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巴瑟梅罗选择的召唤地位于郊区的森林,属于巴瑟梅罗家族的一块土地,附近似乎是什么修道院的遗址。这样的夜晚,清冷的月光透过树梢,照在地面的法阵上。
他用巴瑟梅罗家特有的灵液刻画下法阵,仔细检查着描绘的图案有没有歪扭和斑驳的地方。他点点头站起身,对召唤法阵的完成情况很满意。至于鲜血,谁规定召唤一定要用鲜血的,那种不完美的东西他压根看不上。何况实际上召唤Servant依靠的不是魔术师的力量,而是圣杯的力量。作为Master只不过是联系英灵和现世的纽带,提供英灵在这个世界实体化的魔力。
一旁的祭坛上放着圣遗物——那块被剑削过的黑龙鳞片。他已经和罗蕾莱雅确认过,也明确了会召出怎样的英灵。完美的骑士,果然适合追求完美的巴瑟梅罗家。他看了下时间。“嗯,还有五分钟。”一切都正常。
格兰尼看了下四周,目光和一同前来的埃尔梅罗二世交汇。“奥斯卡,你是想以这种方式来通知圣堂教会么?”她在心中微叹,想起出门前迪卢木多看她奇怪的眼神。即使心中不满,她的Servant还是提醒她不要去,为了她的安全。“Master应该有安全意识。”拗不过他,格兰尼只得让他灵体化跟着。
“或许他们早就知道了呢。圣堂教会可是保管着被称为‘灵器盘’的魔导器,具有显示被圣杯召唤的英灵属性的功能。”奥斯卡靠在一颗大树上,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知道这次的监督者会是谁。说起来,冬木圣杯的御三家这次有人参战么?怎么看这次的圣杯战争都太奇怪了。”
“那个圣杯有了自我意识,‘希望降生于这个世上’,但是连续两次都被破坏,这是它最后的挣扎了,或者说是疯狂。”格兰尼想了想,“御三家,可以肯定的是,远坂必定会出现Master,而间桐与爱因兹贝伦——”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嗤笑了下,奥斯卡没有看向她:“我要开始召唤了。”
点了点头,格兰尼和埃尔梅罗二世离开法阵周围一段距离。
“Master,怎么了?”灵体化的Saber察觉到了自家Master的疑惑,以精神力发问。
“迪尔,第四次圣杯战争,你还记得什么?”格兰尼同样用精神力与自家Servant交流。
“Master是指哪方面?”
“最后,圣杯是吸收了Servant的灵魂吧?”
“嗯,按照记录上来看,是相当不好的感觉,就像……”英灵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阴郁,“汇集了世间所有的‘恶’。”
“冬木的圣杯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要想召唤大圣杯,就必须要有相应的‘容器’,也就是作为现世存在的小圣杯。”格兰尼深吸一口气,“但是,爱因兹贝伦家,已经接连损失了两个‘容器’,我肯定他们手上已经没有,至少现在没有能够使用的‘容器’。”她的眉毛绞拧着,“那么,这次圣杯战争,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Master的意思,是圣杯根本无法现世?”
“没有‘容器’,就相当于没有打开‘圣杯之孔’的钥匙。”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犯下了致命的错误,“不对,圣杯的‘容器’肯定已经出现,但是却脱离了掌控。”她觉得浑身冰冷,这场战争,注定是死局。“迪尔,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解除契约。”格兰尼突然下了一个决定,“你想寻找新的Master,我可以供给你留存世上所需的魔力。”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恐怖,但是她对于圣杯“容器”已经有了一丝明悟。
圣杯,已经选定了某位Master作为“容器”!很久之后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当她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只有无尽的枉然。如果当初,能够早一点发现,会不会令结局有所改变呢?
