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沈云栀多管闲事,她怎么会失去文工团的大好前程,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沈云栀用一个孩子来抵,也不算过分吧?
这些恶毒的心思,她自然不会宣之于口。
她换上一副委屈又愤懑的表情,对母亲和电话那头的舅舅说道:“妈,舅舅,你们想啊,沈云栀现在怀着孩子,她肯定不想去受这个罪。到时候教育局去请她,她要是拒绝了,咱们就可以把这事‘如实’透露给报社——国家恢复高考,正是用人之际,她这个‘三八红旗手’却推三阻四,不肯为国出力。报纸上一登,我看她这个先进典型的脸往哪儿搁!”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义正辞严”:“至于怀孕?多少劳动妇女、工人同志怀着孕还在岗位上坚持工作,主席都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难道就她沈云栀金贵不成?”
电话那头的张方平沉默着,金母也面露迟疑,觉得女儿这主意有些……不太妥当。
金雯见他们犹豫,立刻带着哭腔哀求起来:“舅舅,妈!你们就帮帮我吧!我好好的前程都被沈云栀给毁了,你们难道不心疼吗?我现在就想出这口气,你们要是都不帮我,我……我还不如……”
听着女儿带着哭音的哀求,想到她这些日子的消沉,金母心软了,对着话筒叹了口气。
电话那头的张方平沉默半晌,最终,也含糊地应了一声。
这天,沈云栀在宣传部里准备新一期的报刊内容。
他们宣传部或许是最不受恢复高考这个消息影响的单位了。
因为能进宣传部的同志,基本都是文化水平过硬的,要么是暂停高考前正儿八经考上的大学生,要么是后来被推荐的工农兵学员,至少都拥有大学文凭。
因此,当外面因为高考消息而沸腾时,他们部门内部倒显得相对平静,大家都专心致志地做好自己的宣传工作,为这股学习热潮添砖加瓦。
就在这时,赵小雨快步走过来,对沈云栀说道:“科长,部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说是教育局的领导找你。”
沈云栀闻言有些诧异,教育局的人来找她?
她心下飞快思索,猜测可能跟最近恢复高考的宣传报道工作有关,也许是需要这边配合提供什么资料或者协调宣传口径。
她放下手中的画笔,整理了一下衣襟,便起身往部长办公室走去。
推开部长办公室的门,沈云栀看到王部长正陪着两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说话。
她礼貌地开口道:“部长,您找我?”
王部长一见她,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自豪的神情。
也难怪他自豪,自从沈云栀来到宣传部,凭借其过硬的专业能力和独特的创意,他们部门的工作可谓是蒸蒸日上,获得了不少荣誉。
他热情地招呼沈云栀近前,介绍道:“云栀啊,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省教育局的刘处长和张主任。”
接着,他又转向那两位领导,语气带着推崇,“刘处,张主任,这位就是我们宣传科的沈云栀科长,别看她年轻,能力可是这个!”
他竖了竖大拇指。
教育局的刘处长立刻站起身,主动伸出手与沈云栀握手,态度十分客气:“沈云栀同志,你好你好!久仰大名了!你发表的连环画和文章,我们都拜读过,画功精湛,思想深刻,非常有水平!”
沈云栀谦逊地回应:“刘处长您过奖了,我只是做了分内的工作。”
寒暄过后,刘处长说明了他们的来意,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沈科长,我们这次冒昧来访,是有一个不情之请。国家刚刚恢复高考,时间紧,任务重,各个学科的命题工作都在紧张进行中。”
“我们省负责部分科目的命题工作,经过多方了解和推荐,我们诚挚地希望,能够邀请您加入我们美术学科的高考命题组!”
能够被邀请参与恢复高考后的首次命题工作,这无疑是一项极其光荣且意义重大的任务,也是组织上对她专业能力的莫大认可。
然而,她仔细思忖片刻,还是带着歉意婉拒了:“刘处长,王部长,非常感谢组织上和领导们对我的信任,能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深感荣幸。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