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尼轻咳一声，看向自家Servant。“Lancer离开了？”
“嗯。”迪卢木多没有说什么，只给了她个背影。
绞着手指，格兰尼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有些不安。“那个，我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她越说声音越低，越说越垂下脑袋。
“Master不会有错。”迪卢木多生硬地回了句。
干笑了两声，格兰尼双手拉住他的手腕。“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她嘟囔着，“回去说好不好？这里还蛮冷的。”
迪卢木多转过身，看着她，身上的外套已经破烂。最终他扶着她的腰，几个纵跃回到住处。“好了，说吧，错在哪里？”进了玄关，他就不依不饶地问道。
格兰尼一时语塞，呐呐地说道：“不该不带你一起的。”随即她又为自己辩驳了下，“可是那样说不定就不能吸引出Berserker了。”
“还没认识错误。”迪卢木多将她逼在墙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能够阻挡一次她的攻击吗？”
身高的落差让自家Servant的压迫感更甚，自知理亏的格兰尼摇了摇头。
“你差点就被杀死了！”迪卢木多叹了口气，缓和了自己的语调，“我不觉得你用自己当诱饵有什么好的。我是你的Servant，我理当为你而战，而不是让我的Master去冒险。”他用手拂过她被斩断的发丝，“这样真丑。为什么一定要Lancer来解开诅咒？我不认为你自己无法解开。”
“啊，那个——”格兰尼看着他的目光，将准备好的措辞吞了回去，实话实说，“我只是想确认下，Berserker职阶的Servant是不是我所想到的那个英灵。”
“然后，你确认了？”迪卢木多摇了摇头，“就算晚点知道也不会有太大差别。”
“也不能这么说。”格兰尼托着下巴，“至少确认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她哂笑了下，“Lancer的身份我想你也明白了，和你同处于凯尔特神话下的英雄库·丘林。那么使用和他相似长枪的人，只能是赐予他长枪的同一人。如此一来，Berserker的身份就能确认，‘影之国’女王斯卡哈。所以她用卢恩符文下的诅咒，Lancer能够解开。以人身踏入神域，或许就能解释她为什么以Berserker职阶被召唤还能保持理智。”
迪卢木多看着她，没有说话，眼神却有一丝悲伤。
“至于Lancer的Master，远坂凛，明显很不信任我，虽然我们现在还是合作关系。当然，这或许也是Lancer自作主张，我本来以为他会出手的，他可是在旁边看了很久。”格兰尼摇了摇头，“奥斯卡么，算了，他能保护莱妮丝也够了，反正我从来没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迪卢木多将手放在格兰尼的头顶，温柔地揉了下她的长发：“别想太多了，早点休息吧。”说完灵体化消失。
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家Servant消失，格兰尼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是还在生气么？
至尊王的公主么……迪卢木多想着Berserker说出的话，大脑乱糟糟的。如果Berserker真的是“影之国”女王斯卡哈，那么她在凯尔特神话中便是人类的一个特殊存在。虽然所处时代不同，但是她能看透灵魂。那么那句话应该就是指的Master的真实身份，果然是这样么，格兰尼，至尊王的公主。
迪卢木多将手指插入发际，让自己冷静下来。不，不是她，不可能是她。他回想着被召唤到现世后Master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心越来越动摇。可是，和记忆中相差太大了。
他的公主，脸上永远挂着笑容，暖暖的，如阳光一般夺目。即使在逃亡的日子中，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他的心也会随之安定下来。他的公主，相信着身边的人，温柔的，如白云一般纯洁。全心全意地把一切都交给他，从不怀疑。
格兰尼堡中，画像中所展示的历代家主的身份，无一不是无比尊贵的。但是她们，无一例外都没有明媚的笑容。如果真如Master所说，这个灵魂每百年降临一次人世，而每世都不到三十岁，那么千年来，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一切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寂静的黑夜中，迪卢木多站在屋顶，抬头注视着月亮，找不到答案。
“嗨，Saber！”爽朗的笑声传来，迪卢木多的眼神一凝。“Lancer，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啧，老子可是找了你一圈。”穿着便服的Lancer站在屋子前的空地上，向他挥了挥手，那件花衬衫怎么看怎么刺眼。“放心，我没有恶意。”他两手一摊，“况且我的Master不让我和你开战。”
