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清晨,工人们早早地来到工地上工。
王柱子按照沈砚的吩咐,将昨日烧制的水泥碾碎之后,与细沙、清水按比例混合。
搅拌之后,看着桶中的砂浆迅速变成粘稠状,王柱子内心止不住好奇。
眼下要给屋子砌墙,这糯米砂浆可是首选的材料。
怎么突然换成这种灰色砂浆了?
这玩意儿真能替代老祖宗流传下来的糯米砂浆?
“好了,就按这个配比。”
眼看搅拌地差不多了,沈砚的声音适时响起。
“柱子,你来试试,用这水泥砂浆砌墙。”
王柱子点头,舀起一勺水泥砂浆抹在砖块上。
不同于糯米砂浆的黏腻,这水泥砂浆格外顺滑,并且还带着一股子湿润泥土的气息。
他小心翼翼地将砖块放在灰浆上,却发现这灰浆粘性极强。
砖块刚一放上去就稳稳固定,根本不需要像以前那样不断调整。
工人们围在一旁,一脸新奇地看着。
很快,更让人惊奇的事发生了。
那水泥砂浆抹上去还不到半个时辰,最先砌好的那段墙已经明显稳固了。
王柱子一阵咋舌,忍不住伸手轻轻推了推,手上传来一股沉重的阻力。
墙体居然纹丝不动。
“老天爷哎......这可比糯米砂浆结实多了!”一名老工匠忍不住惊呼道。
一旁围观的工人们见到这一幕,顿时炸开了锅。
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才多久就干了?”
“你们这砖墙拼接,严丝合缝的!”
“这灰浆要是拿来修城墙,谁还能冲破边关?”
王柱子眼中顿时露出激动之色。
他又舀起了一勺水泥砂浆,特意抹得薄了些。
然而即便是薄薄一层,已然能够将青砖粘结的很好。
砖块之间的缝隙被填充得满满当当,根本不会像糯米砂浆那样产生空隙。
“砚哥儿,这水泥砂浆......可真是神了!”王柱子声音发颤。
“行了,以后就用水泥砂浆代替糯米砂浆,大家继续干活。”
沈砚吩咐了一声,众人连忙点头应下,开始忙碌起来。
沈砚走出院子,正打算去土窑那边看看郑秉文烧制水泥的情况。
没想到刚一出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哟,二河叔,您怎么来了?”
两人打了个照面,沈砚先开口向对方打招呼。
张二河还不到四十,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利落劲儿。
今天看上去格外精神。
头上是一顶狗皮帽,身上裹着半旧的皮袄子。
挎着猎弓,背着箭囊,腰间是一把套着硬木刀鞘的猎刀。
这副装扮,一看就是要往山里跑的。
他除了打猎是把好手,平时也喜好打听个山野趣闻、村里闲事之类的。
之前抓香獐的地点,就是李朔用獐肉从张二河这里换来的。
见到沈砚主动打招呼,张二河的眼中闪过一抹意外。
毕竟那猎豹手的名号风头正盛,再加上前些天大闹李氏宗族的事,本以为沈砚会因此变得心高气傲。
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主动向他打招呼。
寒暄了几句,沈砚适时开口问道:“二河叔,看你这打扮,是要进山打猎去?”
眼下这时候,村里也没有农活干,大多数人都是闲得发慌。
张二河这又是弓箭又是猎刀的,九成九是要进山。
只是不知道怎么突然找上自己了。
听到沈砚发问,张二河也没有绕弯子。
“阿砚......其实吧,今天来找你还真有个事。”
“昨个在山里撞见了一只大货,我一个人又搞不定,想问问你要不要来搭个伴?”
得知对方来意,沈砚平静问道:“哦?不知是何大货?”
张二河左右看了看,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
“昨日刘狗剩和周游子那两个夯货进山,差点儿死在里面,你可曾听闻?”
沈砚摇了摇头,昨天他一整天都在土窑,回来都深夜了,根本没听到这回事。
张二河见沈砚摇头,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我跟你说,那两个兔崽子就是活该。”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盯上了在柞树林那片活动的马鹿......”
原来,张二河昨日进山,正好撞见了刘狗剩被一头雄鹿撞飞数丈之远。
也是刘狗剩命大,落地的地方是一堆枯叶烂泥,否则若是磕在石头上,只怕人已经凉了。
饶是如此,他也被雄鹿撞得口吐鲜血,当场昏死过去。
至于那周游子就更倒霉了。
被雄鹿追着在林子里狂奔,脚下没注意被树藤扳倒,一头磕到了树桩上。
幸好这时遇到了张二河,射了几箭出去将那雄鹿给赶走了。
“看来那两人这次能捡回一条命,全靠二河叔出手。”
张二河摆了摆手,并没有自傲。
当时他看得分明,那头雄鹿的犄角远超寻常,定是鹿群之中的头鹿。
若不是他及时出手,周游子指定要被那鹿角开膛破肚,刘狗剩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条人命绝对是要交代在山里。
他是十几年的老猎户,最重山野规矩。
若是在林子里遇到了同村人陷入危险,猎户一般都是出手相救,能帮则帮。
那两人面对的可是一头被激怒的雄鹿。
那种情况下,别说普通人,就算是他这种老把式也得好好掂量。
也幸亏他平日里都带着猎弓与猎刀,若是准备得不充分,他也不会出手相救。
虽说山野有山野的规矩,但也不能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
“两个夯货,弓都拉不开还学人打猎?山里讨生活哪儿有那么容易。”张二河语气不屑。
这段时间,沈砚可是风头无两。
生擒花豹就不用多说了,獐子、野猪都打到了,至于前两天那头白额狼王就更难得了。
沈砚虽是村里的年轻一辈,如今在张二河眼中俨然不比老猎户差。
一念及此,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沈砚。
“那头雄鹿绝对是难得的大货,受了惊吓,但肯定不会跑太远。”
“而且,既然出现了头鹿,未必就只有这一头。”
“阿砚,若是你我搭个伙,兴许能多猎几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