“我没有选择Master的权利,即使你并不信任我。”英灵的声音平静却坚定,“既然已经向你发誓,我就会作为你的骑士战斗到最后一刻,守卫你,保护你,直到死亡将我带走的一刻。”英灵的骄傲让他不屑作伪,骑士的尊严令他不容背叛。
至此,格兰尼没有再说过类似的话语。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迪卢木多·奥迪那。从今往后,我会像对待自己的眼睛那般对待你的忠诚。”舒出一口气,当初的做法已经伤害到了这名英灵,但是没必要去补救,只是Master与Servant之间的磨合而已。
对,她是想藉由圣杯到达英灵之座,但是绝不只是为了去见那个人,而是为了……所以,对于只是本体分身的Servant,她不能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关于Servant的召唤,被召唤的英灵性质有很大一部分是由Master的精神气质决定的;如果不是某个特定英灵的话,原则上来说被召唤出来的都是和召唤者的精神气质相似的英灵。但是和圣遗物的缘分是优先选择的要素,圣遗物的来历越确切,那现身的英灵一般都会被锁定为特定的某个人。
怎么看,她这种违背骑士道精神的Master,和这名英灵的相性都不太合呀。她在心中微叹了口,当初或许不该藉由灵魂中的思念之情而召唤他的。她看向召唤法阵前的奥斯卡,和龙属性有关的英灵究竟会是哪一位呢?
“关闭吧关闭吧关闭吧关闭吧关闭吧,
连续五次,
溢满时刻要破却。
宣告——
汝身在吾之下,
托付吾之命运于汝之剑,
应圣杯之召唤,
愿遵从此意理者,
汝立时回答——”
围绕全身的魔力的感觉,只要是魔术师就无法逃脱的,体内魔术回路循环蠕动所引起的恶寒和痛苦。这个时刻是对身为魔术师的考验,如果失败的话恐怕连命也要丧失。奥斯卡切身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可是他一点也不害怕。
放弃了作为巴瑟梅罗家主的荣耀,投身于家族所不屑的赏金猎人的行列。如果问原因,只是为了那个记忆中的少女。当他十三年前在巴瑟梅罗宅邸遇到了随阿其波卢德家上一代家主来访的她时,一切就已经注定。
即使只是少女,已经显现出令人惊叹的美,混合了信念的傲与灵魂的娇。
少女的天赋无疑是极其优异的,五大元素属性,连巴瑟梅罗家也赞赏的属性。因为她的优秀,所以在阿其波卢德家已有嫡子的情况下,少女还是被教导魔术,拥有自己的魔术回路。如果不出意外,他会继承家主,而少女便会在成年后成为他的妻子,成为阿其波卢德与巴瑟梅罗共同利益的连通纽带。为此,他甚至离开过家族宅邸,去到时计塔,听过一个月肯尼斯的课程,只为了和她有更进一步的交流。
一切都在11年前戛然而止。少女离开了阿其波卢德家,离开了伦敦,离开了他。他甚至动用了巴瑟梅罗家族的力量,也只追查到少女是被她的亲生母亲带走了。至于所去何处,完全成了秘密。
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了生为人的感情。那样的感情,是不被追求完美的魔术家族巴瑟梅罗所认可的。所以,他放弃了成为下一任家主的权利,他明白自己的妹妹罗蕾莱雅更合适,作为名为巴瑟梅罗的魔术师机器。
他英俊的面容,良好的教养,不俗的实力,以及高贵的家世,都让他赢得了众多女子的芳心。直到五年前再度遇到少女,他才明白,世间只有她那高贵的容貌能印入他的心底。那是不下于“王”的,不属于这个世间的美丽。然而,他再也没能在少女的眼中看到曾经的无瑕笑容,即使她在笑,那笑容也是空洞的。
“在肉体上,她是我的女儿。”记得少女的母亲这么和他说。他不清楚对方是如何找到他的,那个女人是巴瑟梅罗家族亦无法探究的存在。“但是她的灵魂,被留在了古老的时空中。不要问我为什么,这是我自身的能力所能看到的。如果这世间还有一个人能为她付出真心,那个人一定是你了。请你将她,从那悲哀的宿命中解救出来吧。”备受诅咒折磨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说出了请求。
他明白,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注定要为了她燃烧生命,为了她付出一切。
他衷心期盼,她能够像初次见面的时候一般展颜欢笑,能够享受幸福。即使那幸福中,并没有他的存在。
“所以,即使是这样必死的结局,我也一样要贯彻这份信念——”他高喊着,加大注入法阵的魔力。
仿佛是对他这份执念的回应,旋风和闪电包裹着传说中的幻影,由彼方而来,来到此方。在夜晚的森林里,在月光洒落的法阵中,有人用清冷的声音说道。
“试问,汝可是召唤吾之Ma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