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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决斗

朦胧中能够看到,海岸边站着一位身份尊贵的妇人。『请不要恨我。』她蹲下身子,『活下去。』

    妇人面前五六岁的小女孩瞪大了双眼,疑惑着:『母亲你哭了?』

    一滴晶莹的泪落在小女孩的脸颊上,滚烫滚烫……妇人轻抚小女孩的头顶:『永远不要再提,我是你的母亲。』

    小女孩伸出小手,眼前的这位母亲转过身,她的小手在冰冷的空气里摸索了半天,却发现这位尊贵的妇人早已随着大风消失无踪……

    从那遥远时空传来的梦境结束之时,间桐樱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这是来自Ruler的记忆吗?“你就当他们不存在。”她被接到间桐家时,间桐脏砚曾经这么说过,和那位母亲何其相似。

    孩子的精神是不成熟的,既没有坚定的信念,也没有把悲伤转化为力量的能力。因为他们还不清楚人生,连对尊严、希望这种都是懵懵懂懂。面对残酷的命运,如果没有人提供坚强的支持,他们很容易封闭自己的内心,封杀自己的精神。甚至还没来得及品尝人生的喜悦就直接放弃,还没来得及明白未来的意义就陷入绝望。

    “樱,怎么了?”一个略微清冷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间桐樱抬头,呆呆地看着少女。明明看上去比自己的年龄还小,经历了那样的事,为什么还能有如此清澈的目光?自己当年……“Ruler,这是你最后的年纪吗?”然后她一惊,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少女微愣,随即点了点头:“嗯,16岁。怎么了?是做梦了吗?”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间桐樱。

    手指神经质地抓紧被单,指节泛白,间桐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那种被遗弃的绝望,她深有体会。只是最终,她等到了救赎。“……那你……”她顿住。

    “什么?”少女歪了歪脑袋。

    有人来救赎你吗?间桐樱很想这么问,却说不出口。Ruler曾经说过,她并非正统的英灵,只是守护者。守护者,她并不陌生,第五次圣杯战争中姐姐的Servant就是实为守护者的英灵卫宫。那是人类立场的抑止力,就像是人类“应该存活下去”这个集体无意识中诞生的像是防卫装置的东西,要点在于要选择没有名字的人们,没有知名度的正义代理人。如果不是绝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谁会愿意交出死后的一切来做这种永无止境的清道夫工作。

    16岁的时候,她虽然很痛苦,但是对于未来还是有那么一丝憧憬,对于亲情还是有那么一丝渴望。她恨圣杯战争,那是她痛苦的根源。只是最终,这份恨意慢慢消散,因为她有了所爱的人。

    “樱,你不该过分关注我。”少女用食指在她的眉心轻戳了下,微笑着,“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已经死去的人,和你是不一样的。”人生,早在千年之前就结束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诶?间桐樱有些愣愣地看着少女,对方却一下子融入她的身体。“那个,真的可以吗?”

    “放心好了,在这种状态下,受到的伤害都会由我来承担,不会对你造成影响的。”精神世界里,少女平静地说着。“而且Caster和你之间的联系已经被我切段,她无法再追踪到你。出去走走吧,或许能发现什么。”她的话音未落,间桐樱的身体就动了起来,目前控制身体的已经是她了。

    她沿着贯穿冬木的那条河慢慢往郊外走着,似乎完全没有目的。“樱,你会用弓的是么?”有些薄雾的天气,人类的视力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嗯,以前因为学长的关系,参加了弓道部,不过技艺就没有学长那么厉害了。”间桐樱笑着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这样啊,我们去那上面看看。”少女控制着身体往一幢大楼上走去,不一会就到了楼顶。“这里视野果然不错。”说着,她四处观望了下,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大楼的东北方向。

    “那里有什么吗?”间桐樱借着英灵特有的超常视力,透过雾气,一下子看到了一座废弃工厂。“有两个人,那个女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卫宫家见过。”少女淡淡地说着,“格兰尼?埃尔梅罗?阿其波卢德,那个男人是奥斯卡?巴瑟梅罗。”

    “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呆在那个地方?”间桐樱有些疑惑。

    少女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决斗。”说完随即用力一蹬脚下的楼顶,纵身跳进下方的街道之中,在林立的房屋顶上穿梭跳跃、一路奔驰向废弃工厂。虽然身体是间桐樱的,但是目前控制身体的为少女,整个身体机能无限接近Ruler的能力。只是这样的状态不能持续太久,因为Ruler从一开始就是选择了间桐樱作为供魔者,而不是直接占据间桐樱的身体。

