汁的那种。
“来来来!别客气!直接上手!”
秦昊也不顾形象了,抓起一块羊排就啃,一边被烫得直吸气,一边含糊不清地喊:“卧槽!绝了!这羊肉一点膻味都没有!只有奶香!”
苏逸本来还有点嫌弃这里的环境,拿着湿巾把桌子擦了三遍。
但在姜澈把一个剥好的、晶莹剔透的沙煨鹅蛋递到他嘴边时,他还是没忍住张了嘴。
蛋白入口Q弹,带着点淡淡的咸味和烟火气。
苏逸的眼睛微微睁大,咀嚼的速度都变快了。
“怎么样?”姜澈笑着问,手里已经拿起了第二块羊排准备给他剔骨。
“还……行吧。”苏逸傲娇地哼了一声,却很诚实地把那个蛋吃完了,“比法式鹅肝那种油腻腻的东西,倒是多了点野趣。”
沈闻璟吃得不多。
他胃口本来就小,再加上有点洁癖,这种豪放的吃法让他有点无从下手。
谢寻星早就料到了。
他用随身带的小刀,将羊排上最嫩的那层肉片下来,切成小块,放在沈闻璟面前的盘子里。
又叫了一碗当地特有的“手工冰激凌酸奶”。
那酸奶是用大木桶装着的,上面浇着厚厚的一层玫瑰花酱和蜂蜜,还要撒上一把葡萄干和碎核桃。
“吃这个。”谢寻星把酸奶推过去,“解腻。”
沈闻璟挖了一勺送进嘴里。
冰凉酸甜的口感瞬间冲淡了羊肉的燥热,玫瑰花的香气在唇齿间炸开。
“好吃。”沈闻璟眯起眼,像只被喂饱了的猫,嘴角沾了一点白色的酸奶渍。
谢寻星看着他,眼神暗了暗。他没拿纸巾,而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拇指,拭去那点奶渍,然后——
当着全桌人,当着摄像机的面,将拇指放进自己嘴里吮了一下。
“嗯,确实挺甜。”谢寻星盯着沈闻璟的嘴唇,意有所指地说。
“咳咳咳!”正喝着啤酒的宋子阳直接呛到了,咳得惊天动地,“寻星哥!给单身狗留条活路吧!”
桌上一片哄笑。
......
这一觉,沈闻璟睡得并不踏实。
梦里全是嗡嗡作响的机器声,还有漫天飞舞的石粉,像是一场怎么也醒不过来的沙尘暴。
直到鼻尖萦绕起一股淡淡的、温热的牛奶香,那恼人的噪音才终于退去。
他费劲地撑开眼皮,入目便是谢寻星那张放大的、毫无瑕疵的脸。
“醒了?”谢寻星手里端着杯刚热好的牛奶,另一只手正拿着温热的毛巾,准备给他擦脸,“该去王师傅那边了。”
沈闻璟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含糊的哼哼,整个人像只没了骨头的软体动物,顺势往谢寻星怀里一栽,把脸埋进对方的颈窝里蹭了蹭。
“不想去……”声音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起床气,“手酸。”
谢寻星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传导过来,震得沈闻璟耳朵发麻。
他放下牛奶,大手熟练地探入被窝,握住那只修长却略显苍白的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虎口和指根。
“娇气包。”
嘴上虽然这么嫌弃,动作却温柔得不像话,“你不想把那片叶子的轮廓修出来吗?那么好看。”
......
再次踏入那个满是葡萄藤的小院时,气氛显然比昨天要焦灼得多。
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大家的新鲜劲儿过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手艺人”这个词汇深深的敬畏——以及对自己那双残废双手的绝望。
“滋滋滋——”
刺耳的打磨声此起彼伏。
苏逸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甚至还夸张地在脸上蒙了一层真丝方巾,只露出一双视死如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