跳下屋顶，迪卢木多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到底什么事？”他看着眼前的Servant，这就是他所崇敬的大英雄库·丘林？为什么和他听闻的传说相差甚远？
Lancer吹了声口哨，搭上他的肩膀。“走，陪老子喝一杯。”看到对方迟疑的目光，他继续说道，“放心，就在离这不远的公园。”
没有开灯的起居室窗内，格兰尼看着迪卢木多和Lancer走远，微微叹了口气。他是觉察到了什么吗？她不确定地咬着下唇。刚才Lancer到来的时候，她就从结界的异动知晓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会说些什么呢？或者，是一次决斗？
忽然，结界又传来一阵异动。格兰尼叹了口气，真是麻烦啊。“Archer，你来干什么？”她转过身，看着堂而皇之坐在起居室沙发上的Servant。
“当然是来看你啊，听说你受伤了。”Archer笑眯眯地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你这里可真隐蔽。”
“听说？”格兰尼笑了笑，“整日全城乱逛的你，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不过Caster和Assassin的踪迹还没找到。至于受伤这件事，当然是听Lancer说的。”Archer耸耸肩，“我的Master魔力供给很糟糕，我也只能维持这幅样子。”看到格兰尼一副怀疑的样子，他摆摆手，“我可不是长大后那个性格恶劣的家伙。”说完，从便服的口袋中掏出一个PSP打起了游戏。
格兰尼在他对面坐下，给彼此倒了两杯茶。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矛盾的小公主，究竟是什么促使你从订婚宴上出逃呢？”许久，Archer突然问了一句。
似乎并不意外Archer的问话，格兰尼淡淡地说道：“太久远了，我差不多已经忘记了，或许是所谓的爱情吧。”
“信念的傲与灵魂的娇，这便是我在那里看到的一切。”Archer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游戏上，“看来时间真的会耗尽一切。”
“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格兰尼惆怅地呼出一口气，“你不是已经知晓了么？不过我要谢谢你，没有告诉他。”
Archer的目光从游戏上移到了她的脸上，托着下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对于你来说，他就这么重要么？”他略微皱了皱眉，很是不解。人类不是首先都会为自己考虑么？
格兰尼的双手握紧茶杯，依旧淡淡地说着：“我是个自私的女人，一直如此。”她放下茶杯，眼神愈发冰凉。“用我的爱与你神圣的誓言作交换”这样的契约，也只有那个傻瓜愿意接受。“他为了我，付出了一切，却最终惨死。”
“所以你才想拯救他的过去？”Archer有些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可是他已经成为英灵了，这点难道你还不明白？英灵超脱了时间轴，无论身为人类的过去怎么改变，都不会受到影响。”
格兰尼摇了摇头：“Archer，你不明白，我想改变的，是身为人类的他的命运轨迹。而Saber，只是Servant而已。”
“自欺欺人。”从少年模样的Archer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场面没有想象中那么严肃。“如果你只是把他当做Servant，为什么害怕我把真相告诉他？千百年来，你为着这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理想，做得还不够么？”
格兰尼愣了下，然后微微笑了起来：“Archer，是我让你想起了她么？”那个金发的王，千百年来，也在为着那不可能达成的目标，一次又一次伤害自己。
“难怪她会选你当皇后，真是一样的不可救药。”Archer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别误会，现在的我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伸出手，格兰尼揉了揉Archer的头顶，对方别扭地动了动，却没有拒绝。“真是意外，少年时期和成年后居然相差那么大。”
“可是，你自己难道没有发现么，他真的只是Servant？”Archer突然低低地问了一句。
格兰尼的手停顿了下，最终惆怅地垂了下来。“他……终究已经不是人类的他了。”而我，也已经不是那个人类的公主了。
Archer哂笑了下：“你们俩还真是一对傻瓜，明明互相付出了那么多。”他话锋一转，“那你自己又是怎么回事？记忆缺失？”
“或许是时间太久远，忘记了吧。”格兰尼喃喃说着，“怎样都不重要了。”
Archer看着她，没再说话。我在圣杯中看到了一切，但这些真的是被“世界”禁止说出的。你最好快点想起来，不然灾厄必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