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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还有比他更憋屈的哥哥吗

    庆丰已经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虽日日陪在大少爷身边,却也不知那药丸的来龙去脉。但他感觉得到,大少爷得到答案之后,周身凝结的低气压太过恐怖。

    大少爷在生气。

    跟了大少爷这些年,哪怕是遇上惊涛骇浪的变故,或是棘手难办的险境,大少爷也向来眉头不皱,不动声色间便将一切妥善处置。

    他从未见过大少爷这般模样。

    没有半句怒言,看不出一丝戾气,但明显是在生气。那平静之下翻涌的暗流,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让人惶恐。

    半晌,庆丰才敢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大少爷,咱们现在是先回客栈,还是……”

    云砚洲缓缓睁开眼,面容依旧平静无波,语气听不出半分起伏:“回京。”

    庆丰猛地睁大眼睛,下意识追问:“现在?可现在这时辰……”

    都已经这样晚了,大少爷竟是要连夜赶路?这未免也太急迫了些。

    先前他们从京城赶来临城,足足走了将近两天的路程。

    云砚洲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缓缓道:“从现在开始,中途不必停歇,也无需休整,用最短的时间回京。”

    云砚洲的确要连夜回京。

    他的妹妹年纪尚小。

    禁不住诱惑。

    这不是她的错。

    有错的,是他这个兄长。

    是他对自己的妹妹不够全然了解,平日里也纵容过甚,给了她太多无拘无束的自由。

    也给了那些藏在暗处、心怀不轨,蓄意引诱她的男人可乘之机。

    没关系。

    妹不教,兄之过。

    他犯下的错,他会亲手弥补。

    …

    天还未亮,连周遭的屋宇都还浸在一片昏黑朦胧的暗影里。

    裴羡将厚重暖和的大氅牢牢裹在少女身上,拦腰将她抱起,脚步轻缓地踏出丞相府的侧门。

    昨夜说是宿在丞相府,可最后一场情事彻底平息时,已是寅时。

    云绮身上早没了力气,待裴羡将她从床上抱起,吩咐下人进来更换床褥时,她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在他怀里便困得沉沉睡去。

    可这一觉仿佛只是眯了一小会儿,她便被裴羡又唤醒。

    裴羡耐心十足,为眼睛都没睁开的她拢好衣衫、系好裙带,又将那大氅在她身上裹得严严实实,才抱着她走向等候在外的马车,要送她回侯府。

    马车里铺着柔软的软垫,燃着昏黄烛火。云绮被裴羡圈在怀里,一张小脸上眉头依旧紧紧蹙着,嗓音带着没睡够的烦躁与不耐:“……好烦。”

    上一世的她,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她作为长公主时从来都是随心所欲。

    哪曾像现在这样,前一夜纵欲耗力,天不亮还要挣扎着起身,还得这般遮遮掩掩地从一处赶往另一处。

    这才是天道真正给她的惩罚吧。

    又想骂天了。

    裴羡的脾气却出奇得好,眉目依旧清冷如月下寒玉,轮廓在烛光里愈发分明,鼻梁高挺,不见半分彻夜缠绵后的疲惫。

    他低头,先在她柔顺的发丝上印下一个轻吻,又吻了吻她紧蹙的眉峰,动作温柔得能化开寒冰。

    随即,他察觉到她方才被夜风拂过的手有些微凉,便将她的手轻轻覆在自己温热的腰腹,用掌心裹着她的手暖着。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耐心的安抚,低低哄着:“乖,不气了。”

    他知道她没睡够,所以不高兴。

    裴羡喉头动了动。他很想说,若是她愿意嫁给他,愿意嫁进丞相府,就不必再这般遮遮掩掩。可他终究还是没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尊重她的选择。

    云绮索性又闭上眼,在裴羡怀里睡过去。

    再被叫醒时,马车已稳稳停在侯府后门。

    穗禾在车外小声唤道:“小姐,咱们到侯府了,该下车了。”

    云绮深吸一口气,从裴羡怀里撑着起身,嗓音还带着未散的困意:“知道了。”

    裴羡纵是满心不舍,也没法再挽留,只在她下车前,伸手为她细细拢了拢衣襟。

    指尖轻拂过领口时,他垂眸望着她,眉梢眼角染着眷恋,在昏暗中若有似无的清冷勾人,睫毛低垂,声音微哑道:“不是想吃我做的饭吗,昨晚也没吃到……我等你再来。”

    不愧是裴丞相。

    昨夜算是彻底看穿了她多喜欢他那张脸,和他动情时微微喑哑时的嗓音。

    现在故意用美色和美食一起诱惑她。

    侯府后门夜里无人看守,只从内侧落锁。

    穗禾早摸清了门道,知晓如何借着门缝拨开门栓。她让云绮在一旁稍候,弯腰从草丛里捡起一根细长的铁钎,便朝着后门侧门走去。

    云绮倚在马车边等着,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穗禾刚将铁钎探进门缝,忽然顿住。

    等等,这触感怎么好像不对。

    门栓竟是虚掩着的,压根没落下?

    她还没来得及跟云绮禀报,那扇侧门猛地从里面被拉开。

    穗禾冷不丁抬头,正对上云肆野那张眼下泛着乌青、压抑着怒火的俊朗脸庞,惊得往后缩了半步,磕磕巴巴道:“二、二少爷?”

    云绮原本惺忪的睡意一下消散大半,看清门内的人,眉头不由得蹙起:“……二哥怎么在这里?”

    云肆野胸口剧烈起伏,目光扫过衣衫微乱、眉宇间还带着倦态的云绮,气愤更盛,声音都绷得发紧。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云绮,你昨晚一夜未归,到底去了哪里?难不成真跟那个七皇子在外头宿了一夜?”

    云肆野是昨晚才从母亲身边的丫鬟口中得知,云绮也去了公主府赴宴。偏偏母亲和云汐玥早已回府,她却迟迟不见踪影。

    追问之下才知晓,云绮竟在宴会上,当着众人的面,跟着那位即将册封祁王的七皇子直接走了,也不知去了何处。

    云肆野压根不知道,那个七皇子怎么会认识云绮,他们又是去了哪里。

    他本想在竹影轩等着,等她回来问问怎么回事。可这一等,竟直接等到了半夜,连侯府后门都要落锁了,仍不见云绮的身影。

    后来府上的下人来竹影轩询问,问大小姐是否已经回府,他们好落锁歇息。他还得强压着心底的焦躁,替她遮掩,硬着头皮说她已经回来了,马上就要睡了。

    谁知道那什么七皇子是什么人。

    自己的妹妹彻夜不归,不知被野男人带去了哪里,更不知野男人是不是会对她行不轨之事。他这个做哥哥的,既找不到人,还得替她打掩护、圆谎话。

    天底下,还有比他更憋屈的哥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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