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第一次让奥斯卡退出圣杯战争的话还是真心的,那么之后的所有举动,都是格兰尼精确算计后的结果。奥斯卡的愿望,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有他,理解她的梦魇,想帮助她摆脱宿命的纠葛。但是,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她不需要救赎。
利用奥斯卡的愿望,让他成为自己的助力,呵,格兰尼,这一定不是因为所谓的名誉。她自嘲地笑着,难怪迪卢木多会露出那样的神情,他已经看透了呢。没关系,她这么对自己说。当初在看Fate/Zero时,她无法理解卫宫切嗣的不择手段。但是现在,她明白了,为了达成心中的目标,怎样都可以,哪怕践踏信念。
灾厄之女——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词,让格兰尼脸色发白。她茫然四顾,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你毁了一名英雄,一个声音这么说。
你毁了一名骑士,另一个声音响起。
你毁了一个骑士团,你毁了一个国家,更多的声音指向她。
她摇着头,却没有反驳。格兰尼,这就是你啊,真实的你,背负着一切罪恶的灾厄之女……
“Master!Master!”谁在叫我呢?“Master!”似乎被什么人轻摇,但是一切是那么模糊。“Master!”声音持续响着,从模糊渐渐清晰。“格兰尼!”这个声音,为什么那么紧张?她机械地眨了眨眼。“格兰尼!到底怎么了!”啊,想起来了,这个声音是他的。
“你……不要走,好吗?”她抓着他的衣角,泪潸然而下。“对不起,对不起……”她只是重复着对不起,再度陷入了沉睡。
确认自家Master只是梦魇,迪卢木多松了口气。从黑市回来,Master的状态就很奇怪。而刚才的感觉更是糟糕,似乎有什么黑暗的东西涌动在Master的魔力中,影响到了他。那一瞬间,他居然看到了破碎的记忆片段。不,那完全不是他的记忆,难道是Master的?怎么会,只听说Master有可能了解Servant的记忆,根本不可能反过来。
他摇了摇头,刚才的画面不属于这个时代,应该是更久远的过去。他能看到的,只是一片血色中,亚麻色长发女人孤独的背影。他叹了口气,看了眼抓着自己衣角的Master,想了想,还是在床边坐下,静静地望着窗外明亮的月色。曾几何时,自己也这么坐在过一个女人的床畔,静静守着她呢。
发觉自己的思绪又走进了死胡同,英灵灵体化消失了。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原本他就不该有其它奢望的。
长夜漫漫。
罗蕾莱雅·巴瑟梅罗看着自己的哥哥,冷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果然是巴瑟梅罗家族的,对亲人毫无耐性。”奥斯卡·巴瑟梅罗嬉笑着坐在她对面,翘着脚,成功看到罗蕾莱雅皱了皱眉。“你以为我愿意来?”
“到底什么事?”罗蕾莱雅不耐烦地继续问道,“你之于我,只是同等的魔术师,仅此而已。”
奥斯卡耸耸肩,不再绕弯。“冬木的圣杯战争又要开启了。”
罗蕾莱雅略微思索了下:“你被选为Master了?我可不觉得你只是好奇。”
“啊,是啊,出现预兆之痕了。有一个人,已经召唤出了Servant,职阶不详,只能肯定是三骑士之一。你猜猜是谁?”奥斯卡笑着问道。
“你会介意的人,只有格兰尼·埃尔梅罗·阿其波卢德了。”罗蕾莱雅双手交叉撑住下巴,“需要圣遗物?”她的目光微闪,“冬木的圣杯,不过是污秽之物,居然越来越频繁现世。”
“圣遗物我已经弄到了,只是来支会你一声。”奥斯卡摆摆手,“那样的东西也配称之为圣杯么,不如拆了吧,呵呵。”
“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罗蕾莱雅点点头,“做不到完美的东西,就不该存在。”
“要不要看看我的Servant?”奥斯卡挑眉问道。
“不必了。”罗蕾莱雅断然拒绝,“既然决定参加,那么就别像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其波卢德那样死在冬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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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尼昏昏沉沉地醒来,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有一阵恍惚。昨天怎么了,为什么从黑市回来的记忆就断了。她揉了揉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点。好像没什么效果,她下床洗漱,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直到她走入起居室,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更甚。
