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景焱重重点头:“孤晓得。你放手去做,京城有孤在。”
没有太多时间寒暄,秦牧深知灾情紧急,每耽搁一刻,都可能意味着更多灾民死亡。他迅速行动起来。
组建团队是首要任务。
章山和“獠牙”自然是核心护卫,负责安全保障和必要时执行特殊任务。
冷月则负责情报搜集和暗中调查,她的专业能力在江南复杂的环境中将至关重要。
此外,秦牧深知自己并非全才,尤其在水利和漕运方面是外行。
他通过太子府和墨老先生的关系网络,紧急招募了几位专业人才:
一位是曾在工部水部司任职多年,因性格耿直得罪上官而被排挤,郁郁不得志的老主事,名叫杜明渊,年近五旬,对水利工程颇有见地。
另一位是精于算学、账目的落魄书生孙思良,三十出头,据说有过目不忘之能,对数字极其敏感,可用于核查账目,防止贪墨。
还有一位是太子推荐的年轻御史周珩,品级不高,但素有清正之名,口才便给,可协助秦牧与地方官员交涉,记录见闻。
这支队伍规模不大,却涵盖了护卫、情报、技术、审计、文书等关键职能,体现了秦牧现代特种作战中“精干、多能”的组队思路。
离京前,秦牧特意去了一趟被圈禁的永昌侯府外。
高墙深院,隔绝了内外,但他似乎能感受到那道充满怨毒的目光。
他知道,与冯骥及其背后势力的较量,并未结束,只是转移到了新的战场。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秦牧一行二十余人,轻车简从,离开了京城,沿着官道,一路向南。
南下途中见闻
离开京畿之地,越往南行,沿途的景象便开始发生变化。
起初尚且平和,但过了淮河之后,气氛明显凝重起来。
官道上,开始出现三三两两南下的流民。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拖家带口,眼神麻木而绝望。
越往南,流民的数量越多,渐渐汇成一股股灰色的人流,沿着道路缓慢蠕动。
“老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孩子病了,求求您救救他……”
哀鸿遍野,令人心酸。
秦牧下令队伍携带的干粮,酌情分发给一些尤其困难的老人和孩子,但这无异于杯水车薪。
“侯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杜明渊看着眼前景象,花白的眉毛紧紧皱起,“流民聚集,易生疫病,也恐酿成民变啊。”
秦牧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他来自现代,见过灾难片,却远不如亲眼目睹这古代大灾之下的民生疾苦来得震撼。
种无力感,让他更加坚定了整顿江南吏治、有效赈灾的决心。
他们途经几个受灾相对较轻的州县,发现当地的赈济点粥棚稀疏,施舍的粥清澈见底,几乎能照出人影。
负责维持秩序的衙役态度粗暴,稍有拥挤便鞭子相加。
“去打听一下,官府规定的赈灾粮款标准是多少?”秦牧对周珩吩咐道。
周珩很快回来,脸色难看:
“回禀大人,按朝廷邸报和户部文书,每日人均至少应有二两米,并辅以少量盐菜。
但下官观察询问,灾民实际所得,恐不足一半,且多是陈年霉米。”
秦牧眼神冰冷。这才离开京城多远,贪腐就已经如此明目张胆?
他让孙思良悄悄记录下这些州县的情况、官员姓名和大致估算的克扣比例。
途中,他们也遇到了一些前往江南“淘金”的商贾,谈论着如何趁机低价收购灾民田地,或是囤积居奇,抬高粮价。
冷月暗中留意,记下了几个尤为活跃的商号名字。
“大人,前面就是沧河支流,水势依然很大,桥梁冲毁,我们需乘船渡河。”章山前来禀报。
渡口处,人满为患,渡船费用比平日翻了十倍不止!船夫和当地的地痞流氓勾结,垄断渡口,大发灾难财。
“岂有此理!”年轻气盛的周珩忍不住怒斥。
秦牧拦住他,冷静地观察着。他没有立刻亮出钦差身份强行压制,那样只会打草惊蛇。
他让章山付了高价,队伍默默渡河。
但他让冷月记下了这个渡口和为首者的样貌。
“这些蠹虫,遍布沿途,吸食民脂民膏。”
秦牧对身边的团队成员沉声道,“我们此去,不仅要治水,更要治这些人祸!”
历经大半个月的跋涉,秦牧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此次灾情的核心区域,江南道治所。
也是漕运总督衙门所在地,临渊府。
眼前的临渊府,虽未像下游一些州县那样完全被淹,但也是满目疮痍。
城墙外侧留有明显的水痕,高达数尺。
城内街道泥泞,低洼处的屋舍倒塌甚多,空气中弥漫着水汽、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瘟疫气息。
街上行人稀少,面带菜色,偶尔有官兵巡逻队走过,气氛压抑。
漕运总督衙门,设在地势较高的城北。
秦牧一行径直来到衙门前。
“站住!什么人?”守门的兵丁态度倨傲,虽然看到秦牧等人气度不凡,但并未太过在意。
近日来“视察”的京官也不少,多是雷声大雨点小。
“钦差巡察使,云麾侯秦牧到此,速去通报漕督大人!”周珩上前,亮出关防文书,声音清朗。
“钦……钦差?”兵丁一愣,仔细验看文书,脸色顿变,慌忙跑进去通报。
不多时,衙门中门大开,一位身着二品锦鸡补服、身材微胖、面色红润的中年官员,在一众属官的簇拥下,快步迎出。
此人正是漕运总督马文渊。
“哎呀呀!不知钦差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马文渊满脸堆笑,热情得有些夸张,上前就要行礼。
秦牧虚扶一下:“马总督不必多礼,本官奉旨前来,协助督办赈灾治水事宜,日后还需总督大人鼎力相助。”
“应该的,应该的!”
马文渊连声道,目光飞快地扫过秦牧及其身后看似精干的小团队,尤其在冷月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