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这样，你不痛苦吗？”间桐樱垂下眼眸，有些伤感地问道，“明明那么爱她，却要亲手解决掉一切，你不痛苦吗？”不管哪个梦境，她都是那么地憧憬自己的母亲。
许久都没有等到Ruler的回答，久到间桐樱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头顶。“小樱，你是一个温柔的孩子，我明白的。但是我所拥有的，只有过去了。”她顿了顿，“或许一开始有怨愤，但是在无尽的时间中，所有的感情都会变淡最终消逝。”她笑了下，“我和别的英灵不同，一直是作为守护者存在的，除了作为Ruler是不能够以Servant的身份参加圣杯战争的。所以我会保有所有的记忆，这也算是Ruler的特权之一吧。”
“可是，我相信你的父母一定都是爱着你的。”间桐樱抬起头，握住她的手，“你已经做得够多的了，你已经做得够好的了，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呢？”
Ruler抽回手，淡淡地笑了下。“小樱，有时候我也会想起还是身为人类的时光，即使孤身一人，那也是最快乐的时光。但是如果能够重新来过，我还是会选择一样的道路。既然你看过我的记忆，那么有些事情或许告诉你也可以，不过同样的你无法对任何人或者任何英灵说出来。如此，你还愿意知道吗？”她用食指点着间桐樱的眉间。
间桐樱点了点头，这样我也能分担你的痛苦了吧。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Ruler却没有马上开口。
“在天地间，人类的意识是很伟大也是很可怕的。【阿赖耶】是人类（灵长）这一群体中的任何个体都拥有的统一意识，想让自己的世界存续下去的愿望，是由人类本能里存在的方向性所集结形成的东西。能够接收抑止力这一灵长整体意志的人这一类拥有特殊频道的人是少有的，历史上称之为【英雄】。因阿赖耶的抑止力而成为了英雄的人类，其死后会被组入阿赖耶。守护者就是被世界当作没有意志的抑止力来使用的英灵，仅仅被赋予能够纠正某一错误的能力，但不会被赋予更多的力量。”
“而在生存之下，却是隐藏了各种各样的愿望，有美好的，有邪恶的，有欢愉的，有痛苦的。于是这些微小的愿望因相似而凝结，最终化为两个极端。按照人类的说法，就是分为光明和黑暗两部分。这两个极端不为抑止力所控制，由于充满了人类复杂的愿望，所以很有可能会诞生出特别的英灵。不管哪个时代的不同地域，都会降生代表光明和黑暗的双生子。光明的带来祝福，黑暗的带来诅咒。不过这种双生子都只有残缺的灵魂，那就是作为愿望的集结体，而并非真正的人类。最终只有一对双生子诞生出了真正属于人类的感情，组成了完整的灵魂。”
“因自身的功绩，还有自身罪业而成为英雄的人不会被抑止力束缚，像你见过的大部分Servant都属于这种。而那对双生子，因为是人类愿望的集合体诞生出来的，那么无论发生什么，她们在死后必将成为英灵。”
Ruler停顿了下来，看着间桐樱纠结的神色，没有马上往下说。
间桐樱皱着眉，慢慢消化着得到的信息。“那你的母亲就是双生子中的一人吗？”她小声地问道。
Ruler笑了起来：“小樱真聪明。这便是真相。”
“那么她代表的是祝福吗？”
“对。康马克在盖尔人传统中被视为第一个创业者、立法者和建国者，在他执政的39年里，他是整个爱尔兰的最高国王。因为得到了祝福，整个国家前所未有得繁荣，国力鼎盛，国王英明智慧，他的威名甚至使达努神族也对其充满了敬意，邀请他到‘彼世’作客，并给予了许多神奇的礼物，他也被后人誉为‘爱尔兰的所罗门’。”
“但是为什么翻遍了凯尔特神话，从来没有提到国王的双生女儿，就连描述格兰尼公主的笔墨也非常少。”间桐樱很是不解。
Ruler摇了摇头：“如果没有那场私奔，就连格兰尼公主的名字都不会出现在人类书写的史书中。至于她的姐妹……你觉得当人类知道了她们的身份时会怎么做？”她笑着看向间桐樱。
哆嗦了一下，间桐樱咬着嘴唇，垂下眼眸。“只怕人类是容不下黑暗之女的，而对另外一个加以利用。”