格兰尼一脸郁闷地看着面前谈笑的两个男人,喝了口红茶。真是难以想象,埃尔梅罗二世居然也有这么开怀的时候,是因为遇到了学生时代的好友么?格兰尼脑补了下当年小韦伯和小奥斯卡的样子,自己打了个颤,赶紧止住这种胡思乱想。莱妮丝去哪了呢?似乎现在最无所事事的就剩她了。打了个哈欠,她终于想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她的Servant,没有出现。联系还在,是出去了么。她看着手中的红茶,眉头微拧,果然让他讨厌了呢。
“嗨,公主大人,从刚才你就在发呆,想什么呢?”奥斯卡轻佻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格兰尼,他就想逗弄她,要知道对别的女人他可是很绅士的。
“怕我家Servant迷路。”不假思索地说出一句话,格兰尼看到对面两个男人奇怪的眼神。“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只是开个玩笑。”她放下茶杯。
“今晚我准备召唤Servant。”奥斯卡一句话让格兰尼的目光转到他身上。“不知道会是哪里的英灵,不过肯定是和龙有关的吧。说起来韦伯,这次你不准备参战么?”奥斯卡抛出一个问题。
埃尔梅罗二世轻叩扶手,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愿望。”
格兰尼叹了口气:“奥斯卡,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冬木的圣杯,我想你也有所了解,并不是神圣的存在。那样的战争,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以死亡收场的。虽然第四次和第五次都有Master存活下来,但是谁能保证这次呢。”
“无所谓。”奥斯卡耸耸肩,“何必多次一问。”
“人生在世,没有任何事能与生命相提并论。”格兰尼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对奥斯卡说道。这个时候,她心中那一丝不忍还是表露无遗。
埃尔梅罗二世抬眼看向格兰尼,这样的话,他曾经听到过。11年前在冬木,他曾经听到一个老人这么说。但是,这样的措辞,和魔术师追求的真理完全相反。所谓的魔术师就是要先从接受死亡开始,以那个唯有燃烧自我生命才能到达的境界为目标。
“多说无益。格兰尼,除非你能先放弃。”随着奥斯卡的一句话,气氛陷入了僵局。“你再怎么纠结,那也只是过去的事情,和现在的你有什么关系。你也说了,冬木的圣杯已经被污染,那么结局只能被拆解。这样的圣杯,根本不能用来许愿。”
“圣杯怎么样也无所谓,我……只是要借助圣杯的力量,到达英灵之座。”冷静地说出这句话,格兰尼看着奥斯卡。
“呵呵,只能说疯狂。但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呢。”奥斯卡伸出右手,“那么,合作愉快。”
这样的对话,让门外的一人一英灵顿住。
“Saber,英灵之座是游离于世界与时间轴之外的吧?”莱妮丝淡淡地问着一大早就被她拉着去帮忙的英灵。
“嗯。”迪卢木多突然想到,自从被召唤出来,自己就和Master没有好好交谈过,每次似乎都是以理念冲突的争执而告终。因为自身对圣杯没有渴求,所以也没问过Master的愿望。没想到,Master的想法居然这么不切实际,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去到英灵之座的,只能是灵魂吧?”莱妮丝继续问着。
“嗯。”英灵,即是其丰功伟绩在死后留为传说,已成信仰对象的英雄所变成的存在。通常,英灵作为保护人类的力量,被世界所召唤。所以说,人类是根本无法触碰英灵之座的。
“姐姐她,果然是准备再次离开我了。”莱妮丝苦笑了下,转身离开。没有惊讶,没有意外,只是对魔术师宿命的无力感。该怨恨吗?不,魔术师生来如此。如果她处在姐姐的境地,或许会有更为疯狂的举动吧。魔术师,从来就都是一群疯子!
Master究竟是怎么想的?英灵迪卢木多握紧拳头,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正视过自己的Servant,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下他的真名,甚至连他的宝具都没有问过。她不相信他,所以才会用那种“绝不作出危害英灵迪卢木多·奥迪那生命和违背其骑士精神的命令”的封印来束缚令咒。明明令咒是圣杯赋予Master用来支配Servant的大魔术结晶,但是她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使用。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的英灵,心中一片冰凉。
格兰尼看着起居室紧闭的门,再度端起了茶杯。入口,已经是冰凉的红茶。刚才的话语,她是故意说出来给门外的人听的。她只是想告诉莱妮丝,这是战争,不要有所奢望。而对于Servant,她亲手划下了彼此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只是Servant,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