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抚了抚自己已然显怀的腹部,解释道:
“您看我现在这个情况,身体确实有些不便,恐怕难以适应那种高强度、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工作模式,万一影响到整体工作进度,那就真是我的过错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那位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张主任——张方平,却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种看似关切实则施压的意味开口了:
“沈科长的顾虑我们理解。不过,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多少女同志克服困难坚持在一线?”
“我听说咱们纺织厂就有女工坚持到临产前一天才下流水线,还有咱们公社的女书记,怀着孕还带头下地劳动,这都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榜样啊!沈科长你是‘全国三八红旗手’,是咱们全省妇女的标杆,这种关键时刻,更应该起带头作用,为广大知识女性做出表率才是。”
他顿了顿,继续不经意地补充道。
“而且,这次所有参与命题的老师,事后都可能接受统一的采访报道,这可是展现我们新时代女性风采的绝好机会。”
“要是沈科长因为个人原因缺席,恐怕……外面不知情的人,难免会有一些不好的猜测,对您的声誉,甚至对部队的形象,可能都会有点影响。”
这话听着是劝,实则已带上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沈云栀微微蹙眉,心底升起一丝反感。
这个张主任,话里话外都在用“标兵”、“声誉”绑架她,似乎非逼她去不可。
只是她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一号人物了、
但她并未慌乱,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语气却柔中带刚。
“张主任举的例子确实感人,我也一直以那些拼搏在一线的女同志为榜样。不过,命题工作关乎无数考生的前途,需要的是万无一失。”
“我相信,教育局领导安排工作,也一定是基于‘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原则,在充分考虑实际情况后,选择最合适的人选,以确保任务圆满完成。绝不会因为某些不切实际的‘舆论猜测’,就勉强一位身体状况特殊的同志去承担她无法胜任的工作,否则,那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你说对吗?”
她这番话,直接把“不切实际的舆论猜测”可能带来的问题,归结为是教育局安排工作不当所致,巧妙地堵死了张方平想用舆论施压的后路。
她不等张方平反驳,又转向刘处长,诚恳地说:“刘处长,虽然我无法参与命题,但我的心始终和恢复高考这项工作在一起。”
“如果组织信任,后续的教材编写、审订工作,我非常愿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那项工作同样至关重要,而且模式相对灵活,我能确保以最佳状态投入。”
沈云栀这番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的回应,让刘处长频频点头,眼中赞赏更浓。
可张方平似乎铁了心,还想再说什么:“沈科长,话是这么说,但……”
“刘处长!”一直旁观的王部长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他直接看向刘处长,“我怎么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味呢?云栀同志的情况摆在这里,你们教育局是找不到别的合适人才了吗?非要一位怀孕七个月的同志去参加封闭命题?知道的,说是你们惜才、重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在故意刁难我们的同志!云栀是我们部队的优秀干部,我这个当部长的,首先就要对她的身体健康负责!”
教育局的领导想来他们部里调人帮忙,他自应当支持。
可是在沈云栀已经明确拒绝了之后,他们却还是不依不饶的想要赶鸭子上架,逼着沈云栀去做事,他也不可能不管!
王部长这番毫不客气的维护,让刘处长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他狠狠瞪了张方平一眼,心里也纳闷这个平时挺稳重的副手今天怎么如此咄咄逼人。
他赶紧打圆场:“王部长,你言重了,言重了!我们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老张,你怎么回事?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沈科长的情况我们当然要充分考虑和尊重!”
张方平被顶头上司当众批评,脸上一阵青白,只得讪讪地笑了笑。
连忙找补:“是是是,王部长,刘处,怪我,怪我!我这也是……也是太看重沈科长的才华,生怕错过了,说话急了些,绝对没有逼迫的意思!沈科长,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我给您赔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