“啊，就是这样。在这对双胞胎出生之前，大德鲁伊就作出了预言：『王后将产下双生子，褐色眼睛的带来祝福，黑色眼睛的带来毁灭。』所以从出生起，姐妹俩就被分开了。不过或许是因为真正把她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得到了家人满满的爱，而另一个也并没有被杀死只是看管起来，大概这也是她们产生感情的原因吧。成为守护者之后，我有幸回到过那个时代，但是只能作为旁观者看着那一切的发生。对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Ruler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没有拯救任何东西的能力，仅仅是作为抑止力的杀戮工具而存在。同样的，我也不具备直接对抗她们的能力，所以只能借助其他Servant的力量。”
间桐樱握住她的手，诚恳地看着她。“不对，你可以的，至少你从Caster手中拯救了我。”
“小樱，我只是需要一个供魔者而已。”
“为什么现在你还不承认呢？你比任何人都善良，你比任何人都——”
“小樱！”Ruler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吗，我亲手杀死了伦斯特公主，因为她让我爱的人受到了伤害。而我也给奥兰下了诅咒，在他的后人中，每代都会诞生一个拥有魔术回路的女孩，那个女孩将作为工具被带到凯什科兰，无法违抗。因为这个诅咒，我过早透支了自己的生命。”她惨笑了下，“但是这种做法居然得到阿赖耶的默许，是啊，只要能够彻底毁灭黑暗的那部分，怎样都会被允许的。要知道，当年是她差点和抑止力订下契约，而我阻止了她，条件便是由我代替她。”
突然，她睁大眼睛，身体被紧紧抱住。“你也只是个孩子。”耳边传来樱轻轻的声音，“即使你把自己说得多么不堪，在我眼中你依旧是个好孩子。”
啊，第一次有人这么对她说。
『特蕾茜，你的父母不会希望你变成那样的。』那是她爱的人的恳求。
『哈哈，你杀了我你也救不了她！』那是被她杀死的伦斯特的咒骂。
『你就是个恶魔，杀了这么多人还不够吗！』那是作为守护者之后听到的最多的声音。
……
拥有一切记忆是一种折磨，耳畔传来的永远是责备和疯狂的喊声，从来没有谁肯定过她，从来没有谁拥抱过她。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真是的，我可从来不想再变回那样的小女孩。”如果这样，或许我也能得到救赎了吧。
“小樱，你听好了，我后面的话很重要，你帮我去找几样东西，都不算很生僻，并且按照要求布置好。”Ruler轻轻地说道，“这是只能由人类之手的东西，所以不论是我还是其他Servant都无法办到。而你可以再去找两个人，就是寄宿在这里的埃尔梅罗二世和莱妮丝。”
间桐樱睁大双眼，疑惑着。“为什么要找这些？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Ruler摇了摇头：“对于别人可能毫无用处，但是于我却不同。不同的英灵自身的保有技能是不同的，大多和生前的经历有关。当我成为Ruler时，可以将这个技能发挥到极致，那便是时间的禁锢。当然，不可能是永远禁锢下去，不然阿赖耶也要看不下去了。”她轻笑了起来，一扫之前的抑郁。“很快，第三重封印也要解开，那么黑暗会彻底复苏。我能预见一部分将要发生的事情，却是无法阻止，因为最终能将黑暗带走的只有光明。”
间桐樱沉默了下，突然问道：“我所知道的，越是厉害的技能付出的代价越大，如果那样做你会怎么样？”
Ruler愣了下，随即摇了摇头。“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我的魔力供给可是足够充沛。”
真的是这样吗？间桐樱不安地看着她，却没有再问下去。“我会帮你找到这些东西的，请你一定要拯救你心中重要的人，请你一定要拯救你自己！答应我！”
听着间桐樱掷地有声的话语，Ruler只能在心中暗暗苦笑。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还是说因为经历相似才会这么敏感呢？
时间已经不多了，真的会走到那一步吗？Ruler看着窗外的浓雾，又看了看已经开门出去的间桐樱，眼中滑过一丝不安。
确实，能力越大付出的代价越多。禁锢时间，付出的代价当然是惨烈的，恐怕那个时候自己也无法再呆在这个时代了。
就在她们说话间，另几处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