    其实Ruler是圣杯选定的,理应由圣杯完全供魔。但是冬木的圣杯被污染得很彻底,只会要求七名Master与Servant厮杀到最后,极有可能的结果是复仇者完全现世,影响到人类的生存。所以,才会有守护者的出现。而具有伪圣杯功能的间桐樱,很自然地成为了首选。

    在穿过结界的一瞬间,间桐樱感到心脏一阵被击中似的痛苦,全身的细胞都在战栗,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空气中残留的魔力带着浓重的杀气,对于间桐樱这种感觉异常敏锐的人来说尤为致命。“你放心,我们进出结界是不会被发现的,其他人类或者Servant就不行。”似乎是为了安抚她,少女的声音带着笑意,“这是我的能力。”突然,她奔跑起来,闪身跃入一片矮墙之后。

    在她面前,其中一幢废弃厂房突然坍塌下来,露出了在空气中发出吱吱响声苟延残喘的钢筋。奥斯卡的身形出现在废墟之上,细沙依旧环绕着他的身体,但是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他的左臂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状态垂落着,指尖不断滴着鲜血。

    “刀伤啊,还是一如既往地心狠手辣。”少女摇了摇头。

    一如既往?间桐樱抓住了她话语中的关键词:“你们难道认识?”但是怎么想人类与英灵都不可能有什么交集,除了圣杯战争。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眯起眼:“樱,或许你真的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但是如果你在圣杯战争结束后还想成为魔术师,我也能满足你的愿望。所以,先注意观察魔术师之间的战斗,这对你有好处。”

    “谢谢你,Ruler。”间桐樱发自内心地回道。

    奥斯卡试着活动了下左臂,但是肩关节被卸下,暂时失去了控制。左臂伤口的阵阵疼痛提醒着他,自己最近在体术上是多么懈怠。他回想着刚才的战斗情景,心中原本的无奈已经被杀意所替代。果然如此么,他用右手一使劲,将关节正位,捻了捻自己的血液,嘴角划出一个冷酷的笑容。“让你知道死的滋味。”说完直接一捋左臂渗出的鲜血,将其洒入细沙之中。“Ire:Sanctio(追踪抹杀)!”

    接到命令的细沙,立刻狂暴起来,犹如龙卷风一般,迅速席卷了整个废弃工厂,再次开始全面搜查。而奥斯卡只是静静地站在风暴中心,等待着。他是一流的魔术师,绝对不会因为感情而丧失冷静。况且一流魔术师之间的秘术决斗,只有冷静地推断对方的手段,专心施展作为对敌人秘术相应回礼的魔术,才是高贵而充满夸耀的战斗。随即,他自己嗤笑了下,身为赏金猎人,不是早该抛弃这些了么?

    而和奥斯卡的魔术相比,格兰尼的魔术完全不符合埃尔梅罗这个称号的华丽,彻头彻尾的实用型。本来,她也只是用着这幅皮囊而已。对她而言,魔术只是一种杀人手段。此时,她的气息完全被遮掩住,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

    收到细沙传回的信息,奥斯卡的眉几不可见地动了下。到处都没有么?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细沙一下子聚集到脑后,化为利剑之姿猛刺向虚空中。

    凭空出现的一只白皙的手,很轻松地挡住利剑,一握,细沙犹如丧失生命一般纷纷落下。然后犹如Servant解除灵体化一般,空气一阵扭曲,从手肘开始人影慢慢显现。一样的身形,一样的容貌,唯一的区别就是那双冷酷的漆黑双眸。“真是让我看了一出好戏。”女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只是这么久也没有分出胜负,你们真的是魔术师吗?魔术师不是都喜欢一上来就正面比拼么?”

    “这个不劳你费心。”奥斯卡双手环胸,淡淡地说道,“黑暗的存在,你和他们做了交易吧。”

    女人勾了勾嘴角:“居然能发现,真是不简单,看来我对你的评价要提高一点,原来你不光是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跑的傻子,还有点脑子。”她一步一步向奥斯卡逼近。“她呢?叫出来吧。你们两个费这么大劲演这出戏,不就是为了让我现身么。”她亚麻色的头发在风中张扬得飞舞,“如你们所愿,我来赴宴了。”她的手抓起一把沙,凑到鼻前闻了闻。“鲜血的味道,真是芳香。”

    “可惜,你的血是黑色的。”女人的身后,握着短刀的格兰尼显出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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