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头挥动但没有立即落下,似乎在比量砍腿的那个位置。
就在这时,道路的拐角处,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十来名赤着上身,肩扛扁担的苦力,正挑着货物,沿着这条道路大步走来。
见此,苏墨将一直盯着那个方向的余光收回,看着面前的壮汉笑道。
“可惜,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这腿你是砍不得了。”
苏墨的记性很好,曾经走过这条道路,清楚记得这条道是苦力们的必经之路。
因此,之前才默不作声的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刻
“你说什么?”
壮汉闻言一愣,不明白苏墨话中的意思。
但很显然,苏墨并没有和他继续废话的念头。
从怀里拿出来自己的钱袋,将袋口朝下一抖。
哗啦!哗啦!
白花花的银锭落下,滚落在的车板上,发出碰撞的响声。
以壮汉为首连的几个土匪,看到这一幕后眼中贪婪之色闪过,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苏墨没有理会几人,尽全力用稚嫩的声音,朝着那群路过的苦力们高声喊道。
“前方的各位壮士留步!谁能擒住这六名土匪,那我这五十两银子就全归他!决不食言!”
听到五十两银子,那十几个苦力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回过头一看。
眼睛瞬间死死盯住车板上的银子,眼珠子都红了!
妈耶,还真有五十两银子。
要知道他们每日背着重物往返,背都压弯了,工钱也不过只是三十文。
这五十两银子,几乎相当于他们不吃不喝近十年的收入。
况且他们平日里,时不时便要被这些匪徒的盘剥刁难,本就有着仇恨。
如今被苏墨这巨额悬赏一引导,瞬间便激动了起来。
“干了!”
领头的一个黑脸汉子大吼一声,扔下货物,抽出扁担道。
“兄弟们!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拼这么一次能舒服好几年。”
“大哥说的不错,何况我们这还是替天行道,杀啊!”
十几个壮汉一同动起来,挥舞着坚硬的扁担,如同一群下山的猛虎般,咆哮着冲了过来。
局势瞬间逆转。
这几名土匪虽然凶悍,但毕竟人数不多,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落入劣势。
“你们,找死!”
领头的土匪见此大怒,挥斧便要砍人。
但这群苦力常年配合,早已默契十足。
三人一组,找到机会便迅速绕到了土匪的身后,用扁担封住了退路。
正面的几人则手持扁担,故意露出破绽,引诱土匪挥刀。
“奶奶的,我砍死你!”
一名土匪见到破绽欣喜不已,连忙举刀劈下。
但就在他手臂扬起的瞬间,两根扁担便已经挥了出去,砰地一声,精准地打在了他的手腕上!
“啊!我的手,断了!”
土匪惨叫一声,长刀落地,抱着手腕痛苦哀嚎。
一名苦力掏出随身捆货的粗麻绳,将其死死捆住。
“点子扎手!快撤!”
领头土匪见势不妙,招呼人手想要突围。
“想跑?没门!”
苏墨站在车上,将眼下局势尽收眼底,发现土匪意图后,连忙高声喊道。
“各位围观的父老乡亲,谁若是肯帮忙缉拿匪徒,小子愿出二两银子答谢!”
在苦力与土匪们打斗起来时,场景也吸引到了过路的百姓们,只不过怕伤到自己,这才躲得远远的。
然而,听到了苏墨的话后,财壮怂人胆。
立马便有人捡起石头,狠狠朝着匪徒砸去,还有人趁乱伸出农具绊土匪的脚。
“哎哟!什么东西绊的我。”
领头的土匪被绊了个狗吃屎,还没等爬起来,就被七八只大脚狠狠踩在了地上,然后被粗麻绳五花大绑。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这些土匪们全部被制服,像粽子一样扔到了苏墨面前。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苏墨才跳下车,走到已经鼻青脸肿的领头土匪面前。
没有发怒质问,反而蹲下身,摆出了一副同情的姿态,温声说道。
“我看各位兄弟身形壮实,也是干力气活的好手,不像是天生做这没本钱买卖的。”
“老家是哪里的?”
那土匪头子闻言冷哼一声,扭过头不理会他。
苏墨见此又叹了口气,语气诚恳道。
“是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才被逼着走这条路?”
“我家乡去年也有农户因为收成差,全家饿肚子,最后走了绝路。”
“有的时候我特别理解你们,若是有别的活路,谁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刀尖舔血呢?”
似乎那句话触动了土匪心中的痛处,他紧绷的神情松动了一些,眼神中闪过一丝晦暗。
“唉……邻县的。”
土匪头子低着头,闷声说道。
“去年涝灾,地里绝收了,家里也揭不开锅,只能出来混口饭吃。”
“原来如此,你也是可怜人。”
苏墨点了点头,似乎感同身受。
随后,他像是在闲聊家常一样,看似随意地问道。
“那你们这次拦我,是自己寻的目标?还是有人指点?”
“我听人说,这北源府的丁家,最近经常找些闲散人员做事,给的价钱也公道。你们……认识丁家的人吗?”
那土匪头子正沉浸在混饭吃的悲凉中,听到丁家二字,下意识地顺嘴接话道。
“认识啊……这次还是丁家大公子给的钱,让我们……”
话刚说一半,他猛地反应了过来。
惊恐地闭紧了嘴,眼神瞬间变得慌乱无比,死死地盯着苏墨,冷汗刷地流了下来。
完了!说漏嘴了!
苏墨问完后后,便一直死死的盯着他的脸。
顺利捕捉到了,对方那一瞬间的变化。
脸上的同情之色,瞬间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果然如此,看来我并没猜错。”
苏墨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
“果然是丁家在背后指使。”
“你……你诈我?!”
土匪头子闻言,目眦欲裂。
“诈你?”
苏墨冷笑一声。
“方才跟你聊家常,不过是让你放松警惕罢了。”
“你莫不是真的以为,我会同情你们这群断人前程的匪类吧?”
“呵呵,既然敢接这断子绝孙的活,就该想到有今天的下场!”
“啊!!!你个小畜生!你敢骗我!”
土匪头子又气又怒,拼命挣扎着想要扑向苏墨,却被绳索勒得更紧。
只能像条死鱼一样在地上翻滚,气得满脸通红,无能狂吠。
苏墨不再理会他,转过身从钱袋里数出银子,一一兑现了承诺,分发给那些苦力和帮忙的百姓。
随后,趁着人还没散去,他连忙朗声说道。
“各位!按照大业律法规定,擒获土匪,可到官府领赏。”
“每人可领二两,这六名土匪,还能再十二两赏银!”
“各位可愿随我一同去府衙?既能领这官府的赏钱,也能作为人证,指认这些土匪的罪行!”
“好啊!一同去。”
“走!去府衙!”
众人拿着手中的银钱,本就对苏墨感激不已,如今一听还有官府的赏银拿,更是群情激奋。
那群苦力打头阵,押着六名土匪,浩浩荡荡地簇拥着苏墨的牛车,直奔北源府衙而去。
苏墨见此也满意的坐在车内,心中送了一口气。
有着众人百姓跟随左右,想必接下来的路途,应该不会有什么岔子出现了。
陈易坐在车上,回想起方才苏墨那一连串的手段,脸上不由得露出复杂而又释然的苦笑。
“老夫原先还担心,怕这孩子心性太过刚直,不知变通。”
“日后若是真考取了功名,进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场,会被那些老狐狸,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如今看来,倒是老夫杞人忧天了。”
“就凭这等心机手段,嘿!他若真入了官场,只怕也是个让旁人夜不能寐的主儿!”
陈易不由在心中啧啧称奇,眼中却满是骄傲自豪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